临走前还要给我师父老人家言语一声,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往师父家走,街道口、小巷子里面,只要是有过堂风的地方,就会有人摆上象棋三五个老头喝着大腕茶,摇着蒲扇的或是看棋或是支招,非常的热闹。
师父家离我家不远,两条街的路程,老爷子平时就爱下个棋喝个酒,这个天气有点闷看着要下雨,老爷子估计正坐在巷子口,跟人杀将呢,这徒弟见师父没个见面礼是不成的,虽说我师父不在意这个,但毕竟旁边还有其他人,说什么也不能给他老人家跌面儿。
所以出门前,管家里要了两毛钱,要放在平时老爸总是要絮叨半天,今天估计是看在我即将要下乡务农的情分上才这么痛快的给钱让我“滚蛋”,出了门到酒行买了瓶药酒,往我师父家走。
老爷子姓萧,叫萧沛然,老爷子家世代为医,其父也就是我的师爷爷萧景天清朝时曾在宫里面给光绪皇帝当过御医,后来宣统继位慈禧为剿灭变法份子,一通乱抓将其父误认为变法份子给关押了,其母因一时接受不了而自缢身亡了,留下当时只有十岁的师父独自一人生活,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十岁的师父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京城。
抄家后的萧府,什么也没有给师父留下,还好之前师爷爷有先见之明教过不少医术给师父,所以出了京城的师父,成了一个江湖游医,不仅踏遍了九州,而且在期间还遇到不少高人指点和志同道合的人交流,后来定居在这个小县城里,准备了却残生,直到在六年前,我去当地的一个池塘采荷花和师父偶遇。
老爷子不知道是和我投缘还是看我比较顺眼,在知道我采荷花是为了给邻居治疗湿创后,毅然决定收我为徒。
“小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我对他摆了摆手,说家里人等我回家吃晚饭,不能和您聊天了,说完就抱着荷花准备走,师父嘿嘿一笑:“小东西,倒是机灵的很。”说着就往我肩旁一拍。
当时我只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就动不了了,心里害怕极了,心想是遇到传说中拍花子拐小孩的人贩子了啊。等我转着眼珠子往肩头上看的时候,瞧见的是一根针灸针,在肩头晃来晃去,显然是刚才插上去的,原来刚才口我的就是这玩意儿。
眉毛一挑的正好对上一个五十多岁男子狡黠的脸庞,心里更加苦了,一副表情和老师讲述的人贩子简直如出一辙,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但没想到是,男子却还是那一句话:
“小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我心一愣,然后拼命的眨着眼睛,生怕慢了。面前这位那里是什么人贩子,分明是活神医嘛,能用一根针就把人定住的可想而知医术有多么的高明,这样的高人要收我为徒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不真实。
从那以后,便跟着师父一直学医,反倒是把学校的课程落下了不少,在同学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从前是采花摘草只知道瞎玩的小屁孩,现在是每天喜欢收集些蚂蚁卵、知了壳、烂果皮草叶子等奇形怪状的东西的一个怪孩子,还好有马大脑袋、侯三、妮子、娟儿不这样看我,而且还愿意当我的小白鼠实验对象。
也不知道是我学得好,还是药真的很管用,每次在他们身上用药都没有出过错,不管是妮子脸上长水痘,还是马大脑袋的屁股上长痔疮,都是被我一副药给治好的,在这个小圈子里面我算的上是救死扶伤的白求恩了。
...
隔着一堵墙正好瞧见,老爷子佝着个身子跟一人下棋,周围还有三个拿着蒲扇的老头看棋,我躲在巷子后,把药酒的盖给起开了,对着老爷子的棋盘那里吹了几口气,然后立马捂住口子,憋着笑。
“臭小子,拿这么好的药酒馋你师父是不是?”
隔着墙面看见,师父瞥了一眼我在的巷子口,然后继续下棋道。
“小王八蛋,越来越没规矩了,快点滚出来。”
抱着药酒,大摇大摆的的我走到老爷子面前说:
“不成啊,这不算,您还没说这酒是什么泡的呢。”
“考你师父,是不是?”
“桔梗一钱,黄精三钱。”
我嘿嘿一笑的说:
“就爱您这猫鼻子,一闻就知道什么药多少钱的,太神了。”
师父一副你少来这套的模样,找了个人代他下棋,然后也不答应我,往自己房子走去,我只好屁颠屁颠的跟着。
到了屋内,老爷子抱着酒瓶子,坐在床上,摇着腿看着我说:
“你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你师父感冒了送这么好的药酒来,好了酒我收下了,滚吧。”
我差点没哭出来,“老爷子,不带你这样啊。”
老爷子瞧见我这样子,还是一脸无所谓,但手上的酒瓶子根本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你小子要滚蛋了,来见你师父一面是吧,好了现在也见着了,还不滚等什么呢,抬屁股走人吧。”
我腆着脸坐到到床上,贴着师父说:
“哟,您知道徒弟要下乡吃苦了,就这样还不赏我一口酒喝?”
老爷子一撇脑袋,“滚、滚、滚,这酒是你给你师父我提来的,那里有你的份儿,你要喝啊还不够级别呢。”
“老爷子,你别后悔。”
“我后悔,我是你孙子,抬屁股吧你。”
“我订的猪耳朵可就快到了门口了,既然您让我走,那我就把那东西一个不留全糟践咯,一口不给您留。”说着话我就朝外走。
老爷子把酒瓶子往床桌上一放一本正经的说,“你要说我赏你一口,那还是个理。”
心里已经念叨“这老爷子...。”
不一会儿,猪耳朵就已经送来了,我们爷俩摆上两个酒盅,对着碰了一个。老爷子加了一口菜说,“你小子,不走又憋着什么屁呢。”
一杯药酒下肚后,肺部都清凉了不少,这好酒真不一样,我看了看师父一眼,夹了一口菜放嘴里,没说话就这么嚼着。
“打一开始,就奔着我这套针灸来的吧。”
老爷子这句话一说,我赶忙给倒了一杯,“老爷子,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就是好几年,正好可以用来学针灸嘛,您想那乡下多少缺医少药的病人,这针灸又快又不用吃药,多好啊,这悬壶济世可是您的谆谆教导啊。”
“就你小子这点医术,到时候背上几条人命官司,我看你怎么好有脸回来。”老爷子没好气的看着我说,“去把柜子上第一个抽屉打开。”
“喳!”
连忙答应道,就往柜子走去,“是这个木盒子吗?”
“拿出来。”
捧着一个铁黑帖盒,到了桌子旁,老爷子喝了口酒,让我打开看看。
盒子没有上锁,很轻松的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旧皮子的书,上面写着《邪病十三针》和一套针灸针。
老爷子又夹了口菜,吧唧了几下对我说:
“就在我这里看完,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好跟你说明白咯。”
得了令,我好奇心终于可以满足了,翻开术后,第一页写的居然是:人乃天地灵物,食万物而补其身所不住,因而集万物之所病于一体也,外病药石之力能为之,但心病却非药石所能医治也...。
后面就是一些疾病,如:疯了,傻了,抑郁了,失眠了,精神分裂症等等,遇到一些不懂的我就会提出来,师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接我讲解,这本书不厚,又加上我底子不弱看的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全部弄明白了。
老爷子喝掉了最后一口酒,眼睛已经有点飘了,对我骂道:
“滚吧。”然后顿了一下说,“老规矩,书不能带走,这套针灸针您拿走。”
从小师父就是这么要求我的,亏得我记性不差,而且都弄明白了,要不然学到现在什么都有可能学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