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里坉村口的小寺庙内,龙夫人正对着面前的泥观音虔诚的祷告着什么,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天空的西边出现了罕见的火烧云,大地骤然之间便被散上了一层金粉,徐里坉的万物倏然之间便都成了吉祥的瑞宝。
村里的小孩们都跑了出来看这难得的稀罕景象,为这一圣典平添了不少的欢声笑语,这时一朵骏马形的云彩飘了过去正好挡住了太阳,立马便显出万道光芒来,声势浩大,所有人也都在惊呼大自然的神奇。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悄悄的溜进了寺庙内,进了寺庙后这人獐头鼠目的观察着附近的一切,显得鬼鬼祟祟的异常的古怪,最为怪异的是他居然在这三伏天气蒙着块白色面罩,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见到他,必然会将这人视为盗贼,也难怪他会这么小心了。
这村头的寺庙,平时没人来,最多也就是干旱不下雨的时候来拜祭的多些,往常如果家里人没生病的是不会有人来这小寺庙求菩萨的,但有一个人却是这里的常客,那就是龙夫人。
龙夫人是每日必到的,从前她只是每日来一次而已,自从这群知青生病了以后,龙夫人是早中晚各来一次,每次都会祈福一个多小时,在所有知青看来这龙夫人简直就是观世音的头好大粉丝,虽然和她认识只有两天的时间,但在所有知青心中龙夫人的那是心肠也是一等一的好哇。
此时龙夫人正在这寺庙内祈福,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簌簌簌”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闯了进来,龙夫人知道平时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寺庙的,因为已经是傍晚了村民们要开始做晚饭了,而这徐里坉背靠大山,难不成是什么毒蛇猛兽?龙夫人如此的想着。
手攥着那串碧玉佛珠因为太用力的缘故,发出了“嘎吱嘎吱”的脆响声,随后龙夫人一声娇呔的喊道:
“谁呀——!”
脸蒙白布的那人偷偷摸摸的寺庙的幔帐里探出头来说道:
“常妈,是我。”
这龙夫人原本姓氏为常,叫做常萍艳,是徐里坉从前一个土豪家里的千金小姐,后来斗地主打土豪,这常老爷子为了保住自己的那点家业,就将女儿常萍艳嫁给了龙村长为妻,还别说这样真还就保住了不少家底。
虽然土地没了,但却留下了不少宝物古董,但在这农村里面又是这个年代,古董都算是四旧,也没人稀罕了,大家爱的都是那多记几个公分,多赚几个小钱,过过太平日子。后来常老爷子没了,东西也就归了龙家了。
和这些东西一块归了龙家的还有常萍艳这三个字,大家伙啊都只知道徐里坉有个龙夫人,至于说这常萍艳是谁啊,没有一个人知道。
而这个头蒙白布面罩的人居然能叫出这龙夫人的姓氏由此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龙夫人见到这人后起伏不定的胸口一缓嗔言道:
“嗨~,刘全啊,你怎么跑来找我了,是出了什么事了?”
头蒙白布面罩的人说道:
“教主说了,最近跑了一臭丫头,让你给注意下,要是到了这里,一旦发现就地掐死。”说着这人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来递了过去说,“这就是那丫头的样子。”
这龙夫人接过照片看也不看就塞进了怀里,然后讪讪而笑的说道:
“就这件事情啊,我知道。”龙夫人见那人要走便喊道,“唉,别急着走啊,我的事,教主怎么说啊,这都快五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头蒙白布面罩的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
“嗨,你急什么啊,也不看看你说那事多么大,教主也是要时间准备的啊,好了就这样,我得先走了啊,让这村里的人发现了不好。”说完话也不等龙夫人答应就又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那人走后,龙夫人继续祷告着,仿佛从来也不曾见过刚才那人一样,脸上更是虔诚无比,和她刚才答应掐死一丫头时的冷淡比起来这样的她更加让人害怕,但这一切就仿佛扔进沙漠的一粒沙子,又或是投入大海的一滴露水一般,无影无踪,无音无杳,无人知晓。
...
此时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消失了,大家伙乘着太阳还没有西沉,天气也转凉了,赶忙的将狗娃妈送回了家。当我们刚到狗娃家的时候正好瞧见从知青宿舍回来的狗娃。
狗娃一见这么多人送他妈回来,当时就炸了锅,赶紧的冲了过来接过还在熟睡中的他妈,对身边的三大爷问道:
“三大爷,俺妈这是怎么了?”
三大爷拍了拍狗娃肩旁安慰的说道:
“娃,你娘啊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随后三大爷瞧这孩子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便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只不过在他的描述中,我的举动时成了赤脚医生的事先安排的了,听着这话,我差点没呕出血来,赤脚医生听了满脸委屈的看着我,意识是:师父,这话可不是俺让他这么说的。
他的表情给了我最后以致命一击,我想选择死亡,同时也瞬间理解了侯三每次为什么那么残暴的对待马大脑袋了。
这个时候如果赤脚医生敢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也难怪,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想着出人头地,不想着臭屁,不想着所有人都羡慕他呢,虽然跟萧老爷子修炼了几年,但毕竟岁数在那里摆着,我心里也盼望这有人能感恩戴德的来谢谢我。
“成人之美,是一种美的,对!没错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我在心里连续念了三遍,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痛骂道,“这他娘滴是谁发明的这句话,别让我知道了,知道了看我不骂他祖宗。”
狗娃在听完三大爷说的事情后,便过来向我和赤脚医生各称了一声谢。
当狗娃这人谢我的时候,在我心里的那个黑色恶魔翅膀的自己,瞬间变被带着白色天使翅膀的那个自己消灭了。听完狗娃称谢后,我仿佛感觉置身在绽放着鲜花的圣地上,而且伴随着鸟语花香的韵味,让人久久不能自拔。
不过赤脚医生的一句话让我魂回本体了。
“对了,狗娃,那个许大夫给大家瞧病瞧的怎么样了?”
狗娃很想回答赤脚医生,但在此之前他最想的还是先扶他妈回屋躺下的好,赤脚医生也觉得这个时候问不合适便对狗娃道了声歉。
此时所有村民见这狗娃回来了也就放心了,但心里还想着麦秆子还没有烧完呢,所以都在愣子一句,“既然狗娃回来了,俺们还要去烧那麦秆子呢,就先走了。”后都告辞了。
进屋的狗娃扶其母上床躺好后,便出来送送了村民们。
此时在屋中只有,三大爷、我还有我的倒霉徒弟,以及熟睡中的狗娃妈。
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狗娃这人懂事又懂礼,带人做事都很让人佩服,从他昨天照顾马大脑袋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做事的认真和负责,而今天从他的待人接物就能看得出这人的知礼懂大体。
再加之他的身世凄惨,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帮一把的,只不过我这《邪医十三针》学的还没到火候,如果想要达到能治疗像狗娃妈这样的病情的,那至少也要有个三年多的功力才行。
看来我这上山下乡要忙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不仅每天要教徒弟医术,还要照料一个病人,但仔细一想也不错,救命积功德是件好事情。
我如此想好后,狗娃也从屋外走了进来,赤脚医生想着问刚才的那个问题,被我暗自拽住了,我这么一拽他也就明白了。
狗娃进来后,到了床边看了看他的母亲,再三确定是熟睡后,便招呼我们坐下,自己也搬了个小板凳,坐了过来说道:
“郝医生,您刚才是想问那许大夫的事?”
赤脚医生点头答应着。
之后狗娃便将我们和许大夫分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许大夫真不愧是老中医了,一到了知青宿舍看了几个知青后便写出了药方子,而他的徒弟德福见方子就在他那一大一小两个药箱子里面找药,不一会儿就凑齐了所有的药材。
随后许大夫将药材包好了,告诉龙九这个该怎么煎怎么吃,一天吃多少,多少天能好全了,都说了事无巨细。
最后龙九为了让知青放心,便如实的给大家讲吃这个药,一个星期就能见好,所有人都高兴坏了,谁也不想得病,都想着能早点好起来,所以大家伙也就对这许大夫千恩万谢了一番。
再后来,许大夫让人煎了一副药,分发给了大家,见所有人喝了药,脸色好转了后这才走,估摸着现在已经出了村子了。
我问道:
“那龙大队长就没拦许大夫吗?”
狗娃说道:
“拦了,但拦不住,许大夫直说家里还有很多病人呢,不敢耽误喽,所以才急忙忙就走。”说完这话,狗娃想起一事来,“对了,许大夫将什么附子的事情给龙九说了,具体的俺也不清楚,就说啥俺们村的那个‘丰收吉祥花’是有毒的东西,让俺们别再用了,还说这东西就是让知青们得病的祸根。”
三大爷本来想问这事情来着,被狗娃这么一说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他这么吞吞吐吐的反倒让狗娃以为这三大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呢,忙问道:
“三大爷,咋了?有事啊?”
他这么一问,三大爷脸上挂不住了,轻轻的敲了敲狗娃的脑袋说道:
“你这狗小子,成心的吧你,看你三大爷要问这个才说的吧你。”
狗娃一脸委屈的说道:
“咱别亏心啊,三大爷俺可没瞧你,再说了您有啥好瞧的啊,一大把年纪了,身上连块肥肉都没有。”
他的这句话把我们都逗乐了,看不出来他也会苦中作乐,这个狗娃不仅懂事,而且还很风趣,这样的人,我不帮天理不容啊。
不过这样倒是让狗娃瞧见了三大爷脸上的那些绿豆大小的黑斑,忙问道:
“三大爷,你这脸是咋回事?”
三大爷怕狗娃担心便摆了摆手的解释道:
“没事,没事,许大夫说了,这东西一晚上就会消失的,没关系。”
如此解释后,狗娃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