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艰难的从水潭里爬了出来,累得躺在地上直喘气,抹了抹脸上的水,又摘了摘满头满身的水草就走到了火堆旁,看了看地上睡得一个比一个香的两人一兽,拧了两下衣服上的水,捏了个咒来烘干衣服梳好头发,弄得整个人都在发光。一下子就从水鬼变成了神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叫醒了睡着的几人。
普洱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个出现在眼前周身泛光的老道士,喊着:“你是那个上次把我从客栈带到这的老道士!上次你给了我一堆魏衍风的东西也不跟我说清楚是什么,害我差点小命不保,这次你又来干什么!“
老道士听见普洱埋怨他,轻轻的咳了咳说道:“此话差矣,上次贫道不过是想帮你,所谓道法自然,其中的奥妙还需你自己领悟,这次贫道不是来找你的,是回来找我的弟子的。“说完便转头看向了小道士,还挤出了一个自己觉得特别和蔼,普洱觉得特别猥琐的笑容。
小道士疑惑的问他:“正一真人?“
老道士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小道士立刻就跪在地上喊道:“师祖您终于回来了!前几日道观里闯进了一个妖女,她召集了一群妖怪把我们的道观都烧了,还把所有道士都捉住绑起来了,扬言道如果您再不出现,这鹤鸣山上的活口一个不留。要不是师父临死前交代我躲在这里等着师祖出现,弟子早就死了!师祖!您快去救人吧,再晚怕是来不及了!“小道士越说越激动,在说到师父的时候鼻涕眼泪那是留了一脸。
普洱觉得这小道士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承担这些实在可怜,就忍不住埋怨老道士:“老头!你说你一天神神叨叨的算来算去有啥用,你的弟子都快死光了!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什么道法自然,我看你是没有收服朱砂的办法所以迟迟不肯出来。“
老道士还没说话,小道士听见却不乐意了,擦了擦鼻涕一本正经的反驳普洱:“这位道姑,你说这话实在太没规矩了,师祖定然是有自己的思量。如今师祖已经回来,鹤鸣山也不便再多留客人,山洞的潭水深处就是鹤鸣山的出入口,道姑请便吧。”
普洱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瞪着小道士不说话,心想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下次再也不管你了。
正一真人像是没看见普洱一样自顾自的祭出一张符纸,符纸飘起来停在地面上方一尺左右的地方。正一真人左脚踩在符纸上便腾空而起,配上周身的金光俨然一副神仙下凡的样子,扔下普洱急忙的带着小道士向山洞外飞去。
普洱看着他们两人飞走的身影,想追着他们一起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害怕再一次遇见魏衍风。只能纠结得走来走去。在她转了十几圈之后,突然一跺脚,一拍头,直在那喊不好不好,我把婴由给忘了,立刻向四周一张望,果然半点没有婴由的影子,气得她一口气就跑出了洞口。
出了洞口的普洱惊得呼吸急促手脚发麻,连退了几步,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皱着眉毛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躲回了洞口,心想奶奶个腿儿的,哪个王八蛋把这搞成这样了。老娘要不是误打误撞躲到了山洞里,可能早就一命归西了。
山洞外面不再是葱葱郁郁的参天古树,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黄沙和看不清远处的迷雾,抬起头也只是雾蒙蒙的一片,十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感觉到现在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地面的温度还不是很高,空气里也还有些许水汽。烧焦的味道刺鼻而来,那种味道是烧焦的尸体参杂着树木的味道。
普洱本想转身回到山洞里潭水的地方,干脆顺着潭水逃出这鹤鸣山,出去之后至少也能再逍遥快活个百年。
可脑子里全是婴由蹲在朱砂身边缩起来的样子,它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你,就是那些年青楼外面流浪的小狗,你喂它一口馒头,它就会跟在你后面一直看着你。那是一种充满信任的眼神。
普洱叹了口气拿下头上的木头簪子来划破手掌,挤了挤血后又把簪子插回了头上,簪子在她的头上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她记得在梅子树下的时候,魏衍风就是用这个办法召出婴由的,果然手中的血像上次一样化成了白烟,白烟散去,就是婴由十分生气的看着她。
普洱有点心虚,所以特别温柔的问他:“你是去找朱砂了吗?魏衍风在那里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婴由以为普洱召它过来是要带他一起逃走,没想到是要留下来陪着自己,摇摇头跟她说:不知道魏衍风在哪,我确实是要找朱砂去的,你想好了就来吧。
于是普洱又变成了铃铛骑在了婴由身上,周围的迷雾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婴由,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中正殿的位置,正殿前的水井旁边站着猫妖老三。
老三依然一副锦衣美男的样子,还半坐在井上晃着腿,拿着一把银制的小梳子对着井水梳头,头也不抬的对走过去的婴由说:“二哥你这个是又去哪了,刚才张道陵带着个小道士出现了。”
婴由停下脚步啊啊啊啊啊的叫了几声,普洱便替他回答道:“婴由让我告诉你,你先在这里守着阵眼,他去看看大当家怎么样了。”
老三听见普洱的声音惊讶的回头去看她,看到是一个铃铛的时候更是死命的盯着普洱,直到婴由走远,他还在伸着脖子去看,却不敢离开井边一寸。
普洱小心翼翼的躲在婴由身上,努力的想要用他的绒毛挡住自己。尤其是在进入大殿以后,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大殿的上方挂着百十来个道士,每一个都用绳子捆起来挂在了房梁上,从下往上看时密密麻麻腿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有一种随时会掉下来的恐惧感。这其中还有一些死了的道士垂着头瞪着眼睛,好像在看着你。
还有一些断胳膊断腿受了重伤的道士都奄奄一息的吊在房上。屋子里刺鼻的檀香加上腐烂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
大殿的中央摆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普洱一下就认出这个尸体是之前客栈里魏衍风的师兄,那个被朱砂挖出心脏的玄断。
大殿的左边摆着一个祭坛,祭坛上放着一盘沙子呈现出了鹤鸣山的样子,沙盘上还插着几支点燃的香,烟雾则盘旋在沙盘上方没有散去。
朱砂就坐在这祭坛前面,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盯着之前山洞里遇到的正一真人,就是朱砂嘴里所说的张道陵。
而张道陵则在大殿另一边,给小道士解救下来的道士喂丹药。
那个山洞里的小道士正一边无声的抹眼泪,一边一个接一个的救下吊在房梁上的道士。小道士解开一个,张道陵就喂一个,就这样直到百十个道士全都救下来,朱砂终于开口了:“张道陵,其他人你都已经救了,你的儿子你不救吗!”
张道陵走到正中央玄段的尸体旁坐了下来,看着朱砂回道:“无能为力。”
朱砂:“我不信你会让你儿子百年道行功亏一篑。”
张道陵:“我自然是希望他最终可以位列仙班。但你的愿望难道不是希望他死吗!”
朱砂:“当然,但他死的太轻易,太痛快。他和哥哥做了违背阴阳平衡的事才害得哥哥身死魂散。不仅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最后还亲手杀了我和他的孩子。我恨他,我恨我不能让他生不如死。”
张道陵:“朱砂,当年的事都另有隐情,难道你不想亲自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借助渠寻的本领带你进入玄段的记忆里。”
朱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