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录扶起被师祖一掌推飞的师叔。汤启明笑着拍了拍衣衫,体会着刚刚这一剑:“还不错,经脉能承载的灵气确实很让人惊讶。”
刘平站起身来,看见陆录身上沾着些泥土,急忙问道:“怎么那天突然消失了?这么久才回来?”陆录笑了笑,转身出门把倚在门外的铁枪拎进屋里,摆在地上。汤启明和刘平围了上来,只见铁枪之上,一根细若牛毫的银针锥进枪杆之上,没进大半。
陆录在一边缓缓说道:“当天晚上,我见两根银针射出,来不及思索,赶忙上前扫掉一根,另一根实在来不及阻拦,多半是射死了吴鼎仁。被我挡下来的这根,看样子就是射向杨侍郎的了。”
陆录当时来不及向众人交代,提枪便朝着出针的方向寻去,果然见到一里开外,一个身影起起落落,向着远处疾速而去。陆录不由分说追将上去,对方明显也不是善茬,放缓了速度等到陆录接近,便是三针射出。两人边斗边追,不多会儿就出了城。两人一路向北,一天时间就穿过了燕州。一直到了攸州边境,对方见陆录实在难缠,起了杀心,一针藏在另一针后,若不是陆录察觉到异样,一条命就要交代在这了。只是这一针虽然速度不快,上面附着的灵气确实异常丰沛,陆录横枪阻拦不住,还足足退出一丈远才止住银针去势。
一天一夜里,陆录一步不停,直接横跨了燕州,这让刘平着实吃惊,自己的这个师侄,从相识那日直到今天,也没有见过几面,却没想到有这样的实力。而更让刘平惊讶的,是如此强悍的师侄,居然会有人能在他手上脱逃。屋里陷入了沉默之中,汤启明取出一块鹿皮,捻起了深深坠进枪杆里的银针,放到光下细细看了起来。
“出自鲁宫没错,针尾上有机扣不过,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潜进鲁宫,盗出珍宝,栽赃嫁祸。”汤启明收起了银针,取出一个盒子,放在里面,转头叮嘱刘平和陆录:“这件事你们俩莫要声张,有些风声恐怕就会打草惊蛇。”两人点头,退出屋子。刘平跟着陆录走出致学院,推开远门进了寝院。
刘平想喊住走在前面的陆录,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师侄。“陆......陆大哥。”
前方陆录转过身来,闻言道:“师叔喊我陆录即可。”
刘平本就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直言道:“陆大哥,还有一事请教。”陆录笑了笑:“师叔请讲。”刘平问道:“陆大哥,杨公子是谁?”
“户部侍郎。前两年和师父一同名扬天下的流云文试榜首,杨珍儒。师叔是想问他为何会引来杀身之祸?”
刘平点了点头。陆录干脆坐在台阶上,缓缓说道:“杨侍郎是户部的第二把交椅,比起老眼昏花,即将卸任的史尚书,平日里对卷宗文案要熟悉的多。多年前曾经有一起贪污案,当时那个官员贪墨了一笔赈灾款银,后被人揭发。而多年之后,杨侍郎整理卷宗时,发现了些异样,赈灾银两前后出入账的数目虽相同,可中间的流水过程却是掺杂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过程。这笔银子最后流入了哪里,不得而知。师父前些日子便找过我,让我注意杨侍郎最近的安危。我当天发觉有人要对杨侍郎不利的时候,便急忙去请安野王、史尚书,和一些大臣到场,有安野王领头,很多大臣都是迫不得已来的,这样一来,庙堂之上便遮掩不住这件事了。”
陆录讲完,静静地看着刘平。刘平也坐在台阶上,问道:“那为何最开始要让吴鼎仁去刺杀杨公子,而不直接让那个高人出手?”陆录轻轻摇头,他也想不清楚,当天他到场明显比那个杀手晚的多,他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杀了杨珍儒,甚至顺手杀了刘平和吴鼎仁,可为何迟迟不出手?
刘平看着坐在身旁的师侄,说道:“大概这个杀手太贵了,东家舍不得花钱让他出手,只让他掠阵。”这个笑话很不好笑,可陆录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刘平正色道:“日后还请陆大哥多多指点。”陆录却是摇了摇头:“师祖收你做了徒弟,就说明你定有过人之处。”
刘平呆坐在台阶上,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有过人之处,自己粹体险些不成,拳法剑法都是平平,即便领悟了师父寄于开山剑中的剑意,自创开星剑,可还是被人揍得体无完肤。医术倒是很高,偏偏不如师父法眼,自己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陆录一眼就能看穿小自己二十余岁的师叔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我前三十年都在碌碌无为,甚至于最后到了被同门排挤的地步,直到遇到师父,才知道很多事,我都没必要那么在意,很多人,都不是我真正该在意的。”陆录深深地看了刘平一眼,便拎起铁枪离开了。
刘平一人回到寝室,曾雨郎和周晓峰都还没回来,百无聊赖中,刘平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呦,刘平伤好了?”吴通见来人是刘平,从床上坐起来问候。房里只有他和萧焕芝两人,而萧焕芝一改往日的书生打扮,光着上身从角落里走出来,灰头土脸地望向刘平。“不错啊,伤好的差不多了,来探亲?”
刘平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寒门剑,吓了萧焕芝一跳:“还打架啊?这次又弄了什么好家当啊?”刘平急忙说道:“不是打架,你帮我看看,鲁宫有没有合适的护手给我安一个。”萧焕芝一脸狐疑,接过寒门剑,细细地打量了起来。“刘平啊,你这剑有些门道啊,我这个新手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跟个剑坯子一样。”刘平无奈地说:“这就是个剑坯子,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同门帮帮忙,能帮我开个锋最好,不行的话帮我找个合适的护手安上就好。”
萧焕芝看着刘平:“你真打算就用这么一把剑?咱们比武时的那两把呢?那两把不是厉害得很嘛?”刘平点了点头说:“外物终究是外物,等用得到的时候再去跟师父讨要吧。”萧焕芝用看***的眼神看了刘平一眼:“佩服佩服,就先放我这吧,等我去宗门就给你带去,你先看看这个。”
刘平被萧焕芝拉到墙角,只见地上凌乱不堪地摆着一些铁块,机簧,还有几根细针。萧焕芝一脸神秘地从一堆零件中取出一个拼好的盒子,对准墙角堆起的被褥。“刘平,看好了啊。”
一头雾水的刘平完全没有搞懂要看哪里,只听铿锵声响中,墙角被褥上瞬间出现了几个窟窿。萧焕芝一脸得意:“怎么样?”刘平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出其不意。”萧焕芝拍了刘平一巴掌:“什么叫出其不意,就算你知道我要射针,也不见得躲得开。”刘平走上前去,把被褥搬下来,只见几根铁针穿过厚厚的被褥,有一根还钉如墙中几分。“可以啊焕芝,你这东西有多少?”
萧焕芝难掩脸上兴奋之色:“不错吧,这东西现在就一个,不过你要想拿一个玩玩,这个就送你了。”刘平一拱手:“多谢。”萧焕芝又坐到地上,说道:“我再帮改改,你等会儿。”刘平坐在床边等候,吴通在一边打趣:“焕芝啊,就你那家伙事儿,顶用吗?我看射兔子还差不多,换个别的就差远了吧。”
“放屁。”萧焕芝站起身来,把手中盒子递给刘平:“这东西也没个名头,是初入鲁宫必学的基础,改过之后就不能再拆开了,拆开后机簧会被强制拉断,很多零件也会自行损毁,算是鲁宫机密吧。铁针射出去可以回收,从这个槽里按进去可以继续使用,用完还可以找我要。”刘平再次道谢,萧焕芝摆摆手:“请我吃碗板面去。”
两人来到杏子街,在巷口的面店吃了碗面,之后两人便去宅子看了看。前些天还是一片废墟的宅子不知被哪位已经修缮完毕,甚至比起先前还要体面了许多,吓得刘平不敢去敲门。萧焕芝走上前去,扣响门环。
吱啦声响,李思田从门里探出头,见是刘平来了,急忙拉两人进屋:“唉?平哥儿,猜猜是谁给咱修的?”刘平摇了摇头。李思田神秘地和刘平耳语道:“是皇上命安野王亲自找人修的。”说罢指着比先前结实了不知几许的椽木和大梁:“怎么样?”刘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那天要瓜吃的小王爷,就是安野王的孩子?”
“估计是吧。”
“杨公子在家吗?”
“在呢,这两天没怎么出门。”
“我去看看。”
刘平和萧焕芝走到隔壁门前,敲响了房门,杨秀才,如今该是杨侍郎推开了房门:“刘兄,这位是......萧公子。”萧焕芝行了一礼,杨珍儒急忙还礼,请二人进屋。刘平进屋掏出了先前的铁盒子:“杨公子请收下这个。”
杨珍儒不愧是流云文试榜首,虽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真的是见多识广,端详了下面前这个小盒子:“在下看过民间的小说,这东西书里叫暴雨梨花针。”萧焕芝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杨公子高才,不错不错,就是暴雨梨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