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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暗夜

从欢乐世界回来后的一个月里,静与慢工作室的所有成员没有休息过一天。因为伴随着几个新进住宅项目的正式启动,加上这个月毓玲苑设计施工图即将交付,七八个人经常要熬夜到很晚。设计界“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的行业惯例终究没有被靳雨曼个人所改变。如果不是凌楠的短信发来,雨曼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生日这回事。这天她正坐车回工作室路上,看到凌楠的短信时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不留神就是28岁的人了。

更让她不安的是玉燕的电话:“亲爱的,即使在家带宝宝,我也要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提醒你,安排点时间多认识几个高富帅啊,时间不等人!你以为真的二八咔咔就是发啊。”

“拜托!我妈都没你这么担心我。”

“诶,我又不是你妈,我比你妈还懂得大龄女青年的问题所在。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知道了知道了!”

******

这种瞬间涌来的焦虑感突然就侵蚀了她。回想起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创业经历,经历的种种挫折,还有心中那个捉摸不透的人,这一切像是天边的乌云突然翻涌起来,让她觉得气闷心慌。她在快到工作室前三站的地方下了车。天又将黄昏,可是闷热却不减。在不远处倒是有一大块空地,不过这里也有不少人和车。她摇摇头对自己说:“靳雨曼,怕什么呢?做点事儿呗!”

她走进一个一层的小房子里报了个名,出来后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这小房子上焊装着四个人高的大字:天鹰驾校。

******

肖丽把准备在毓玲苑项目参加施工的人员名单给靳雨曼的时候,眉头紧锁,因为在目前这些合作的工匠里,还缺少三个主要的能人,一是做精细木艺的师傅,一是铺贴瓷砖的师傅,一是铺装水路的师傅。这三个工种对美容院项目来说是质量优劣的关键所在,可是之前合作的师傅里似乎没有特别出色的。严致远知道这个消息,坚定表态一定要非常好的工匠来完成这几项工作,实在找不到他宁愿去深圳请人。

雨曼相信严致远的话,但是要到深圳去请人还是不现实。只有这一个项目,工人来回成本不划算。可工程下周就进场了,这个问题确实成了静与慢工作室的燃眉之急。

正当靳雨曼为了找人而焦头烂额的时候,林恒又叫她一起去李素娟家的别墅工地做前期检查,无奈只好和林恒一起出发,事情总还得一件一件来。

******

当雨曼和林恒约好了检查的工匠一起到了梅溪湖的时候,李素娟夫妇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陈先生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期待自己的新家。众人仔细检查了装修的方方面面,工人们也及时发现了一些装修上的失误。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有点累了。陈先生提议先一起去吃午餐,不过林恒突然想到还有阁楼里的备用净水间没有检查,就和陈先生一起又爬上了阁楼。

看着他们走了,李素娟也抽空和雨曼闲聊起来。李素娟说起这段时间,林恒花了很多时间在工地,做事也很细心,而且还经常向工人师傅请教。听得靳雨曼不无羡慕地说:“娟姐,我可要吃醋了。”

“怎么?”

“听你这么夸人,可不多见呢。怎么我做你徒弟那会儿,没见你这么夸我。”

李素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我们是甲方乙方的关系,所以我才要特别表扬一下为我家做出这么棒创意的人啊。你工作那会是很认真,可我们是一条战线的啊。难不成,你会经常表扬林恒?”

******

靳雨曼听这么一说,不禁回想起对林恒说过的话:

“这种颜色搭配,你的色彩设计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水电线路能这么走吗?不懂就去问下做工的师傅。”

……

******

一想起这些,靳雨曼只好点头同意李素娟的话:“好吧。我是很少表扬他。”

“是吧!”

靳雨曼说到这里灵机一动:“娟姐,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这一伙啊。”

“什么意思?”

“现在毓玲苑项目和住宅项目同时做,虽然新加了人,但是很多时候处理现场的问题还是人手不够。再说,新人做事,效率方面还是有待提高啊。如果你能出马的话……”

没等雨曼说完,李素娟笑着说:“你知道我宝宝还小啊。”

也是,李素娟已经不是随便做决定的年纪了,做出的决定自然也不太容易被更改。靳雨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让李素娟好奇地问:

“怎么了,管理工作室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那个美容院项目,需要做水电,做线脚还有铺砖的师傅一直没找到,一般的水平可不行。”雨曼愁眉不展,用工市场她和肖丽去看过几次了,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人。不过李素娟却眼前一亮地说:

“名扬不就有吗?老梁老张他们不就是C市的顶级水平的代表吗?去年还赢得了技能比赛一等奖不是。”

“哦!我听说了,可我没敢往这方向想。毕竟自己离开名扬了,还去找老板要人好像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不过为了做好这个项目,你总得试试吧。据我所知,他们也不只做名扬的项目。毕竟高端项目的数量没那么多。”

“好吧,我试试。”雨曼不禁皱眉苦笑了一下。

******

终于鼓起勇气到了名扬。坐在老板工作室,靳雨曼不安地说明了来意。老板思忖了片刻才说:“靳雨曼,你知道你当时那么斩钉截铁地要离开公司,后来李素娟也辞职了,给我造成多大的被动吗?”

“对不起!我在名扬成长,可我还是想走自己要走的路。对此我很抱歉。”

老板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你也不用觉得抱歉啦。我当年也是先工作再创业的。”他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

“创业不容易啊。去年过年那天,我都还在甲方的公司开会。你们只以为老板好当,不知道这些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创业,就更不容易了。不过既然起步了,就好好做。那几个师傅,我也给你。怎么说,你做好了,也说是从我名扬走出来的人不是。你加油吧!”

“谢谢老板!”雨曼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自己吵着要离开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如此温暖的地方。

******

解决了工人的问题,毓玲苑项目如期动工了。有了好心情的雨曼为了庆祝新项目开工,请同事在餐厅吃饭。所以她一进去陈铮的餐厅就对陈铮说:“陈铮哥,我们今天不吃团队餐。我们点菜。”

陈铮很是高兴地问:“靳雨曼,发生什么好事了?”

“嘿嘿,没什么,新项目开工而已。”

“那恭喜啊。”陈铮正要转身进后厨,雨曼才发现餐厅里人很少。不禁讶异地问陈铮:“陈铮哥,我怎么感觉,客人好像比之前少些了。”

“是啊,我们做有机菜,成本高自然价格上没优势。选择我们餐厅的人,都是对饮食品质要求比较高的人。”

“哦,就是我这样的吃货,对吧。”靳雨曼不禁和陈铮开起玩笑来,陈铮也笑着走进后厨去了。

******

席间,靳雨曼感叹道:“诶,这么好的餐厅,怎么就没人来呢。”

“也许在菜式的搭配这些方面可以调整一下呢。比如这个青花碗,配这道清蒸桂鱼,我感觉就不是很好。”林恒也是个吃货,这是靳雨曼对他的第一印象。眼下果然跟吃有关的话题一出,林恒就说得自成体系,不禁让靳雨曼很好奇地问:“林恒,你这么觉得吗?”

“嗯!桂鱼成长于河流湖泊,用纯白色盘或者水蓝色盘装应该会让这道菜看起来更天然更美味。”

靳雨曼不禁对秋婷他们说:“看我们林工,分析得多好啊。”大家不禁开起玩笑来:“资深吃货。”

雨曼不禁笑着对林恒说:“你当年其实应该去学厨师的。”

一旁的严致远一听这句话,筷子悬在空中,不禁问靳雨曼:“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雨曼更是眉开眼笑起来:“我跟你们说,我们的青年才俊林恒同学当年可是想学厨师的。”她又转头对林恒说:“真的,你有天赋。”

林恒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天赋,我都是跟我妈学的。”

“都是你妈妈教你的?”

“嗯!”林恒点头,雨曼更是觉得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因为她脑海里飘过三个字:乖宝宝。这孩子一定从小是妈妈带的多,所以心思细腻,难怪秋婷还说林恒是班上女生的男闺蜜。雨曼想到这里纵然嘴里嚼着饭也觉得好笑。

******

毓玲苑项目再过一周就铺装完水电,等于完成了工作量的三分之一,按照合同要求可以拿到另外的工程款了。不过,让她高兴不起来的是,就在这个周日,由于一个工人操作不慎伤了手指,而毓玲苑项目管委会的人因此查出来那个工人没有技能证书,因此而请靳雨曼和严致远到了项目部。蒋毓玲因为出差没有到现场。管委会的这位老总年过50了,大腹便便很有派头。当雨曼到达现场的时候,老总说了:“靳小姐,我可是投了100多万在这个项目里。你就请些这样的人给我做事?连证件都没有呢!”

这人应该是在商场摸爬打滚多年,说话听着平和,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雨曼也知道无证操作不符合政策要求,可是现在市场如此,要全部的工人证件齐全,合同完备在整个C市都难以做到。对此她很无奈,不料那位老总说:“既然你保证不了依法依规行事,那我们管委会认为你没有遵照合同,恐怕会影响下个阶段的工程款拨付啊。”

最终雨曼很无奈地同意辞退了那个工人,才终于解决了这件事。

可想而知,在工地受伤虽然拿到了医药费,但是却因此被辞退,工人和他的家属对靳雨曼有多大的意见。当雨曼到医院看望这个工人的时候,被这一家子骂得不轻。当雨曼告诉那个工人不要无视政策要求,等伤好了应该去考证学习的时候,对方显然认为她在说教,差点要破口大骂。幸亏当时严致远也在身旁,赶紧带着她离开了。

******

等她疲惫地回到工作室的时候,肖丽却高兴地对她说:“毓玲苑的86万款项已经打过来了。”

“好!”雨曼虽然高兴,可是心里却充满了酸楚。

******

第二天雨曼和严致远从工地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告诉了严致远已经收到工程款的事,严致远不禁取笑道:“靳雨曼,这么开心吗?”雨曼连连点头,对他说:“是啊!开业一年零三个月的今天,不仅本钱全回来了,还开始赚钱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她笑得像个孩子,轻轻悄悄地哼着小曲。

“呵呵!原来你这么爱钱啊!”

“那当然!这是对我们辛苦劳动的奖励啊!”她转头看着严致远,笑着说:“不过,首先要谢谢的,还是你哦。你是我的福星,你是招财猫!哈哈!”

雨曼自顾自地说笑着,严致远本来还挺享受雨曼的感激,不过最后她说他是招财猫,不禁眉头一皱,恶狠狠地回了她一句“你才是招财猫!”

难得一见严致远一本正经之外的表情,雨曼觉得更好笑了。她拿出手机打开一条信息,拿给严致远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说:“看,让你逼的!”

严致远瞄了一眼,那是通过驾考科目一的信息,不禁眉头微展,故意问她:“谁逼你了?”

“你啊!上次在方特欢乐世界的时候,你不是非要叫我去考驾照吗?”雨曼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那天牵手的情节又浮现出来。她不禁稍稍侧头去看正认真开车的严致远。明明这个男人惯有的表情是对她不屑一顾,从来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做事从来都是坚持已见,可是这一刻,为什么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呢?

“你要准备考科目二了吧,不要去练车吗?”严致远这一提醒,让雨曼从甜蜜的偷瞄中回过神来。一想起下午约了教练练车,而且这是第一次和场内教练见面,她不禁着急地一边看向窗外一边对严致远说:“幸亏你提醒我了,今天下午约了练车。差点忘了!”

不过幸好回程路上还没有经过天鹰驾校,严致远将车开到了驾校里面。教练已经到了学校,害雨曼车一停就赶紧往外跑,结果忘记解开安全带,一下给拉回在座位上。严致远顺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也不忘数落她:“靳雨曼,慢一点!”

知道了!雨曼这句话只在心里说,因为严致远为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离她从未有过的近。她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内心里却风起云涌。直到严致远觉得她表情异常催她快去教练那里报道,她才反应过来匆匆下了车。

C市的8月份正是热的时候,这下接近下午三点,更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还好教练比较人性化,叫他们几个在树荫下集合。雨曼跑过去找到教练的时候,他正叫已经到了的三个人站成一排。他胖胖的体型让雨曼觉得好笑,因为她脑海里浮现出《灌篮高手》里安西教练的样子。不过接下来的讲话,可没那么好笑了。

“首先恭喜你们四个成为我的新学员。科目二,就由我教你们几个。科目二包括坡道定点停车起步,倒车入库,侧方位停车,曲线行驶和直角转弯。那么多人都会开车,别想得那么难。尤其是你,靳雨曼,别以为自己和车子有仇,其实没那回事。不过也别把自己看得太娇贵!”

“报告教练,我不是那么娇贵的人!”雨曼这头一次训练就被教练不软不硬地点名,心里自然不舒服。没料教练朝场外的车子一指,冷冷说到:“来练个车都要专人接送,不娇贵也金贵啦!”

雨曼这才发现严致远的车还停在那里没走,赶紧甩手示意他先回去。不过“专人接送”的字眼她乐意听。教练看她脸露笑意,不禁放开嗓子说了一句话:“有那么一句话送给你们,不论你是高富帅还是白富美,在驾考教练面前,都是**丝!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我们先来熟悉操作方向盘。”

四个新学员听了不禁乐了,不过很快他们就体会到了教练这句话真的不是个笑话。

******

雨曼报考的是C1级的驾照,属于手动挡。当她开始练习的时候,听到教练说得最多的就是:

“知道哪是油门哪是刹车不?真的知道不?”

“知道30公分是多宽不?”

“打满打满打满,没吃饭吗?”

******

同一车的那个男学员一看就是个工作精英的模样,结果给教练骂的更惨。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左右都分不清,你还考什么驾照咯!”

“你再原地打满方向盘试试!以为真不要你陪哦!”

每每听到教练骂他,雨曼就从心底充满了感恩,教练对她还是口下留情了的。

同车只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帅哥最少挨教练的骂,毕竟还是年轻人反应敏捷。雨曼一想到这个总不忘对自己说上一句“靳雨曼,你也是年轻人哦!”

不过在报考科目二考试前三天,雨曼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紧张的缘故,训练场上每个项目都问题不断。定点停车的时候频频熄火,倒车入库每次都压线,侧方位停车是她最有把握的项目,结果都出了叉子,曲线行驶更是超乎意料地撞到了路沿石,最为夸张的是直角转弯,她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误踩了油门,结果差点一车人冲出跑道。教练从来没有这么暴怒过,气得说不出话来,直叫靳雨曼下车,丢了一句“你还是别考了”就上车走了。

自己表现这么差,又很快就要考试了,雨曼练车以来头一次情绪跌到了谷底。当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一天的坏情绪也没好起来,而且白天流的汗水这会也渐渐发酵成醋酸味了。正当她准备下班的时候,严致远走进办公室对她说:“走吧,我陪你去练会儿车。”

本来疲惫不堪的人一下子来了热情,不过一想到自己一身汗味忙摇头说:“不用了。”不过严致远只跟她说了声“我先去取车,你快下来!”就走了,她只好赶紧收好东西跟着下去。她多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尴尬的模样,而且还臭烘烘的一身,可是她很期待这样的时刻,这样他们可以在一起,虽然只是练车。

靳雨曼忸怩了一秒钟就飞快地下了楼。

******

到楼下刚好碰到林恒在楼下,和他一起的是罗佳。她连忙招呼着罗佳到工作室玩一会儿,心想这可爱的女孩终究还是来找林恒了,不过罗佳礼貌地拒绝了。

林恒不禁问到:“雨曼姐,就要考科目二了,你练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估计还是属于和车子有仇的那一类。”

“其实,你放轻松去考就行了。”

“哦!”雨曼拿毛巾擦了把脸。

“雨曼姐,你如果需要练车的话,我可以借堂哥的车给你晚上去加练。”雨曼听了这话还是蛮开心的,心想林恒这孩子真是贴心。

雨曼谢绝了他的好意,因为严致远已经在等她了。

******

看着严致远和靳雨曼离开,罗佳笑着对林恒说:“那位严工,是雨曼姐的男朋友吗?”

“不是!”

“看起来很登对吧。”罗佳望向林恒,可林恒看着远去的车子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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