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无尽的尴尬,在吟出了自己所谓的“诗词”之后,王越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这么一种令他感到非常不适的感觉了。
看着面前递来的装饰精美的请柬,王越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到对方开口之后,才打消了他的犹豫和迟疑。
“不错,不错,兄台的诗真可是应情应景,我想既然兄台已经是不吃那闭门羹了,那么我这张请柬兄台是非接不可了,哈哈!”
对面之人面无异色,郑重其事的表情和其话语让王越当即在回应对方的同时,也是接过了那张请柬。
“感谢这位兄台的一番美意,今夜的风花雪月之旅因而得以成行,全都是仰仗兄台的帮助了。”
“哈哈!兄台不必客气,今夜你我相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样吧!你我不妨进去共饮几杯,探讨一下那风月之事,如何?”话语中满是诚恳,对方出乎意料的要邀请王越同行,这就让王越感到有些尴尬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经验的他可是很容易出丑的。
思前想后,王越终究是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是答应了对方,在跟钱丰交代了一下之后,就跟随着对方,在那两个看门之人满是疑虑的目光中,向着那不断传来隐约欢声笑语的内院而去。
亦步亦趋的跟在对方的后面,王越这时才尴尬的发现刚才竟然没有询问对方怎样称呼,这使得他难以开口去和对方交谈,只能是不断的打量四周,观察这富贵人家才能住得起的青楼别院。
曲径通幽,光影交织,靡靡之音不断传来,让王越竟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脚步自然变得急促而有些凌乱,在这脚步声回荡的走廊通道中,自然是格外的明显,不过王越一下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及时调整了步伐,在经历了犹如邯郸学步的短暂凌乱之后,他的步伐终于是调整了过来。
一直在不断的前行,王越甚至不清楚自己路过了几座满是欢声笑语的阁楼,只是对方没有停下,他自然只能是紧随对方前行。
雕栏画栋以及琴棋书画之物不断的出现在王越所过之处,但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欣赏心思,只是在感到这座青楼之广阔后,有些失神的沉浸在了纷乱的思绪之中,仅有的一丝明思,也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和那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是绝对不同的。
“赵公子,您终于肯来见奴婢了,咦……公子你的身后怎么竟跟着一个仆人。”
温声细语传来,王越当即从那失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看到那被称为赵公子的华服男子在用满是兴趣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感到尴尬不已,不过在他看来自己并不是那对女色痴迷之人,只是觉得那突然出现的声音,有着一种奇特的能够吸引人的频率。
面对王越露出的尴尬之色,那赵公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向那身着轻纱薄裙的女子说道:“休得胡言乱语,这是我请来的宾客,还不快点去做准备,要是扫了我这位宾客的雅兴,我想月娘可不会让你好过。”
“是,请赵公子恕罪,奴婢这就去做准备!”那女子虽然面无异色,不过王越从其那有些颤动的影子中,知道对方显然非常的惊恐,这让王越不禁为对方感到可怜,只是他又不好说什么,以避那喧宾夺主之嫌。
“李公子刚才也听到了,称我为赵公子就行,还请李公子和我一同入内,就席上座。”摆出一副请进的姿态,赵公子紧盯着王越说道。
“赵公子一番美意,在下尽当领受,感谢之情,无法言表,只能是请赵公子先行就坐。”如那赵公子一般,王越也是摆出了一副请进的姿态,在下一刻,两人就收起了架势,一起走进了那已是响起丝竹之声的阁楼中。
四平八稳的坐下,然后就是看着刚才那女子为他们斟茶倒酒了,在和对方一样饮了一杯清香扑鼻的清茶之后,王越和那赵公子都开始打量起对方来。
雍容华贵,气势不凡,虽然不是那种正视的打量,王越还是感受到了对方那不凡的气势,并在心中有了一些计较,回想起刚才对方竟然是称呼他为‘李公子’,显然对方清楚他的身份,而清楚他的身份,而本身的身份又不凡,他对于这赵公子为什么会请自己就感到有些迷惑了。
在王越对量赵公子的同时,赵公子显然也在打量王越,不错,他确实是知道王越这违命候的身份,他请王越进入这‘烟雨楼’也不过是一种偶然和一时兴起的产物,不过在看到此时王越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时,他就不由得感到了极大的兴趣,是什么让面前这位亡国之君有这样的表现,在他看来,绝对不仅仅是将要开始的风花雪月,即使王越因此表现出了一些不寻常的行为。
“李公子,这‘烟雨楼’怎样,不知是否满意!”仍然是赵公子先开了口,不过这也是必然的,毕竟王越他是一直在等对方这个宴请的主人开口。
“环境清幽,丝竹声优,佳人如梦,非常满意,自是十分感谢赵公子的邀请。”有得说,却没有可接得说的,在王越将他那真诚的感谢话语说完之后,两人又是陷入了沉默,而静默以生,显然王越和赵公子都不适合突然去打破,这时,刚才站在一旁的女子终于是底气十足的开口了。
“良辰美景,请恕小女子冒昧,还请让小女子以一曲歌舞为两位公子助兴。”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任何一丝恐惧,也许是歌舞为她增添了无尽的勇气,总之在还没有赵公子和王越开口前,那女子已是开始了她的忘我表演。
轻纱飞舞,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曼妙身姿轻易的就牢牢的吸引了王越和赵公子的目光,王越甚至对那丝竹之声没有了关注,它已经失去了旋律,并且慢慢变得不可听闻,唯有目光不断的游移,显示出他的感官还在运作。
赵公子显然是比王越要强得多,不过一会,就将目光从那女子的舞动中抽离,将之放在了王越的身上,看到王越此刻的神态,不禁让感到有些迷茫,不知王越到底是怎么想的。
歌舞终有尽时,在歌舞停止前,在丝竹之声沉寂下来的过程中,赵公子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向王越问了出来:“不知李公子对这歌舞是否满意,这丝竹之声可否入耳?听说李公子对这音律乐器颇有研究,不知可否赐教。”
并没有马上获得王越的回应,看着王越还沉寂扎歌舞的尾声之中,赵公子并没有等待,而是接着问了出来,而且是直指来这地方的本质目的:“听闻江南之地,风月之术多而精妙,不知李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轻拢慢捻抹复挑!”
这次王越终于是回复了那赵公子,不过在王越的话音落下之后,赵公子和那名女子都有了那么一瞬的愕然,不过很快就有了不同的表情显现,赵公子是连连点头,一副若有所思,受益匪浅的表情,而那女子,则是满脸通红,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还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娇羞晕色。
无须多想,王越就知道赵公子两人是误解了他的话语,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只怪他自己没有说清楚,只是他又无法开口去解释,免得越瞄越黑,只好默不作声,等候赵公子他们将自己的联想感受完毕。
“妙!实在是妙!李公子不愧是风月中人,一句香山居士的诗句,就把我的问题全都给回复了,李公子不愧是风花雪月的大赏家。”随着口中的话语,赵公子的手接连拍击那酒桌,震得那些瓷碗银筷叮叮作响,当那女子努力着要调整自己的神情,而王越正在尴尬的想着要说些什么时,异变已突生。
与瓷碗银筷碰击声不同,破窗之声大而不入耳,而伴随声音的,还有一道黑影,直扑王越而来,在不断接近王越的途中,一声满是快意恩仇的娇喝已是响起:“李煜你这个亡国之君,多少江南百姓因你而家破人亡,你却在这烟花之地谈笑风生,寻欢作乐,今天我就拿你的狗命,祭奠那些无辜的亡魂。”
对于那刺向自己的长剑,王越根本没有任何的躲避举动,因为他在刹那间还在思虑,对那黑影的话语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即使黑影发出的娇喝是入耳的,不过显然那长剑并不可入耳,远看长剑直刺王越,他顷刻就可能呜呼哀哉,坐在他对面的赵公子已是露出了焦急万分的神色,只是若赵公子想要起身搭救王越,显然在时间和空间上已经不允许。
千钧一发之际,在王越绝望的想要躲过那长剑的时候,在那黑影竟然有出现一丝顿挫趋势的时候,一道人影却是挡在了王越和长剑之间。
吹弹可破,这就是王越眼中看到景象的最好描述,对于长剑来说,轻纱薄裙和女子的肌肤显然是吹弹可破的,长剑划过女子身上的轻纱薄裙,直接刺在了女子的臂膀上,鲜血喷布而出,霎时染红了轻纱薄裙,在王越的眼中,那飘摇的红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