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时光机之五·走过荆棘,历死重生
“/看一场电影/主角是自己/倒放着人生的缩影/回忆是天赋/也是种天敌/让眼泪/无尽/谁带我到陌生的境地/谁懂我/SHEROTOZERO/落入最孤单的决堤/我一次一次想放弃/花又开好的/可能/或许不存在/机率/走过最绝望的崎岖/我一次一次问自己/花又开好的/那天/还有多遥远/距离/……”
某年某月某一天,我单曲循环S.H.E的《花又开好了》。悲伤化作眼泪,流淌成无法愈合的哀伤。听歌时流泪,不是因为歌曲的旋律动人,而是因为歌里的故事触动着我们内心相似的殇恸。虽然素未谋面,却有如此相似的经历。
困难我们可以克服,困境我们可以征服。可是,天灾(不可抗力)和疾病(不可治愈)我们却无能为力。每每这时,我都绝望地感到人类的渺小、无能和无助。
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真的不愿“卖弄”自己的伤痛,自揭伤疤是最残忍的酷刑。我讨厌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别人开心开心,真的讨厌,讨厌至极!可是,经历过,遭遇过,被折磨过,我若不说出来,真的对不起自己和一直支持我,给我爱和勇气的妈妈。重生,太难,我怎能轻易忘记?
前面提到过的PTB,曾深痛地折磨过我。我去过很多地方,拜访过很多医生,挂过各种价格的号,甚至有些号称是享受******津贴的专家。可他们却都帮不了我,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也无法正面回答我。他们让我觉得世界上的医生都是庸医,他们根本不能拯救他们的病人。后来,我们开始自己想办法。我尝试过很多很多方法,吃过最难吃的东西,它们甚至不能用苦来形容。原来,药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东西,有许多更让人忍受不了的味道,你甚至都想象不到。
没错,就是这个困境让我跌倒了好几年,也让我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在希望中失望,在失望中绝望。我因它放弃的东西,还有心中的那些舍不得,只有我自己最清楚。那时候的我,可以说,午夜梦回连呼吸都是痛的。
这个灾难对我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我一度彷徨、沮丧、绝望。甚至,一度期待2012的世界末日,我疯狂地渴望与世界一起毁灭。其实,死亡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正巧那时,在我们常常上课的教室里,我记得那个教室的门牌是601,有一个学长在那里跳楼自杀了,那时他即将大四毕业。那件事发生以后,学校停用了那个教室,我们再也没有在那里上过课。但我却独自一个人回到过那个教室。我站在窗边,想象着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跳下去的。有一瞬间,我既佩服他的勇气,又可怜他的脆弱。矛盾对抗的情绪在我的脑内激烈地厮杀。
绝望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死亡,而且与它非常接近过。那天,也是盛夏,我一个人爬到十七楼的天台,俯瞰整座城市。当时,我眼中的那座城市群山环抱,郁郁葱葱,绿意融融,生机盎然,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当时我想,也许就这样看着它也是好的。
我在风里站着,站着站着,风把我的头发和眼中的绿意都吹乱了,接踵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压抑。我看着学校操场上,那些在风中奔跑的人,身影越来越渺小,轻盈而自由,而这一切我却不能。心底的愤怒和悲痛,瞬间席卷而来,淹没了我的理智。头脑麻痹了,意识模糊了,在风中,我的身影倾斜,不知不觉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界外,失重的感觉,让我猛然清醒。我拼命把自己的身体移回正轨。就在那一瞬间,我与死亡擦肩而过,那种感觉真真切切,刻骨铭心。货真价实的对死亡的恐惧,瞬间直达骨髓。我非常后怕,那一刻,我清晰地认识到死亡是件太容易的事情,活着才需要最大的勇气。我需要勇气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想过要了结自己。而是决定去寻找可能的生机,尽管这很难。苦难赋予我们勇气,让我们凭着善意和爱,坚强地活着。
困境中,我们总是孤独的。因为自尊,我们总是在自己最无助最受折磨的时候,选择把自己藏起来,就像动物受了伤总会躲进洞穴里悄悄地给自己舔伤口。所以,最艰难的时候,我们只能独立面对自己的困境。也因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挣扎在憎恨的深渊里,一直走不出来。更可恨的是,我知道是谁让我遭遇了这个灭顶之灾,她就是我的某个同学,是一个算不上富二代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凡事只讲人情,不谈交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深刻地憎恨着她。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里,我快被自己逼疯了。面对我的无理取闹和怨怼愤恨,妈妈从不责怪,她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她为我尝尽人间百苦,却从来不辞辛劳,毫无怨言。看着这样的她,我开始变得自责,我觉得生活变成如今这样,全是我的错。卿本为孝,报之以德。而我,都在干什么?
渐渐地,我开始每天过着单调的生活,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去相信,相信希望,相信我还会好。妈妈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她信仰基督教教义。在我对生活失去信心的那段时间里,她常常带我一起到教会参加聚会,聆听牧师的教诲,而且每天为我祷告。每天,每天……
我记得有一次,教会的牧师讲的是“生命的福泽”。他说,“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哪;无论你长什么样,无论你现在年方几何;无论你从事什么职业,无论你有多少钱或者是否有钱;也无论你是不是健康或者残疾与否。请你相信,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最好的恩赐!你只需,心怀感恩,好好活着。无论遭遇何种困境,没有什么能剥夺你活着的自由,只要你想争,那么你就能!”我隔着很远的距离,望着他的眼睛。自他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生命般不断涌入我的血液,给我以生的希望。
有一天,天空飘着大雪,从教堂出来,我抱着妈妈放声大哭。那天是圣诞节,上帝正注视着大地,祝福他的孩子们。我对妈妈说,“我会好的,我相信我会好。现在,我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大雪漫天里,我看到她笑了。大雪里,她抱着我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对我笑,耶稣见证她的笑容。
有些跌倒,只要拍拍身上的尘土便可再次启程,但有些跌倒可能一下子跌倒好几年,甚至让你再也爬不起来。而在这一切厄运交织的时刻,是妈妈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给我勇气,让我可以重现站起来。只有她,陪伴我,一路上,风雨兼程。她用她的胸怀和爱给我了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理由。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如果你陪我走下去/那么我没借口放弃/……”
在那段时间里,我切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一时间我陷入了最孤单的绝境。即使是最好的朋友给我发消息,我也不回复。她甚至怪我,这么久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从来只有她给我打电话,可是她不知道,她给我打电话,我虽然开心,却也要费心应付她,私心里我并不希望她给我打电话。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就好。我只是偶尔在网上悄悄地关注她们的动态,看着她们一切安好,幸福美满,就够了。心想,只要这样,就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究竟哪一天,我才能跟她说明真相。我更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跟她们说出来。
直到后来,我终于好了,可当年那些化不开的悲伤,即使用尽我全部的眼泪也无法洗净。此时此刻,一切都重归于好。多年过去,个中艰辛与痛楚,只有亲身经历的我和妈妈能够体会。“/终于/所有的伤痊愈/心又长满了勇气/”。现在,我可以坦然地面对过去,面对我的友谊。对于妈妈,我不仅要感谢她赐予了我生命,更要感谢她让我重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一路走来的辛酸刺骨的风雨路程,获得的成长成熟,都有妈妈的功劳,她是我生命中不能缺失的一部分,就像我跳动的心脏。而不单单只是“我爱你”,那么简单。
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故事,也同样挨过或正在经受着深重的灾难,请你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你会和我一样找到新的希望和可能,将自己从深重的苦难中打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