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下班路过办公区的时候,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我。
“喂!醒醒!下班了!”他试图把我叫醒。
“嗯?别叫我……还,还没睡醒……”我迷迷糊糊地说,说出的话完全不过脑子。
“顾冬晨!快点醒过来!”他大声叫道,试图吵醒我。
“啊!经理!策、策划案,策划案马上就做好。”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脑袋还不是很清醒,有点发懵的迟钝。
“我吓到你了吗?”他问。忽然笑了起来。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就承认了。稍微清醒后,随机立刻否认,“没,没有……”
“呵呵!下班了,回家吧!”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在说。
“嗯。”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那走吧!”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啊!不行,还不行。我那个,还没做完……”我看着闪闪亮亮的电脑屏幕,表情为难地说着。
“行了。你不是感冒了吗?明天再做也可以!”他好脾气地笑说。
“可是……”我犹豫着,欲言又止。
“没人让你今天做完。”他很缓慢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用一种关切的语气说出后面的话,只有四个字,“身体要紧!”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的?”我好奇地问道。
“看你那蔫头耷拉脑、带死不活的熊样就知道了。”他说完笑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很搞笑的话一样。
“什么啊?”我不满地反驳。
“好了,我送你回去!”他说。
“谢谢,经理!呵呵!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肝颤地婉拒。
现在,我终于清醒了,同时也开始感到紧张了。思考的回路正常了以后,对他的恐惧感也重新恢复了正常。明明早晨还一副黑山老妖的嘴脸,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却用一种慈父般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你现在是病人,这也算是领导对下属的关怀。走吧!”他说。
“你这是可怜我吗?”明明已经恢复了理智,可说出的话还是这么不着调,怎么听都很猎奇。
“啊?呵呵!”他好笑地笑了。
“啊,不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适时地闭了嘴。果然发烧了脑子,就是不好。
再也无可辨驳,我只好不得不跟着他一起下楼。每走一步,都像在机关重重的古墓里面闯关,生怕一着不慎不幸中招。尤其,现在我的脑子还不太够用。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没关系,下了班,我就不是领导了。”然后,说了这么一句。本意是想让我安心。
“不不不!下了班,您还是领导!”我连忙抢答。
“呵呵……”他看了看我,笑了,没再说话。
我们一路无话的下楼。
他去停车场取车。然后,他将车开到我的面前。我站在车窗外踌躇地看着他,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他走下来,替我打开车门,再关上车门。
然后,他替我系好安全带。
然后,他把我送回家,嘱咐我按时吃药。
然后,我错愕了,受宠若惊。
直到回到家睡觉时,我依然带着这么惊悚的心路历程。然后,进入期待已久了梦之乡。
时间匆匆忙忙,过了一天又一天。
忙碌的是时间还是我们?这个问题来不及想,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早晨,来到公司。
我整理好资料。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没问题了,准备送去陈寒办公室。这是他昨天早晨就交代过的。说今天需要,让我早晨来了就给他送过去。于是,拜他所赐,我的昨天又是个不幸的加班日。
“小苒,把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总结发给我!”我盯着电脑屏幕,习惯性地说道。
“小苒,把AM公司的广告提案发给我!”我一边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一边对着空气说话。
“小苒……”见对方没反应,我抬头看向她。
原来,她早下班了,走之前还跟我打过招呼。我竟然给忘了。
于是,我只能不得不自己查找翻阅以前的档案和记录。孤独的加班!何其悲惨?我在心里默默地问候着某人。
我整理好文件,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
我敲了敲门。没回应。
我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回应。
陈寒莫不是大早晨就犯瞌睡了?这么响的敲门声,他都听不到?我心里想着。然后,轻轻地推开门,自己进去了。
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文件夹乱蓬蓬地倒在办公桌上,笔筒掉在地上,里面的文具七零八落的,尸体一般在地面上东倒西歪。白花花的纸片飞得到处都是,我不得不感叹,这乱得还挺有意境。我心想这是怎样一个生动的场面啊?昨天究竟发生了神马?莫不是被打劫了?
检查了半天,并未发现有被盗的痕迹。原来是办公室的窗户没关。昨晚的风确实很大。
我走过去,把窗户暂且关上。然后,着手将地上的僵尸们拯救起来。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张,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你在干什么?”陈寒毫无征兆地进来,又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
他这么突然地出声,害我被吓了一跳。心想,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装鬼魅吓唬人很有趣吗?
“啊?我在捡……”我猛地一回头,脑袋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上。
“捡完了?”他问道。
“哦,还有一张……”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最后一片纸。
所有的东西都重新回归原位,整间办公室,看起来整洁一新。
“过来!”他坐在沙发上,如往常一般,向我发出指示。
“哦……”我不明所以地朝他走过去。
“坐下!”他指着旁边的位置。
“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你的额头流血了……”说着,他起身去找急救箱。
我伸手一摸,手上全是血,顿觉伤口剧痛无比。“啊啊啊!”我忍不住惊呼。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疼死我了。
“来!我帮你消消毒!”说着,他开始用酒精棉帮我清理伤口。
“你这里还有这些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现在不就用上了吗?生活中随时可能发生我们意想不到的意外。”他边给我擦拭伤口,边对我说教。
“哦。那个……我刚才进来看见东西都掉地上了,就把它们捡起来……”我趁机跟他解释。
“嗯。”他答。继续给我处理着伤口。
“我本来敲门来着。可敲了很久都没人应答。所以……”
“嗯。”他回应,表示了解了。但依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一直都在埋头处理我的伤口。
就会嗯嗯,我心里有些不满。见他没什么想问的,也不想说什么。我索性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说:“好了,注意点,别碰到水。”
“哦。”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