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何中云的罪孽,白泽心中骇然不已,目光看似平静,但内里却是一道道异芒划去,似那无尽的流星。
这等秘辛,只怕巫灵宗也不知道,因为从言语中,他听出一点,似乎何中云见到的修士,除了打不过的老怪物,其他人全死了。
白泽沉默不语,何中云恭敬跪着,未有抬头。
眼角余光瞥了几眼何中云,见他未有抬头,白泽心中放松一丝,思索着如何应对。
片刻后,他神色变得极为从容,骤然站起,背对着何中云,双手交叉负背,作出世外高人姿态。
眉头微皱,他目光变得深沉,轻轻摇头。
怎知,何中云正好稍抬起头,余光朝上望来,见背对他摇头的白泽,神色骤然一变,焦急低声问道:“仙祖……弟子罪孽沉重,仙祖是对弟子太过失望,以致不想解救弟子了吗?”
声音几分急促,又带几分疑惑,还带着一丝失望与无奈。
“想必你有为难之处,才做出这等事情,虽你杀伐滔天,但本座心若空谷,你与本座有缘在先,本座自然不会怪你!”白泽布袖轻挥,摇头淡道。
“多谢仙祖,其实弟子还有一些小秘密……”何中云听着,心中石头放地,似娇弱小娘一般,急促细语道。
“说。”
“一千七百年前,弟子还偷过荒外的一些东西。一千六百年前,弟子还去万仙岛抢过一名仙女。一千五年前,正魔之前,弟子还灭过两个宗门。一千四百五十年前……五百年前,抢异宝之时,弟子还抢过一名女修。”何中云悠悠说着,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骤然止声。
越听,白泽脸色越难看,等何中云说完,又过了一个时辰。
此时白泽摇头,心中如怒海澎湃,脸色却故作平静,淡道:“都是一些小事,本座不会在意。”
“仙祖胸襟宽广,似那无边大海,如那永恒长空。”何中云老脸带着细微喜色,说道。
“少拍马屁。”白泽暗自叹息一声,你这老怪物竟杀了不知多少人,只怕大婴国几大宗门全加起来,也要被你杀个几遍才够。
“仙祖……其实……其实五百年前,弟子外出游历之时,似有所感,还犯了些错,比之前一千二百年还要多严重一些。”何中云打量着白泽,又微低头,似一犯错的小姑娘一般,细声说道。
听着这话,白泽骤然转身,目光冰冷眼着何中云,骇然失声道:“什么?”
未等何中云说话,他就怒指着何中云,大声喝道:“滚!别让本座看见你!”
“仙祖……仙祖……您不能抛弃弟子啊!”何中云急促道。
“哼,本座未有正式收你为徒,你叫唤什么,滚一边去!”白泽实在是忍受不住,想着刚才何中云的言语,就看到一幅尸山骨海画面,怒喝道。
“仙祖……我……”
白泽默不作声,神色气愤,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朝石洞外大步迈去。
“仙祖……救我出这牢笼啊。”何中云急切说道。
白泽似没听到,摇头迈步向前,到了石洞之时,蓦然回首,双眼深沉说道:“本座现在收你为徒,赐你道号‘了杀’,你将所犯罪孽一一列出,本座要细看之后,才能确实你是否值得本座解救,在这之前,你就在这呆上个几十年,好好反省。”
说完这句,他径直朝外走去,头也不回,末了还道了声“冤孽。”
身后朗朗传来激动殷切的声音“弟子了杀,恭送仙祖。”
白泽不知正是因他如此气愤,才将何中云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扫去。
他更不知,便是因为他这么一装,引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恐惧秘辛,而他自己也因这段秘辛,几番差点送了性命。
此时的何中云心中再无疑虑,坚信白泽就是他口中的“仙祖”,风雨不改,雷打不动。
巨峰似被天刀直削,悬崖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半山腰一处极小的石台,旁边不远还有一个洞口,几株苍松。
一名容貌普通,着一身布衣的少年,从洞内走出,没受到一点阻拦,此人正是白泽。
片刻后,白泽负手在背,神情平静,眺望着远处。
烟云缠绕,雾气弥漫,视眼中的山只能看到隐约的模样,让他微有感慨,正如看人一般。
石洞中那名老人,给他太多震惊,似乎他与那老人根本不是活在同一世界,但听着老人的言语,却让他震撼的心微有动荡。
难道那老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是什么“仙祖”?
老人为何被困此地?他那通天之能为何施展不出?
老人口中那“仙祖”是何人?
一千七百年来发生了什么?
一千七百年前又发生了什么?
修士能活这么长时间?
一连串的疑惑在他的脑中升起,久久得不到解除,似麻绳一般,越理越乱。
不知过了多久。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其实他是个可怜人。”
白泽心绪一断,随声望去,白衣素裙,腮边两缕发丝,忽然他心中并不害怕美丽的老虎。
“还以为你只会妩媚勾人,挖心吃肝呢?”他淡淡一笑,说道。
那白衣女子仰着山间烈风,任那劲烈风刮在白皙俏脸之上,悠然一笑,颇有几分阴柔之美,薄唇微启道:“人视我为妖,我视人为怪,各自立场不同,自然看法也不同。”
“小道想下去,你可否带我下去?”白泽思虑过后,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崖下是千兽谷,你可以自己跳下去,我虽对你没有杀意,但也不会帮送你下山。”白衣女子轻蔑瞥了眼白泽,笑道。
“多谢,了解。”白泽微点头,神色平静,两眼空洞盯着群山,说道。
“我不知你用什么方式骗了何老怪,但他若发现,你便生不如死。到时你便知道,人其实没了心肝,也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白衣女子说着,声音变得冷漠。
话完,她就转身朝石洞中走去。
白泽哑然,朝那修长摇曳向前的背影看了一眼,似有些迷恋,又似想看清那狐妖的本来面目。
待背影消失,他拿出龟卜,轻摇几下又算了一卦,巧而又巧,三枚铜钱皆竖立,呈一条直丝。
意象:一线天,几无生机可言。
收了起龟卜,白泽嘴边流出一丝鲜血,他轻轻抚去后,喃喃自语:“最近两卦,前是困龙阵,生机无尽身形受困,后是一线天,身形逍遥了无生机。”
他默默想着,却不知何时,那白衣女子又出现在他身前。
“何老怪给你的玉简。”白衣女子说着,将玉简掷了过来。
他接过后,微点了下头,便不再言语,径直走到崖边,盘膝坐下,手中拿起两本纸质功法,细细看起来。
半天后。
他便入了定,运转玄力修练起。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泽丹田里雪白圆物,散出阵阵冰凉炎气,雪白圆物内的细物渐渐减少,白泽的修为以一个难以想像的速度在增长。
一个月后,白泽修为竟一下突破了巫血境初期,达到巫血境中期。
若让巫灵宗那结老怪物知道,只怕会吓得大惊失色。九脉弟子修练到巫备境初期,至少需要二个月,十二脉天才弟子,最少也要一个半月,可想而知那雪白圆物有多逆天!
白泽却一脸平静,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拿起轻舞诀,他打算将此术修练有成,再考虑出去之事。
这一个月来的饮食,却是那名白衣女子照顾,不过每次都被瞪白眼,但见那白衣女子没有再捉人来挖心吃肝,也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会是安心了几分。
时光匆匆,半年一过。
一道人影掠到悬崖外,虚空轻点,出了十数丈骤然落下,落到十几丈后,那人影又轻轻一点,似燕灵巧腾飞而上。
人影悄然落到崖边,现出那名皮肤稍黑微有光泽,身体结实的少年,赫然是修练半年的白泽。
风餐露宿,日夜修练,让这名身材瘦弱的少年,变得强壮几分。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石洞门口,神色微有些古怪,盯着白泽淡道:“半年巫血境后期,功法似乎又有突破,人类不愧为万灵之首。不过我倒好奇,你这小色鬼资质也就一般,怎就这般妖孽?”
“多谢姑娘半年来照顾,小道欠你一个人情,若以后有难可到巫灵宗找小道。”白泽转身,微笑道说道。
相处半年,白泽还是不知道这名白衣女子芬名,可笑之极。
“听你这口气,是要离去了?”白衣女子黛眉微动,杏口微张道。
“正是,姑娘替小道给劣徒带句话‘就说为师让他在地感悟天地大道,除去其戾气,短则十年,长则百年,本座必会回来’”
“好。”白衣女子颔首,说道。
白书取出龟卦,摇了几下摊开手,一枚停落在地,一枚铜钱转悠个不停,似永恒之轮,一枚悬浮的空中竟不落下。
他眉梢微皱,几分意外,微摇头后说道:“过去已停,现在转悠,未来不定。姑娘想必已有意中人,这么转悠只会让姑娘最终飘浮不定,还是早早表白心意吧。小道略得天机之术,能算出一二。”
说着,他的嘴角流出一道鲜血,显然被天机之术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