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有人,在敲打入口的门。苏白眉目一动,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暗自警惕,将长枪横在身前,慢慢靠近,触动机关后立即暴退。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墙壁缓缓分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甜腻而恶心,令人作呕。
苏白往密室里看去,当即脸色煞白,浑身发寒,蹬蹬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摘下黑甲面具呕吐起来。
尸体!
整个空间都是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都死相凄惨,血水淌了一地。唯一的一个活人也极其虚弱,下半身都没有了,露出了内脏,脸上带着绝望,趴在地上伸出了手。
苏白捂住嘴巴,快速退了出去,离开了宋府,更要离开内城。不是他不愿意救人,那个场面太过恐怖,他接受不了,且那人伤势太重,苏白身份特殊,不愿横生枝节。
郢都,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苏白疾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凛冽的寒风如刀般刮在他的脸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带着惊惧,冰冷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大脑,令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缓和。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了城郊的院子,径直去了地下演武场,一进入演武场,苏白当即瘫软下来,浑身无力,他捂着胸口,张大了嘴巴呼吸,身体剧烈起伏,在颤抖。
许久后,他渐渐平静下来,眉头皱得很紧。宋家被灭门了,堂堂上将军府,更是有宋南山这个淬体七重的强者坐镇,这是天大的事情,足以掀起一场风暴。
会是何人所为呢?
王室吗?不太可能,楚王之前没动手,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燕国使团?更不可能,淬体七重,那是他们强大的助力,应该不会蠢到自损战力。
可是除了这两方势力,苏白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实力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宋家。苏白头疼不已,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他盘膝坐下,修炼起来。
淬体六重境界是养脏境,与前五重都不同,前五重主要是借由外力淬炼身体,而第六重则是蕴养五脏,以脏生气,当大成后便有资格感应内劲。
内劲是一种远强于外劲的力量,但想要生成,极难,内劲是淬体七重的标志,所以淬体七重是一道坎,拦住了无数人,万中无一可晋升。而一旦生成内劲,便可凌驾于六阶所有武者之上。
苏白运转金刚经,身心空灵通体舒泰,遗忘了一切在修炼中沉沉睡去。
翌日中午,苏白伪装一番,再次入城了。他的目标是上将军府,第一次见到那般血腥的场面,让他慌了神,一时间没有确认宋南山的死活,此次便是去打探一番。
雪依然下着,但是小了一些,积雪堆了厚厚一层。街上的人也比昨天多了一些,大都匆忙的朝一个方向赶去,苏白心中一动,混在人群中跟了上去,那方向正是上将军府。
上将军府外围了数百名士兵,皆神色凝重,此外还有无数围观百姓,占据了整条街道,不时有人抬着担架走出来,担架上蒙着白布,一看就是尸体。
“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
苏白压了压斗笠,遮住了脸,向一旁同样围观的男子问道。
“你不知道吗?上将军府被人灭门了,一家四百多口啊,全死了。”
男子摇摇头,脸色惊恐,有些唏嘘地回答道。
苏白惊呼:“什么人做的,上将军这般厉害竟也有人敢这般?”
“谁知道啊,我听说上将军昨天刚离开了郢都,可谁想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苏白又和此人攀谈了一会儿,得到一些消息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宋南山离开了郢都,而后上将军府被灭了,几乎同一时间,钟伯被人抓走,这一切太过巧合,让苏白不得不谨慎起来。
他回到了城郊的院子,一头扎进地下演武场,开始了残酷的训练。苏白心中发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或许事情远比我知道的更复杂。”
苏白低语,预感到了危机,无论是为父昭雪还是救出钟伯,他都必须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楚国王宫,御书房内,楚王跪坐在桌案后,正对着面前的几卷公文皱眉。从苏白那里取得密函之后,他连夜派遣心腹飞奔各城平反,早上却得知上将军府被灭门的事情。
这些年来他迟迟不行动就是怕打草惊蛇,上将军府被灭门,无疑会成为一个导火索,宋南山死了也便罢,可偏偏他没死,那么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将推动两国开战的进程。而他这里,刚刚得知一些他未能调查出来的叛将,还没有肃清,此时开战显然不利。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通过这件事,他知道了有一股潜藏的不俗势力在郢都蛰伏,犹如一条毒蛇,隐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找人咬上一口,这次是宋南山,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是他楚王。
楚王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很。就在这时,咯吱一声,御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御书房是重地,是不允许人随便进入的,可现在竟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连通报都没有。
他真要怒喝,可看见来人后,蓦然露出了惊容。
“父,父王。”楚王眼睛瞪得滚圆,当即跪了下去,“儿臣拜见父王。”
“起来吧。”
来人是一个老者,头发花白,身体干瘦脸上却不显老态,竟与楚王有几分相似。他目光如电,神采奕奕,只是淡淡的看过来就让楚王心惊。
来人身穿玄色长袍,上绣古兽纹路,十分考究,龙行虎步踏了进来,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正是前任楚王,当今楚王的父亲,也是楚国现如今的最强者楚天。十四年前战平前任上将军苏穆,若苏穆不死,此刻怕是已经强过了他。
楚王站了起来,看向他父亲时目光躲闪,神色有些紧张,当即疑惑地问道:“父王,您这是?”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出手吗?现在我出关了。”
楚天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卷竹简,随意地扫了一眼,又扔了下去,淡淡地说道。
听闻此言,楚王大喜,脸上因激动而出现一抹红晕,连身体都有些颤抖。这些年他太憋屈了,丢失了城池,更是被迫签订了辱国条约,被百姓骂作昏君。
此次他父亲出关,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他怎能不激动?
“父王,那我们是不是立刻反击?先去忆盈楼把楚国使团全数拿下,然后挥师燕国。”
楚王激动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羽儿,为王者要有王者风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楚国交给你?”
楚天见楚王的模样,皱起了眉头,呵斥道。楚王连连点头称是,在他父亲面前竟没有一点王者的模样。
“我既已出关,这些事情便不用你来操心了。”楚天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道:“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年轻人合作,你可知晓他是什么身份?”
楚王一怔,看向他父亲时有一丝震惊,更有一丝慌乱。
“在这郢都,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楚天看了楚王一眼,道:“与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合作,这不是为王之道。”
楚天说完,背负双手,转身向外面走去,身体顿了一下,又道:“他是苏白。”
“苏白?”
楚王皱眉,露出思索之色,紧接着他脸色骤变,尽是震惊。
忆盈楼,原本是郢都最有名的酒楼,此刻却关门歇业,变成了燕国使团的驻地。一间豪华的雅间内,十个人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个个脸色难看,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爷爷,真不是我干的,那枚印信我前几天便遗失了,更何况我与那宋南山又没有仇怨,我去灭他满门做什么?”
一个长发青年满脸苦色,跪在地上向前面的干瘦老者解释着,郁闷至极。其他人沉默,静静地听着,等待干瘦老者说话,正是力挫楚国武道年轻一代,名噪郢都的燕京。
“我知道,你虽有些本事,却也无法对付宋南山家里那些武者,此次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
干瘦老者脸色也很难看,隐隐有一丝怒色,继续道:“我们相信你没用,我也不担心楚国王室会拿此事来做文章。我最担心的是宋南山,此刻他不在城中,回来必定会得到消息,对我们很不利。”
“不就一个淬体七重的武者嘛,大不了杀了就是。”
燕京神色倨傲,有些不满的喃喃道。
“混账东西,不就一个淬体七重的武者,你以为淬体七重是什么,还杀了就是,你达到淬体七重了吗?若不是有秘法,你什么都不是。”
听了燕京的话,干瘦老者顿时大怒,咆哮道:“我早就叮嘱过你,不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就是不听,此番若坏我大事,我亲自废了你。”
燕京身体一颤,知道爷爷发怒了,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说什么。
“父王,京儿此次虽有过失,但也立下了赫赫功劳,不如就算了吧。”
一个面容与燕京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宠溺的看了后者一眼,而后对老者求情道。
“罢了罢了,念你此次为我折了不少楚国武者,饶你一次,事情我也会替你挡下,但是你要记住,下不为例,都出去吧。”
其余人等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干瘦老者揉着头,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会是谁呢?”
“莫非是他?”
干瘦老者蓦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里有一抹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