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预感到不妙,赶忙去了钟伯的屋子,没有看到人,又去其他屋子看了一遍,同样没有,最后抱着忐忑的心情,他打开了地下演武场的通道,但依然没有。
他心中一沉,脸色格外难看,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他赶忙去查看箭靶后放置的密函,密函原封不动,接着又看向武器架,见黑枪静静地插在上面,脸色稍微缓和,这两件物事,是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东西了。
苏白眼中寒光一闪,面色再次沉了下来。钟伯,出事了。
现在,钟伯是他唯一的亲人,为他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为了保住苏家唯一的血脉,甘愿投身敌营,忍受断魂七绝之苦,如此恩德,苏白不敢忘,若是再发生什么不测,他绝不能原谅自己。
在院子里找了查看了一番后,苏白最终将目光放到院子大门前的车辙印上。
他对这个车辙印不陌生,之前正是沿着这痕迹从城里走了回来,刚才他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想来,大意了。
车辙印直通这处院子,他之前沿其行走,竟疏忽了如此反常的重要信息。
苏白眼神凌厉,直奔城里而去。
钟伯极有可能就在那辆马车里。
院子里有打斗的痕迹,钟伯不见了踪影,门口的车辙印,一切都在说明一件事,钟伯被人抓走了。
苏白一路疾驰,同时脑子飞快转动,在思索。抓走钟伯的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对于这些问题,他想到了很多,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宋南山,但是宋南山已经用断魂七绝散控制了钟伯,应该不会再来抓人才对。
“难道是因为那瓶解药?”
苏白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瓶解药,他取走那些密函,对宋南山来说是致命的威胁,而同时取走了那瓶解药,会怀疑到钟伯身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心中一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显然宋南山已经狗急跳墙,指不定会怎么对待钟伯,而钟伯显然是不会出卖苏白的,真要把宋南山逼急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他脚下的动作不由加快了许多,他不能拿钟伯的安危来赌。
半个时辰后,苏白皱起了眉头,沿着车辙印,他果然找到了那辆马车,可是那辆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两边都是高高的墙壁。
他警惕着一步步靠近,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形,感觉不到马车上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他心中一沉,直接上前将帘子掀了开来,马车里空无一人。
车前的脚印很杂乱,不像是一两个人,但终归还是有线索,当即跟了上去。可当他沿着脚印走出小巷时,彻底傻眼了,城中本应没什么人才对,可是现在满街的脚印,向着各个地方延伸开去,根本分不清从马车上下来的去了哪边。
苏白心里沉甸甸的,显然对方知道他的存在,且知晓他的实力,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的掩盖踪迹,如果他还是之前那个废物,应是不足为虑的。
又在马车旁查找了一番,确定没有线索之后,他去了上将军府。可奇怪的是,他在上将军府四周转了一圈,只在正面看到了零星的几行脚印,这很反常,即便不是宋南山抓走的钟伯,也不该如此。
宋南山毕竟是上将军,府里开支用度,一府几百口人吃喝,总要外出才对,而且宋府很安静,那种静,让人发慌,连巡逻的守卫都不见了。仔细想了一下,苏白还是放弃了潜进去的想法,地上全是雪,太容易暴露行踪。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早,苏白回到城郊的院子,径直去了地下演武场。钟伯的事情没有任何线索,漫无目的地找也没有办法,可以感觉到笼罩着他的那张网就要收拢了,他需要尽可能的提升实力,想好应对之法。
又用黑枪淬了一次血,他泡在木桶中,闭目养神静待子时到来,昨晚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他早已疲惫,眼中出现了血丝。
许久之后,他从木桶中走出,皮肤晶莹,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散发出强健的气息。他浑身肌肉抖动,竟直接将皮肤表面的水滴蒸干,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
黑铁面甲,夜行衣,黑枪,羽箭,三石弓。钟伯出事了,他开始重视与楚王的合作起来,不容有失,而且他对楚王也有怀疑,不是很放心,这才把能带上的武器全都带上了。
临行前,他又将有关宋南山的那些密函取了出来,挑出其中几封留下,其他的则塞到了怀里,这才往城内赶去。
天黑得早,但在满地白雪的映照下倒是格外明亮,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咯的声音。
寒风凛冽,却阻不了苏白坚定的步伐,不多时,已经走到了昨晚那座府邸。
他推开门,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样的装饰,唯一改变的只有人,屋子里除了苏白之外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人,他面白无须,穿着青色锦袍,头戴翡翠金冠,面容不怒自威,坐在檀木椅子上,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庞博气势,令苏白微微皱眉。
“你来了!”
“我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茶都凉了。”
青袍男子往空空的茶杯里添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
“你一个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想必你的属下已经告诉你,我对你不满了吧。”
“我相信你不会出手的。”青袍男子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砸吧着嘴,摇头晃脑的说道,“怎么不坐?”
青袍男子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问道,忽然他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苏白背在身后的长枪上。
“怎么,害怕了?”
苏白取下长枪,往桌子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拉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
“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在我眼里,你与普通人无异。”苏白顿了一下,又道:“我有一个疑惑。”
“哦!你说。”
“世人皆言楚王昏庸,十四年前更是窝囊至极,签订那种辱国的条约,可是我看到的楚王却与传闻很不一样。”
苏白微微一顿,左臂压到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凑了过去,展颜一笑低声道:“我是该称呼你楚王呢,还是称呼你黑衣人?”
听到苏白的话,青袍男子眉毛一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滞在半空,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道:
“我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吧。”
苏白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叠密函,放在桌子上,慢慢推到了青袍男子身前。
青袍男子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一丝疑惑之色,拆开一封密函阅读起来,他脸色急剧变化,迅速拆开第二封第三封。当看完最后一封信,他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之震得四分五裂,茶壶茶杯全都掉到了地上。苏白眼疾手快,将长枪取了过来,不至于跌落。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长枪,道:“我想你也明白,燕国使团此来就是为了提前除掉郢都的武者,为他们大举进攻铺路,甚至有可能是为了勤王。我可以去挑战燕京,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我侥幸赢了,后果是什么。”
“燕国不可能将城池归还,我赢,只会逼迫他们加快进攻的脚步。我想,密函中提及这些人,有不少是守城将军或地方大员吧,如今已跟宋南山同一条心。”
“我明白怎么做,只需要十天的时间。”
青袍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怒,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而后对着苏白认真说道:
“这些密函对我很重要,这份功劳,我记下了。”
“我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你只要记得你的承诺。”
“当年这事的确有些误会,我也是有苦衷的,后来得知真相时楚国正在动荡,实在不能追究下去,此次定然不会放过宋南山。”
苏白眼神一闪,不置可否,忽然抬头看向青袍男子,缓缓问道:
“你可知道赵忠?”
“赵忠,可是苏穆将军府的那位管事?”
青袍男子目露疑惑之色,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回问道。
“正是,他被人抓走了。”
苏白死死地盯着青袍男子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可是他失望了,后者的神态、表情都不似作假,是真的不知道钟伯被抓一事。
“我的这位老兄弟命苦,想拜托你帮忙寻找一番,不然我也不能安心去挑战燕京。”
“包在我身上,这郢都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青袍男子神色傲然说道。
“那就有劳了,老兄弟不见了,我去替他照顾苏将军后人,有消息的话可去城郊找我。”
苏白离开了宅院,但并没有出城,而是趁着夜色又去了上将军府。他不甘心,即使暴露也要进去看看,他信不过楚王,找其相助不过是顺嘴一提,重要的是试探一番。
从楚王的表现来看,是他的可能性极低,所以苏白还是把重心放到了宋南山这边。
可当苏白进入上将军府后,脸色却变得愈发凝重起来,整个宋府,竟没有一盏灯在亮着,漆黑一片,他走了许多地方,偌大的上将军府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砰!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苏白分辨了一下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他瞳孔微微一缩,是宋南山的书房,。
推开门,书房却没有什么异常,直到再次听到响动传出,苏白脸色变了,这一次他清晰的听出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赫然是那个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