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看了眼渐渐滚停的长树枝，轻轻咬咬牙，攥紧了这个扯动的网兜，从紧张的牙齿缝隙中打战出一句话：“用……用刀么？”
瑞林脸色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随你啊，赶快吧，下午的时间可不多了。”
博格咽了口唾沫，右手一撑，抽出小刀来。
帮助博格胜过一匹狼的小刀。
博格另一只手把这只不明所以的树蜥按在潮湿的树干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摁着的树蜥傻傻呆呆的，也不动弹，只是瞪着那么一双突眼颚下来回鼓胀。
最后看了它一眼，博格用尽全身力气砸下握刀的右手，他不敢盯着它看，不过分明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博格松开了手，刀就钉在树干或者说树干和树蜥上，他却没有勇气去看这个生灵最后的挣扎，它和鸟以及狼都不一样。
他的心里突兀地，机械地重复这句话。
它和鸟以及狼都不一样。
它们都不一样。
快点，不要让我再补一刀……
还没死么？
好了，那声音来了。
“击杀绿踵蜥蜴，获得经验值5”
的确是有回应的，不过这次的回应简短而清晰，那个声音把这种树蜥称为“绿踵蜥蜴”，获得的东西是“经验值”量是“5”。
博格不敢低头看它的遗体，不停地回想刚刚听到的话的每个词，才能堪堪压住心里的那种没来由的恶心，不是因为血或者肉，而是自己指尖触碰到的生命的消逝。
博格仔细回想一下，前面也有过对“经验值”的收获，杀死狼的那个时候他记不清了，但完成“狩猎挑战”绝对提到过，“200”，就是这个值。
他有些了然了，虽然这些冰冷声音的话语都不是他过去学习过或者日常使用过的语言，但他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那种描述计数的方式他竟然就这么毫无生涩地理解明白，真是让人有些害怕，明明从未接触过，却偏偏仿佛理所当然地已经掌握了，知识，凭空而生？
博格摇摇头，知识不可能发源于无根，一定有什么原因，这些诡异的事情都一定有因果，只是现在的层次还不足以追根溯源，他有些无奈，终究还是自己能力小实力弱啊，哎。
“怎么样？”
博格一凛，才回过神来，瑞林正直直地盯着他呢。
“呃……能有回应，但是没有狩猎挑战。”博格吞了口唾沫，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博格摇摇头：“就是不会有任务，杀再多也没有法术。”
“这样么，那算了吧，还是专心猎鸟吧。”瑞林耸耸肩，就这么站在那儿盯着博格。
博格有些迷糊，也直直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什么……嗯……算了，走吧。”
“等等，鸟都装好了么？！”
……
瑞林无所事事地挥打着手上的枝条，背后的沉沉的傍晚日光把影子拉长，看上去倾斜而欣长，好似一个烂醉扶墙却又高挑挺拔的分身，与它的本尊一同动作。
博格摸了摸潮湿的岩苔，手指尖透着一股难受的滑腻。但瑞林却无所顾忌地把背后的一大兜猎物扔在了岩石上面。
“怎么样？最后一天？”瑞林解松腰间的硬扣带，好整以暇地说。
“你们最晚回来，赶紧收拾吧。”斯卡萨头也不抬，“明天一早就得走。”
“再怎么一早也得起来才收帐篷好么，急什么？”瑞林打个哈欠。
“多的猎物只能扔了，最后剩的只留羽毛和皮，赶紧动手吧。”
“哎，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瑞林嘟囔着走向远处木台。
“嗯，博格，去把那些鸟儿都杀掉吧，卢卡斯叫留下的。”斯卡萨转头看了看博格。
“哦，知道了”博格解下腰间沉重的匕首，把带子挂在木架上，咬咬牙，朝一堆网兜走去。
……
“狩猎挑战：黄腹角雉7/10”
……
“狩猎挑战：绿额海鹰6/15”
……
“狩猎挑战：黄羽鹈5/12”
……
“狩猎挑战：短喙鸥15/15
“支线任务：狩猎挑战4完成
“狩猎挑战奖励：200经验值。”
“恭喜升级：当前7级”
“自动分配属性点智力+1，精神+1，体质+1。”
“选择职业后可获得自由属性点。”
“获得称号：‘风雨无阻’”
“获得奖励：流浪者的高视角帽
“……
“链接物品栏失败。
“……
“获得奖励：无。”
博格晃晃脑袋，刚刚连连折死一堆他们射伤留下来的鸟儿，那股冰冷声音简直响个不停，各种各样的奇怪称呼层出不穷，不过博格心中有点感觉，似乎就那么一路响下来，博格竟然还能记个七七八八，的的确确记忆力比以前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声音说的什么才让自己变得强记起来。
博格甩甩摸了鸟儿羽毛变得有些滑腻的手，刚刚一连“折断”几十根细韧的脖子，还好有那声音时不时响起分散注意力，要不然他自觉一定坚持不下去。
博格想到这，手指尖那种滑腻的触感越发清晰，他赶紧去河边洗手了。
“至少完成了一个，叫……短喙鸥的？”博格自我安慰般喃喃自语。
靠在树荫下的卢卡斯和雷顿突然停下了交谈，齐齐转头往博格看来。
“怎么……怎么了？”博格不由自主地开口。
“你杀光了那些猎物了吧？”卢卡斯一挺身子，不再依着树，“怎么样？搞到法术了么？那么多鸟应该够了吧？”
博格精神一振，一拍脑门，居然忘了看了，连忙低声一喝：“技能面板！”
眼前一暗，博格定睛看了一遍，期待的脸色一松，垂头丧气地说：“没有，还是不行。”
“啊？还是不能搞到法术么？”
“是啊……”
雷顿冷不丁地插嘴：“博格，你确定火球术是由杀鸟得来的么？”
“的确是啊，我很肯定，一定是这样的！”博格边说边思索，语气愈加坚定。
“是么，那就这样吧。”雷顿语气和缓了下来，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只要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那就没问题了。”
“什……什么意思？”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究竟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清楚一点”雷顿不急不缓地说着，“不论是法术还是弓术，都是需要用尽一生精力去钻研的东西，杀鸟来得到法术？恐怕你或者我对此有所误解吧，如果，你没有骗我们的话。”
“啧啧……雷顿你竟然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你不会是约里斯附体了吧？”瑞林大惊小怪地长呼。
然而雷顿根本就不理会瑞林的废话，直直地凝视着博格：“假如这是真的，真是诸神的眷顾，别迷恋于此，诸神不会总是眷顾一个人。”
“这……我……这是真实发生的，这些……它们……都是事实……”博格忽然觉得很委屈，明明是自己随时能自我验证的东西，却被一位严肃正直的长辈般的人物所怀疑，偏偏自己又证明不了，怎一个委屈二字能形容。
卢卡斯默默伸手拍拍博格的头，看见博格没那么激动才开口：“别急，你就算只能得到这么个火球术，那也是三级术士层次的实力了！”
“可是……可是……”
“嗯？什么？”
“可我……”博格低头说，“我学不会斯塔克老师的法术啊……”
好不容易发现然后打开的一扇门，怎么可以完全弃之不顾呢？，博格闭上嘴，但心中的念头反而更清晰了。
或许，还是唯一的那扇门呢？
“你通过了导师的筛选，那就有施法的天赋啊！日积月累的学习自然会有提升的。”卢卡斯安慰道。
“不！不……你不会明白的……我的学不会……不一样啊……”博格叹了口气，感觉肩膀隐约发酸。
雷顿一言不发，转身走向马车方向。
……
躺在毡毯上，心里空空。
最后一个晚上，安静到与卢卡斯无话可聊，博格甚至能听到帐篷另一端卢卡斯的一呼一吸，但偏偏找不到一点可以和他倾诉的东西，这么几天，发生在博格身上的离奇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马上就要启程回去，回到那个舒适安全的导师小屋。
真不甘心啊，博格心情有些复杂，既想着到斯塔克导师面前到迪兰和丝芬妮面前叫他们大吃一惊，又想要发掘这个冰冷声音秘密，学到更多的……真正的法术！
那个法术列表“技能面板”，绝对还有得到的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啊？！
……
“这个放在这吧！”瑞林那急促的声音总是这么好辨认。
“感觉还是这样好点。”
“这些都不要了么？连带这个？”
“当然！”
……
博格醒来时，连卢卡斯都早已起了。
掀开帐篷的灰麻制门帘，他们都在忙碌，往马车座椅下面塞叠好的帐篷，把收好的羽毛挂在马车顶上，把床毯裹起来栓紧在马臀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干的事，除了博格。
“博格，你醒了？把你的毯子卷起来给我。”亚纶远远地高声叫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