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已近中天,皎洁的月光穿过朱户,洒在少女的闺房中。房中正焚着檀香,袅袅的烟雾在月光中冉冉升起。
香炉就放在床边,而床上正躺着熟睡的黄静韵。床边挂了层层的青纱帐,檀香透过纱帐,飘进她的鼻子,飘进她的梦乡。她眉间紧蹙,即便是檀香,也赶不走萦绕她的心头的噩梦。
突然,她惊坐而起,双手紧紧抓住那张薄薄的被子。自从听到她父亲死去的噩耗,她就一直噩梦不断,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当她回过神来,她就开始注意到窗外那些到处晃动的火把了。她以为是那些杀手终于来了,身子立马缩作一团。很快,她又想道,不对啊,要真的是有刺客,外面怎么这么安静呢?还有云烟姐姐呢?
她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了床。她也不点灯,凭着月光,她把衣服穿好,然后向门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边,便听到门外的几个官差正在议论。于是,她便没有推开门,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人到底在议论什么。
“你们说咱们总捕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三更半夜要大伙找一个小屁孩啊?”
“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是总捕头找来的替身!”
“替身?”
“对啊,什么替身?怎么我们不知道?”
“这还用说吗?看都看出来了!我跟你们说,那小子肯定是用来假扮黄姑娘引诱杀手的!不然他明明是一个小子,却穿得和黄姑娘一模一样呢?”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找他呢?既然是替身,那他应该是在外面灵堂那里吧?”
“真笨!这还用说?肯定是杀手看准了时机,在总捕头回衙门的时候已经得手了!我们现在再怎么找,最多也只能找到他的尸体了。”
黄静韵越听越心惊,当她听到“尸体”二字时,便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天涯书院前院,厨房外。
蓝骄刚跑出厨房没几步就停了下来,他想起自己有东西没拿。
郝勇走到厨房门,看到蓝骄站在门外,不禁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蓝骄已经跑远了的。
“臭小子!怎么不跑了!”
“我忘了拿点东西。”蓝骄看着郝勇嬉笑道。
“哦?我瞧瞧。”说着,郝勇回头一看,看到蓝骄原先躺着的地上有一个白布做的头套。于是他便走过去捡了起来。然后他走回门口,正好撞上蓝骄准备进门口。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郝勇挥着手中的东西,得意的笑道。
“你……没错!就是这个。还我!”蓝骄看着那个白头套,叫嚣道。
“这玩意是女人戴的,你要来干嘛?”郝勇看着手中的东西,纳闷道。
“你别管!还给我!”说着,他便直接上前去抢。但郝勇只消把手藏到身后,蓝骄就无可奈何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把厨房的门给堵住了。
“你到底还不还?”
“好啊!你把酒还我,我就把这玩意给你。”
“不就那点破酒吗?我给你买回来就是!”
“买?那酒老子藏了五年了!一直没舍得喝!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五年?那也不咋样啊?我还不是一口就喝完了?”
“什么?你……你居然品都不品一下直接一口喝完的?”郝勇瞪着两眼,煞气逼人。
“品?就那破酒,有什么好品的?”蓝骄一脸不屑的道。
郝勇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他盯着蓝骄,把手中白头套直接戴在自己头上,然后转身向灶头,去继续炒他的菜。
听到蓝骄也跟着进了厨房,郝勇头也不回的道:“你不用白费劲了。我不会给你的,你拿不回去!”
但是蓝骄还是一步一步的向郝勇走去,走到郝勇身后,他便伸出手去。
郝勇当然是清楚身后蓝骄的举动的,但他故意不回头,他想,怎么也得戏弄他一番才能出气。
眼看蓝骄的手就要伸到郝勇的头上了。在最后一刻,郝勇瞬间用手护住头上的头套。
但是!
但是蓝骄抓向的却是放在灶上的那盘鸡腿!
他拿到那盘鸡腿后立马跑到门边,然后回头得意笑道:“郝大哥,既然你那么喜欢那顶帽子,那我就送你了,就抵你的那罐酒吧。哈哈!”说着,他便拿着一盘鸡腿大笑而去。
可怜郝勇此时还依旧双手护住自己头上的头套,而他也终于明白蓝骄忘拿的东西其实是那盘鸡腿,并非什么白头套。他一手扯下那头套,两手紧握拳头,最后仰天大吼:“蓝骄!老子饶不了你……!”
天涯书院后院。
黄静韵晕倒触地的声音,惊动了站在门外的官差。很快,白云烟也就赶了过来,并把黄静韵抱回来床上。
黄静韵幽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关心的白云烟。
白云烟都还来不及说话,黄静韵便已抓住她的手臂,抽泣道:“蓝骄,奴家的夫君,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白云烟看到黄静韵醒来,原本一脸高兴,可她一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就僵住了。她不明白黄静韵是怎么得知关于蓝骄的事的,她让自己手下寻找时不得喊话,就是不想让黄静韵知道的。
“他是不是……死了?”黄静韵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
“没,没……还不清楚!我们还没找到他。”白云烟已不知该怎么说了。
突然,黄静韵坐了起来,看着白云烟问道:“是不是你让他扮成奴家去引诱那些杀手的?是不是?”
白云烟听到这话,神色瞬间黯然下来,无言以对。
这时,站在一旁的葛庆柔声道:“静韵,你先别伤心了!……”
“你让奴家如何不伤心!”黄静韵大声道,“奴家的父亲才去世几天?如今又轮到奴家的夫君了?”
“妹妹……”
“奴家不是你妹妹!”黄静韵抓起被子捂过自己的头。“你走!都走!”
白云烟一脸心疼的看着黄静韵,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她和葛庆对看了一眼,然后就和葛庆走出房间。
白云烟他们离开后,黄静韵就一直躲在被窝中哭泣。原本她因为得到了白云烟这个姐姐,是非常高兴的,尤其是对刚失去父亲的她而言。虽然她们相识不久,甚至可以说,很短暂。但是同为女子的她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可能也是因为相识不久的缘故吧,她想道。所以她不清楚亲人对于自己是多么的重要,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的夫君当作诱饵。
她越想越伤心,最后直接放声痛哭。
看回蓝骄这边。
他离开厨房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灵堂,而是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先把鸡腿吃完,然后才不急不慢的走回灵堂。
回到灵堂,他找到自己的位置,直接跪下。他看了看旁边的那个蒲垫,想道,这葛老头又跑哪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从他刚一跪下来,就开始有人在议论纷纷。那些人都在纳闷他是谁。因为之前他戴着头套,其他人都以为他就是黄静韵呢。
突然,身后有人碰了碰他,并问道:“请问,阁下是?”
而他,指了指旁边的灵柩,答道:“他是我的岳父。”
这时,正好白云烟和葛庆离开后院,来到前院。当他们在远处看到灵堂里安然自若的蓝骄时,那真是又惊又喜又怒。
只见白云烟再次不管旁人眼光,直接冲进灵堂中,拎着蓝骄的耳朵直接往外拖,直接拖进后院。而葛庆也赶紧上前去安抚众人。
“诶!白捕头快放手!云烟!放手啊!诶!”
“说!你都去哪了?哈?”白云烟语气都有些哽咽了。
“云烟?你……是不是哭了?”
“云烟?”白云烟手上又加了点劲。
“诶!不是不是!是白捕头!”
“哭?”白云烟又加了点劲。
“没有!没有!准是我听错了!”
“说!你刚才都哪去了?”
“放手!放手我就说!”
终于,白云烟松开了手。
“哇啊!白捕头,你这是干嘛?耳朵差点被你拧下来了!至于嘛你?”蓝骄摸着耳朵埋怨道。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直接把你耳朵拧下来。”
“我……我就去了趟茅厕啊。”
蓝骄话刚说完,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一瞬间,他就已跪在地上,双手被钳住在背上,而他的另外一个耳朵也已经被白云烟捏住。
“再说一次,你去哪了?”白云烟的语气此时充满了杀气。
“厨房。”
“去厨房干嘛?”
“找吃的。”
“怎么去了那么久?”
“喝了点酒,睡着了。”
“睡着了?我们这么多人在找你,你居然睡着了?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偷懒。我下次不敢了!”
这时,白云烟想到蓝骄还不知道她要找他的真正原因呢。一想到当下这种状况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便有些心灰意懒的松开蓝骄。
“站起来。跟我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蓝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