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爷爷的病没有撑过那严寒的冬天,我打电话那天,我爷爷在齐腿深的大雪中终于抗不过去离开了人世,我的存在意义突然三分之一都不在了。我在广东简直度日如年。
一直到过完了年,我实在扛不下去了,我提出离职,辞工那是想都别想,没有谁辞工成功过,自动离职,厂里可以名正言顺的扣除两个月工资不发。
拿到身份证那天,吕成林花了百十块钱给我买了个录音机,(可以放磁带那种,我父母一直用了十几年。)还给我买了块手表,夜光的。郑玉印一直没出现。人该出现的时候,超值出现了,存在的意义就扩大了。(吕成林,一直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交了二十来年,可以三五年没联系,联系上还是很平淡,平淡是因为没有需要帮忙的,若有需求,整天泡妞的吕成林要比整天整天抢劫的郑玉印靠谱的多,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交到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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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佛山,我要去广州火车站,迎面过来一辆客车,很热情的拉着,“上车上车…”。我被拉上了车,还没站稳,这个威武雄壮的售票员问,“哥们你去哪?”。我说“广州火车站。”。膀大腰圆威武雄壮的售票员一把把我推了下去“你tm的坐错方向了,这是去中山的…”。
行进中的客车,我被推下去,拿着行李包,在路边滚了几圈才迷糊过来。刚清醒,路边有个卖蜂蜜的跟我说“自酿蜂蜜,很便宜,买吧买吧!……”。我确认自己还活着,拦上一辆广州的车坐了上去。啥都是假的,自己才是真的。
广州火车站,我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了,我拖着几十斤重的行李,走过了一摊有一摊,十几块钱的泡面我真的吃不起,火车站附近动辄几十的饭我也不敢问津。我眼前金星乱舞,身体已不受控制。突然听到一声很亲切的乡音“鸡腿五元,超大鸡腿,超值甩卖,只要五元…”。我对老乡的免疫力是没有的。老乡没有坏人,必须相信。
我买了几个鸡腿,还买了几瓶水,上了火车。过了韶关,我把买来的鸡腿吃光了,还喝了几瓶水,突然感觉浑身发冷,身体已不受控制。感觉自己已经能看到了自己。(这种感觉很真实,以至于后来回家遇到的灵异事件我都深信不疑。)。
火车上炸开了锅,拥挤不堪的车厢,在我附近腾开了一个圈圈,我浑身乏力,很清楚的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就是手脚动不了,冷风吹不散我直冒的汗珠。
临车厢里出来个年轻人,说“我是医生,看这个兄弟的样子,估计是食物中毒,我也只能判断,各位兄弟姐妹,谁会按摩穴位挤寒砂子的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会,帮个忙吧…”。
那个说话的哥哥刚说完,就有个四五十岁的老伯赶紧过来,翻翻我的眼皮,然后在我脖子后边一阵猛掐,我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听到那位老伯说,“他醒了,该吃东西了,大伙看着他…”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长沙,附近的几个大哥大姐赶紧给我喊吃喊喝,我当时手脚都动不了,不知道火车上谁掏的钱。吃了些东西,我有点力气,又睡着了。
再睡醒的时候,自己过了武汉,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火车依然拥挤,我都怀疑是自己做了场梦。我摇了摇脖子,后面的脖子一阵胀痛,我知道那不是梦。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火车车次已经不记得了,那些让我活下去的朋友们,我不会让你们因为救我救出个坏蛋而心里不安。我过的很好,没有辱没你们救我的宗旨,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用我的余生尽力帮助我力所能及帮到的人。
火车过来湖北襄樊,终于到家了。人活着真是不容易。我终于踏上了归途。
到了家里,我我爷爷已经过世几个月了,我拿着吕成林给我的录音机,在爷爷的坟前放着他爱听的戏,细雨蒙蒙,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