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已经解除了。”公子长风摊开双手,哗然而笑,好像遇到天大的开心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丹太子急切的想要知道。
公子长风眯着眼睛,自顾儿乐了一会儿,酝酿一下情绪,方才愿意开讲。
“如你所料,莫然派人夜探太子府,但是没有你担忧的那样在太子府大开杀戒,一来莫然没有那么大的胆,他还想名扬天下,如果太子的人都敢动,以后到别的国家,肯定被王亲们忌惮,莫然不会那么傻;二来,他们看到的太子府就瑶琴一人,想杀也没处找人杀。”
“就瑶琴一人?”丹太子不敢相信。瑶琴居然置自己于这样的危险境地。愤怒便全都化作无穷的担心。
“瑶琴让太子府的人都秘密撤离,只留几个人躲在暗处,以防万一,而瑶琴自己则坐于院中,四周点满灯烛,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瑶琴坐于灯火中安然抚琴。”
“她真是……”丹太子又气又恼,又担心,手握紧又放开,这样的瑶琴,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
“烛光把四处映得一片漆黑,那些人不知道瑶琴的目的,又难探太子府的虚实,不敢冒然行动,准备撤离时,流光剑扫烛火,火光尽灭,离楚、流光、麻衣齐齐动手,来的那些人灭了一半,还有一半回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以莫然的个性,肯定要杀人灭口。”
长风说完,手在空中一挥,握成拳举到胸前,一副非常痛快的样子,像得胜归来的将军,喜形于色,仿佛这事的策划者不是瑶琴,而是他公子长风。
“你如何知道?”丹太子不敢相信,他的瑶琴居然能够这等运筹帷握。
“墨香讲给千叶听的。”公子长风停了停,依旧一脸喜色道,“我顺便听了听。”
丹太子喜不出来,闭上眼睛,手心冰冷。这样的安排,只要一个细节出错,就逃不过一个死字。瑶琴,居然这样的胆大!
“从古到今,这史书上留下的女人都是红颜祸水,爱听裂帛之声的妹喜,导致商代灭亡的妲已,点燃吴越战火的西施,使周朝走向任人切割地步的褒姒。从现在起,史书会因为瑶琴,而刻录智慧女人的形象。”
丹太子不要瑶琴做什么智慧女人,更不希望她载入史册,他只要她做一个活的女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尧语在哪儿?”瑶琴的账回去再算,尧语的事情要紧。
公子长风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丹太子怒道。
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尧语在哪儿,只有瑶琴知道。”公子长风开了口。
看长风,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把我的衣服给我。”
“流光,衣服。”公子长风喊,转而笑道,“流光这孩子,你别看他老实,其实也是狡猾得很,为了留住你,居然把衣服都藏了起来。不过挺有趣的,有空,借我几天,陪我逗逗乐。”
“想都别想。”丹太子迅速穿衣,赶回太子府。
一路上流光低眉顺眼,不敢看丹太子一眼。
连公子长风都能听命于瑶琴,流光就没有责备的必要了。
太子府秩序井然,不过气氛肃然,就连离楚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显得谨小慎微,害怕太子回来的雷霆之怒。
丹太子带着满腔的怒气冲进太子宫室,踢上了门。整个人都气爆了。
一眼便见到瑶琴跪在宫室中间,去除所有的装饰,素衣长跪。
瑶琴书读得真多,也学人廉颇负荆请罪了。
丹太子冷笑连连,围着瑶琴转了数圈,长呼了无数口粗气,手朝着瑶琴指了又指,顺了无数口怒气,才能够说话:“刘瑶琴,你先用美人计把我引出临淄城,绑架了公子尧语;然后在我茶里下药,瞒天过海;深夜抚琴,引狼入室;熄灭灯火,关门捉贼;现在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刘瑶琴是这般智慧冲天的女中豪杰,真是失敬,失敬。”
瑶琴脸上浮出凄美的悲意:“别人的智慧当是与生俱来,或是生活风霜的历练,瑶琴的智慧却是长在伤口上,长在恐怖上,长在痛苦上,如果瑶琴不是生在乱世,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儿子信任体恤,如果太子府安然无忧,瑶琴我愿做一只小鸟,依在你的身旁;愿意做一个无忧的女子,每天做点心,等你回家,看着你享用,可是我们的人生都是兵荒马乱,世事不得不逼我挺身而出,护卫你,护卫太子府。”
“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前路未明,但还没有到穷途末路,水穷水尽,就算到了那样的地步,我也不需要你护卫,如果我需要一个女人为我赴汤蹈火,才能苟延残喘,那么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刘瑶琴,你这样做,是在打我的脸,践踏我的尊严。”丹太子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瑶琴低着头,全数接纳丹太子的愤怒,待丹太子发愤完,方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你更愿意一个人担起所有的责任……可是我需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陷入绝境而无动于衷,我不能看着你整日为太子府为大齐国忧思,所以我要让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我要从你身后站出来,站在你身边。”
“那么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丹太子冷声问。
丹太子恼恨自己竟然脑子里搜索不到强有力的语句去回击瑶琴,让瑶琴从此罢手,不要再让他担心。
“他很忌惮你,他忌惮的,他都会想办法消灭,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我要让他不但忌惮,还害怕你,让你变成他的不可缺少,无可替代,就算他忌惮,害怕,也不敢轻易动你。”
“所以呢?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是不是?”丹太子又愤怒,又害怕,更痛苦。
愤怒的是瑶琴居然不顾他的感觉,一意孤行。
害怕的是瑶琴会让她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