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一晃十年光阴。
但漫长的时间,并未在摩帝马的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在清晨的香琉白歌大庄园的门口,与亲爱的妻子耶华纱依依吻别,然后坐上副官埃伊诺干等许久的轿车,驶向雷顿堡。
在例行会议结束后,狄拉美女王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出议会厅。大臣三五结群走出雷敦堡,财政大臣却依旧坐在空荡的议会厅,为女王的决策叹息不已,“虽说发动对阿莱屋的全面战争不过迟早的问题事情,但国库的充备,已经跟不上女王陛下征战的步伐了。”
“诸君未免太过杞人忧天,女王陛下英明神武,她的决定不会有丝毫的错误。”坐在他旁边的摩帝马站起身,与财政大臣道别后,在大步流星走出房间前,留下一句满含笑意的话,“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女王陛下的身后,直到永远。”
两人走出风琴诺亚宫,埃伊诺正要开车送长官回大庄园,忽然泛起一丝轻如湖波的笑容,调转方向道:“有仗可打,对于追求封官晋爵的我们而言,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我想现在有一个人的精神会很不稳定,我们去安慰她一下。”
“你说的是——”摩帝马看到对方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反映过来,摇头道:“你最近是不是退化了?我好像看到你长出了一条恶魔的尾巴呢!”
两人悠闲地来到市郊外的城堡,侍女带着两人上楼,量子门缓缓打开。阳光倾泻而入洒满房间,芙纳兰希正躺在宽大的床上养伤,待看清病人手里捧的东西,埃伊诺大吃一惊道:“虽然养病很无聊,但你竟然会看书?”
芙纳兰希嘚瑟不已,举着那本红色金纹外皮、包装精致的书,炫耀道:“这是薇薇安写的,还没有上市哦!整个大陆独此一份,我今天大慈大悲,慷慨借给你看一下。”
埃伊诺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忍不住笑出声,“芙纳兰希——叱咤圣埃菲泊里的女将军,不对啊——你上个月刚刚晋升上尉,什么时候当上女将军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要在意小细节,按照现在的升职速度,二十年后就是了。”
埃伊诺把书扔回去道:“一个敢吹,一个敢看,你两真是绝配!不知道薇薇安大作家,有没有把女将军大人在庆功宴上喝醉了,表演跳悬崖的英姿写进去?”
正坐在病床旁边啃莓果的摩帝马大笑不已,原来在上个月,芙纳兰希升职的庆功宴会结束后,三人开车行驶在回途的路上。叱咤圣埃菲泊里的女将军,忽然转向别住两人的轿车。
不明所以的两人眼睁睁看着她走下车,轻笑了一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会飞”,便以摩帝马和埃伊诺无法拦截的速度,势不可挡地跳下了漆黑的悬崖。
然而这位女将军,确实展现了生命的坚强与韧性,性命无犹,只是摔伤了一条腿。
“哪壶不开提哪壶!”芙纳兰希恼红了脸,抱怨道:“只能躺着的日子真是无聊死了!你们不来看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了,连个礼物也不带,还好意思吃我家的莓果。”
两人对视而笑,埃伊诺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但是这个大礼——我怕你承受不起。”
“咦?”芙纳兰希听到今晨会议的内容,气得一把将手里的书砸向摩帝马,“真奸诈!竟然在我不在的时候,做出这种决定!腿上打着石膏,我怎么当先锋啊?”
腿部的伤势并不严重,但需长时间的静养,芙纳兰希在漫长中的煎熬中慢慢变得烦躁,特别是现在,同窗的两人满面春风地告诉她这条消息后,积压在心头的愤怒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不要说的好像你有参与会议的决定权一样。”摩帝马侧身躲过飞书,伸手将莓果核竖在芙纳兰希的脑顶上,“时间不等人啊,大小姐。如此重大的决定,可不是我们擅自能决定的。”
埃伊诺好笑地看着两人打闹起来,不想芙纳兰希忽然狠狠盯来,忽又变成一副可怜的模样,就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如果我能参战,说不定就可以坐上红色蔷薇团团长的位置啊!”
芙纳兰希在叹气中低下头,语气越发颓废,“摩帝马已经跑在前面了,如果连埃伊诺也……我不要只有我一个人在最末尾。”
埃伊诺正要劝她,不想摩帝马抢先安慰道——带着自以为是的好心,“以前在学校你也是垫底,小乖乖不要怕。”
芙纳兰希的脸颊在摩帝马笑声中,如河豚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埃伊诺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心急。那时我们是学校第一批没有直升精锐军团的学生,但现在还不是高居团长之位。”
埃伊诺弯腰捡起书,还给芙纳兰希,“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定会有奇迹诞生在你的身上。你的故事,不会像扔在地上的书一样,静止在某个时间点。”
“嗯。”芙纳兰希长舒一口气,因为缺乏运动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随着两人的到来而放松。芙纳兰希坐在床上目送两人离开,在柔嫩的指尖翻过几页之后,笑容却忽然凝固在脸上,
“等等——我到现在也还只是精锐军而已啊!”
摩帝马回到大庄园的时候已至深夜,远远便看见耶华纱站在阳台的灯光下,走近之后,才发现对方神色纠结,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忧虑。摩帝马脱去外衣为她披上,问道:“在担心什么?”
耶华纱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望着一成不变的景色,裹紧了为她遮挡寒风的外套,难以抑制心中不明的躁动不安,“不知为何,最近总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耶华纱站在阳台的白玉扶栏后,在恶魔之眼的清冷的光辉中叹道:“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王姐死在了我的面前,她的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清对面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种因无力抗争,而在重复中不断加深的恐惧,摩帝马感同身受。
摩帝马厌恶童年毫无希望的回忆,但那些记忆萦绕于心,在梦里挥之不去,“很正常啊!自从随蔷薇军团走上战场,我也经常会梦到自己的死亡,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所以每一次能平安回到公主的身边,都会无比庆幸。”
耶华纱好奇地贴了过来,那双比绿玛瑙更清纯的眼眸,在冷漠的夜色中越显美好与安宁,“既然会害怕,为何还要选择这条路呢?”
“女王陛下会把心爱的妹妹,交给只会躲在后面的懦夫吗?”摩帝马的笑容,永远包含着一丝耶华纱看不懂的意味,“而且我要向世人证明自己,证明公主的选择没有错。”
耶华纱握住摩帝马的左手,在见证两人婚姻的金色宝石戒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你最近对我特别温柔呢!外界总说七年之痒,但你却越来越温柔,连最初的那份拘谨,也一并不见了。”
“即便我们之间有厌烦,也只有公主殿下对我的份儿。”宽大的手掌抚上耶华纱的头顶,摩帝马低头将她拥入怀中,“我常年在外征战,实在愧对公主。”
“我已经习惯了,从王姐到你。”
耶华纱无所谓地笑笑,“你有你的事业,王姐也是这样,我似乎特别容易被专注于事业的人吸引。记得小的时候,我总是趴在城堡的阳台上,等着她打猎回来。年幼的我总在担惊受怕,我怕王姐走入那片森林后,便再也不会回来。”
“你现在也会担心我吗?”
“当然,不过更多的是信任。”耶华纱双手合拢在胸前,就像每一次出征前,在阿纳的神像下为两人祈祷,“我相信,有你在王姐的身边,奥古奴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