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叔有备而来,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国母于是以族长的名义执行家法,对王叔的管教不严进行追责、罚俸半年,对其家人阿金则以冲击王庙的大罪取消王族身份、流放为奴了事。
家庙质询便结束了。
王叔忧思颇重地回府,一边着人将带回来的王室的定罪通告给夫人送去,一边唤老管家来书房面谈。
夫人见了定罪通告,细读之后,知道国母其实已是手下留情了!都是自家族弟不成器,非但没有珍惜机会,还给丈夫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想想只得暗自垂泪,却也无可奈何,不好再给王叔添麻烦了。
至于阿金,就任其在流放之地自生自灭去吧!
当然,夫人,或是王叔,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流放阿金的决定,最终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在他们已经淡忘此事、此人的时候,反而给他们夫妻俩带来了大麻烦。不过这是后话了。
而此时,书房内的秘密谈话正在进行。
老管家见主人焦灼问计,也便不敢怠慢,问清情况之后,便在心中苦思应对之法。少顷,果然是老而弥辣,老管家马上敏锐地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和立足点,他安慰主人勿忧,说:
只需全力关注公主即可。
王叔说:“先前我在家庙中也是这般想的,做具体怎么做还是没有头绪,所以只得问你;且说来!”
老管家问王叔:“汉人囚禁公主,目的何在?”
王叔答,一是作为谈判要价的筹码;二是以此挑起蛮人内乱,以便旁观得利。
老管家便说:“谈判时机还不成熟,则汉人会怎么做?”
王叔答,若是我,则一定要借此生事,加剧我蛮人内部矛盾,使我有求于他,提高价码,但其最终目的依然还是谈判。
老管家连连点头,自家主人虽然有时头脑会发热,但思路还是清晰的;这一点颇令他感到安慰。
老管家再问王叔:“国母和大巫这一连串动作,目的是什么?”
王叔说,自然是积累力量、同时削弱我的力量,伺机另起炉灶。
老管家说,“那主人对筹建神职学校一事怎么看、如何应对?”
“当然是阻拦和破坏了。”
“主人的意思是神职学校于已有害?”
“倒也不是,但我以为不能给大巫掌握实权的任何机会。”
“实权在哪里?”
“当然是王庭。”
“如果大巫的精力为神职学校所牵累,他还有机会获取实权吗?”
“哦,你是说……”
“不但要让他尽情发挥、还要通过王庭助力,神职学校的声势越大越好!”
“为什么?”
“要对大巫极尽尊崇,使其尽得师长虚名;另一方面,既然不能强行插手,还不如推波助澜,主人你虽不是发起人,却能在神职学校的发展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为尝不是让帟人铭记的好办法?将来神职人员入军效力,乃为助力,并不居主导地位,为什么要拦他?”
“你的意思是,既然果树是他种,由他辛苦;我不妨无事浇浇水,只需到时摘果子就行了。是不是这样?”
“正是。”
“可要是为大巫做了嫁衣,怎么办?”王叔还是有些担忧。
“可我恰好以为,大巫是在为主人做嫁衣。”
“哦?”
“请问主人:大巫所做的一切,立足点是什么?”
“公主。”
“公主究竟能不能救?”
“这个真不好说。”
“请主人容我来分析这个问题。”
“你说!”
“首先一方面,汉人敢于囚禁公主,自然是对其手段有所仪仗和凭恃;大巫又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小有进展,但难度看来依然很大。这说明公主的获救与否,仍然还存在不确定性,是不是这样?”
“你说得不错!”
“其次,汉人屡屡挑事,除了制造和加剧我蛮人内部矛盾、旁观渔利之外,恐怕还有一层意思:汉人对大巫的营救手段还是有些没底,怕出意外,所以不断试探、以获得信息并作出尽量准确的判断;此外,还是那句话:大巫既然取得进展,便不排除早晚将公主救出的可能。”
“对,我同意你的分析。”
“所以我说,三方并非哪一方就是绝对的旁观者,这是做不到的。关键点就是对公主控制权的争夺和对公主掌控能力的比拼。谁做不到这一点,就有求于人、不得不委屈求全;而只要是谁做到了这一点,就可以待价而沽。”
“你是说,我要想法取得对公主的控制?”
“正是如此。惟有如此,所有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王叔想明白了:什么名份、什么嫁衣、什么借力……
总结为一句话:“公主在手,人有我有,人无我有;自己当初怎么这么傻呢!”
他叹气说:“唉,要是当初明白这一点,怎么会把公主逼出王城去?早早抓在手里,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
……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
“等?”
“正是。但不是象过去那般消极坐等,而是要在等的过程中积累力量、做足准备、及时掌握动向。”
“目前汉人和大巫都无法完全控制公主,所以我们大有可为。”
“如果汉人再伸手推你出头,你便顺势扯着他一起使力,一起阻止大巫营救公主的努力;只要公主一天不获救,主人就没有什么顾忌,大巫就得一直做嫁衣。”
“哪天公主有获救的迹象,就得伺机而动,——只要设法让公主脱离汉人与大巫的掌控,捏在主人手里,还怕汉人不有求于你、国母和大巫不言听计从?”
王叔不得不承认老管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自己真正的力量在哪里?
老管家提醒他:国母不是说,今后王室成员可以长期向神职学校输送人员么?
可以光明正大地选人啊!然后,既可以向神职学校安插自己人,还可以以此名义暗中训练一批力量啊。
王叔心中突然豁然开朗。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老管家说:“真有你的,你提醒了我啊!”
老管家问:“什么?”
王叔兴高彩烈地道:“我想到了!为什么要暗中行事、为什么要用神职学校的名义?我偏不!我不会也组建一个军官学校、为军队输送后备人才么?这个理由算不算光明正大?”
老管家不禁自嘲地一笑:“真是灯下黑!我也是钻牛角尖了!这么好的条件不用、自己的优势不发挥,只知道一味和大巫他们较什么劲!呵呵……”
王叔不禁想:这下热闹了!大家争着办学校,其实这对自己来说,都是乐观其成的!虽然大家都同样需要时间在,现在看来,国母、大巫和汉人才该发愁时间不够用吧?
自己仍然牢牢把握着优势:训练一批士兵与训练一批巫师,难度谁小谁大、所需时间孰长孰短,显而易见;最妙的是,万一将来事有不谐,掌控王城,靠的不是巫师而是军队!
大巫,书生啊!
所以,自己着什么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