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老管家见白羽后,本来就有劝归之意、不想白羽后却已经主动来和他商量返回王宫的事情。
但看白羽后的面色,就知道她的心结已经散、不再六神无主,老管家的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跟随蛮王夫妻这几十年,他已经对他俩的脾性熟透透的,其实他对白羽后所说的“不争即是争”,更多倒有息事宁人的成分在里面。
要说蛮王这人平时虽然蛮霸惯了,但没有子息这个问题一直是他的逆鳞和软肋,老管家虽然同情白羽后、但心中对主人有后这一消息感到高兴,所以心中更倾向于蛮王的居多、他还对白羽后的不自知有些腹诽,所以才想方设法劝她要“不争”。然而他怎么会知道昔日有名的闯祸精阿金回来了、而且还为白羽后搭上“神使”这条线?
总之,如果老管家知道白羽后此去将会惹出天大的祸端来,恐怕他拼着老命不要也会设法绊住白羽后的吧?
虽说白羽后提出要回王宫去,但是因为路程并不算远,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老管家就安排人给白羽后奉上早茶点心,一边立在一旁陪侍着和她说说话。
白羽后用着早餐,老管家又请示她说,“有几坛陈年的好酒、乃是用这自家园中精心挑择出来的桂花泡制,是不是着人搬了随主母一起送进宫去?从前大王甚爱这桂花酒的、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这味儿?”
“当然!”白羽立即兴高彩烈地说,“大王哪是那么容易忘本的人么。快去取来。”
白羽后心想,这老管家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他有心这样安排,自然是在为自己铺路垫台阶,这样贴心真是难能可贵呀!可惜他年纪到了这、岁月已经再不可能饶人了,要不留在自己身边走动,可真是一大臂助。
不过也没时间多想。白羽后又半开玩笑地和老管家说:“您老偏心!有大王的,怎么就忘了我?这趟来得好不辛苦!”
老管家连忙解释说,“怎会怎会……”
一边说着,一边让留守在桂花园的杂役老婆子们奉上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集窨香,当面请白羽后来查验。
看着老婆子们一路颤危危、却又小心翼翼地端了东西上来,白羽后这一下子真的是被感动了。
她的眼圈一下子盈泪、老仆们的心意真的是触动了她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
“谢了谢了,知道我最爱这集窨香泡茶,你们真是有心了,有心了!”
白羽后连连说,忙回头示意使女,准备重重打赏。
老管家却已看得分明,知道白羽后的心思,便上前轻声说:
“主母且容老仆说上一两话。”
“您请说。”
“这园中的老家伙们,都是自己人,跟着主家这么多年,听的见的也不少了;如今老来有个这么大的精致地方待归,已经是主家莫大的恩典了……”
“是,是!”
老仆们倒也没有耳背的,都听得明白,纷纷附和着。
“老啦老啦,这一眨眼,都土埋脖子了呢!这一帮子没有用了的老人有主家给养着,主母这赏啊,就免了吧,要不眼瞅着却没地方花,反而闹心呢。”
“是呀,要是再年轻十年,咱们能出上力、帮上忙,哪里就甘心做闲人吃闲饭呢。”
众仆们跟着感叹。
“主母,从王家到子民,谁家不盼着和美日子,这家和才能万事兴哪!”
老人们絮叨着,白羽后听得心头就有些特别的东西涌上来,让嗓子眼发干变硬。她郑重地躬身,想向这些老人们致以谢礼,不想被老仆们死命扶住。
——这怎么可以!主母向仆人们行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老人们怎么敢接受。
心里略略有些遗憾,不过白羽后见老人们如此情急,便不好再一意孤行。
那便动身吧。
白羽后让老仆们就站在原地,目送即可。倒是老管家不受这个约束,把白羽后一直送到府门之外;老管家这才又取出两只精致的小盒子说:
“主母,这是老仆闲来无事,自己花了些功夫采了桂花、取其精华,这才得到的一点桂花膏,就请主母回宫后一盒当个小玩意礼物,再把另一盒送给那乌羽后吧、总之一切以和为贵!老仆话多了,主母莫要见怪。”
这下白羽后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于是再不多话,上了桂花园这边备好的车轿,由使女们服侍着向王宫方向去了。
老管家又驻足守望片刻,这才慢慢地转身进去,着人闭了府门。
白羽后回了宫,便着人将捎给蛮王的桂花酒和分给乌羽后的桂花膏一并送到两人的居所。
这时蛮王在宫中已经接着老族长离世的消息,不免嗟呀感叹一番。于是下令褒扬功绩,隆重礼葬,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有相关人等去操心劳力处置妥当。
老族长这一走,交接仪式也就免了;又见白羽自己回来、且分别给他和乌羽后都送了礼物,知道她心中服软,肯主动低头,这气也就烟云散。只等到老族长的葬礼一过,就准备让白羽后直接就任族长之职了。——反正是王族事务,族内自己低调进行就可以,用不着过于大张旗鼓。
对于蛮王来说,宫内两后之间的矛盾在各方努力之下,自然消弥,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总之女人们之间的事情,勿论是非,总是让男人头大!如果说蛮神保佑,两后之间相安无事、且感情与日俱增,他一定是观其成的。
再说木隶、满五和阿金这边。
事情进展很顺利。在白羽后决定回到王宫之前,木隶已经把悬挂链环的地方选好、并轻车路熟地安置妥当;于是,便由白羽后带着卷轴一起进入了王宫。
既然进入了王宫,应该有机会见到公主吧?但自己绝对是不能冒险出去与公主相见的,木隶心中自然清楚这一点。
不过,在他看到老管家拿出来的那两盒桂花膏之后,心中不由得有个念头升起来;当然,他没有把这个想法和满五说。
他只是和阿金交待说,如果白羽后要求再次和他见面,不妨从她那拿点那个集窨香来尝尝、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请白羽后分点桂花膏来再好不过。
——他准备研究一下实物。桂花的这种幽香确实不错,以后有机会自己可以亲自动手制作一些,给大师姐用,给芽豆用,这应该是个很实用很讨女子喜欢的礼物。
呃……如果可能的话,将来送给公主一部分也是不错的。
夜里。
等到白羽后支走旁人再次呼唤阿金的时候,阿金在木隶的配合下从卷轴空间现身,和白羽后说了一番话;等回到空间的时候,阿金果然带来了一些泡茶用的集窨香。
至于那桂花膏,白羽后则干脆一整盒地让他拿了回来。当然,东西不是白拿的,阿金还带回了白羽后要“神使”帮忙解决不能生育这一难题的请求。
有趣的是,和阿金一样,白羽后在心里同样对神使竟然喜欢桂花膏这女人用的玩意感到奇怪;不过她们不敢问,只是装个了闷葫芦在心里而已。在她们的认知中,神使要做什么,那便做,随便置疑的话可是大不敬。
至于要如何满足白羽后的求助,如何能帮到她,木隶未置可否。
阿金也不敢追问。
木隶就兴致勃勃地来泡了集窨香茶来喝,三个人在卷轴空间内品味了一番,你别说,这桂花香溶在茶里倒真是别具一格、风味独特!
接下来再来研究这盒桂花膏。
木隶记得临出发时,老管家说,这桂花膏是经过提炼的桂花之精华,只是不知道如何香法?就木隶的认知和感受来说,女子用的玩艺,应该是取桂花之独特香味,这倒是不足为奇;不过,作用在皮肤上,重要的是香味相对持久、不会转瞬间消散,这个方法才是让木隶感兴趣的地方。
木隶想弄清楚的是,那老管家对此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没办法,凡事习惯于弄个清楚明白,这大概是职业病所在吧?!
阿金自然是摸头不着脑的,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木隶的一举一动。
满五则是心中有些猜测,不过也是在看,看木隶的动作。
木隶就轻轻打开盒子,一种桂花的幽香自然而然地从盒子里逸散出来。
木隶仔细地用鼻子嗅了嗅,再掩上盒盖,就着嗅觉传达来的香味记忆,在脑子里回味着、分辨着。
然而木隶忽然皱了皱眉。
这香味确实与桂花的香味几乎差不多,但是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同的地方,区别在哪里,又一时半会分辨不清。
又过了一会儿,木隶睁开眼,望望四周,目光就在满五身上逗留盘旋。
满五就警惕地用目光示意拒绝:“别想让我用那女人玩意!”
可是他想错了。
木隶就将盒子往上一抛。
就在阿金和满五自然而然地朝盒子注目时,木隶突然向满五出手,伸出两个手指一挟、一收;木隶一笑,另一只手几乎同时稳稳地抄住了盒子。
满五就心随意动,反应极快地向后一避。
就见木隶手指上拈着东西,——是满五的一小段头发。
满五很是不满,他用口形无声地叫道:“搞什么嘛!”
接下来,就见木隶拈住他的头发,再打开盒子,用头发梢尖挑了细细的一点桂花膏泥,然后伸出舌尖,小心地尝了尝。
满五和阿金不禁一呆。
满五闷闷不乐地想:“老大真是矫情,抢根头发做筷子!这个东西不是女人化妆用的么,竟然可以拿来吃?”
阿金则想:“神使就是神使,行事风格与常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