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稳妥起见,蛮王立即召来宫中国手,说是为乌羽后进行健康检查;以此为名义,暗中吩咐了国手,不着痕迹地进行确认性诊断。结果,乌羽后的说法得到权威证实。
柳暗花明之间,真是喜出望外!原本萎靡不振的蛮王突然精神振作、顿时面貌一新。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激情和活力,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王庭,整天都是言笑晏晏的。
在蛮王的情绪感染之下,似乎连整个王城上空都是阴霾尽散。这不禁让所有不明就里的人都大吃一惊。
围绕着乌羽后有了身孕这件事,整个王宫都忙碌起来了。
然后整个王城都忙碌起来了。
一连好几天,每当王庭议事一结束,蛮王都是第一个离开、抽身便往乌羽后的居处跑;他的心情之迫切总是令乌羽后哭笑不得。
今天回来,蛮王给乌羽后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说啊,既然是好消息,还卖什么关子?”乌羽后有些嗔意地对蛮王笑道。
“我今天去看大巫了,巫师学校的事,他可真是费心尽力啊!”
“呃……这个不能算好消息吧?”
“嘿嘿,这个当然不是了。”
“哼!”
“是这样的,大巫建议尽快给公主举行成人礼、再由他来辅助她接手巫师学校,我同意了。”
“哦。”
“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先前我有不对的地方;不过,现在咱们不是有自己的孩子了么,你多包涵吧。嗯,公主也是咱们自己人,是时候给她压些担子了。”
“王上能这样考虑,我很感激。”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才更要感激你给我带来一个多好的新生命!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啊……”
乌羽后听了,忍不啐了一口:“开头?!难道你还想生个十个八个不成?”
“怎么不可以?以前是没有娃的苦。现在有条件了,哪敢不用力的生?”
“天哪……”乌羽后听了不禁掩口惊呼。
蛮王则只顾腆着脸嘻嘻笑。
乌羽后提醒蛮王说:“你以后多往白羽后那边走动,我,我这不方便……”
“那哪成!我得在这守着我的娃儿!”
两人互相调笑间,少见的和谐。
其实乌羽后的心中却有些别样的情绪:为了公主的成人礼,花了太大的代价,也没有成功;而这回想不到的容易,——现在,以她的身份当然不好趁热打铁,不过应该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腹中胎儿,乐不可支的蛮王,渐行渐远的公主,这将让她何去何从?
……
时光荏苒,乌羽后小腹渐显出形。
在蛮王的特意关注下,公主的成人礼准备工作也就一路绿灯,转眼就要到了。
事情多且繁杂,蛮王虽然忙碌、但却格外精神,显得红光满面的。
——军方的贺礼和祝词到了。
国中各部落的贺礼和祝词也到了。
外事驿馆那里,各国使节也渐渐汇集、热闹起来。
其间蛮王得报,说是罗盘山那边也派了人来致贺,领头的却是那姓木的。
“这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了!”蛮王百忙中微微一顿,少不得恼怒地骂了一句,但他实在没有时间纠缠这个。
“算了,来就来吧!现在都休战了,还想干什么?不信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蛮王这样说倒也不是没有根据:在他看来,一是双方休战了、对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无事生非自找麻烦;二是姓木的此来是公干而非潜伏,身分公开也就便于管控行为;所以只要在接待上注意盯紧了,相信他也不便造次乱来的。
既然连毫不知情的蛮王都作如是想,作为当事人的公主自然更不用担心什么,好歹她自己与木隶这家伙也算有些交情,想来他应该会锦上添花、而不会在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来捣乱的吧!
木隶带着满五、李甘等一行人再次回到了王城。只是不同的是,以前偷偷摸摸、如今光明正大。
蛮国方面的接待倒是热情贴心,特意安排了旧识郎不鲁来相陪;所以起居行止都由郎大人给安排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的,甚至生怕木隶一行人枯坐无聊、郎不鲁连饮茶聊天这样消磨时光的活儿也充分考虑到了,整日相陪、好象木隶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
但是木隶却从郎不鲁的热情有加中觉察出些别样的意味来:蛮人还是在小心防备、生怕他一不留神再次生事啊!
不过么,木隶此行除了一些正事之外真没有太多的任务,所以倒也全然不在乎这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私会公主一事很是不便罢了,再说公主最近正忙于准备她的成人礼、怕也没有什么心思和时间来考虑见他吧?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木隶也就整日由郎不鲁陪着,或闲聊、或逛街;他和郎不鲁之间因为不必如初识时那样勾心斗角、委与虚蛇,所以两人全然没有了心理负担,相处得倒是极为愉快。
游山看水逛大街。把风景看遍,有郎不鲁陪伴,饮食起居全部给他张罗妥贴了,木隶在王城的日子很是轻松写意;一眨眼,公主行成人礼的日子也就快要到了。
王城,王室家庙,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就连王城里的老住户、外来客们都觉得蛮人今年喜事不断、一桩接一桩的。由于被刻意用好消息掩盖了坏消息,蒙在鼓里的居民们不由得心情大好而直至扬眉吐气。心情好,脸色好,消费欲望就强烈;在此情况下,居民们高涨的购物热情真是让远道而来的商人们喜出望外。
大家同喜。外来客商的情绪反过来又感染了王城居民、不苟言笑的巡逻军人,矜持着的大小官员,乃至蛮王本人!
总之,带着骄傲和自豪的蛮人,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敞开心扉、非常乐意与每一个客人分享这难能可贵的幸福和快乐。
木隶就在耳闻目睹之间,感慨并体会着遍布王城的勃勃生气,这便迎来了公主的成人礼仪式。
作为此行明面上的任务,致词和贺礼已经走官方渠道呈上。但按照双方私下约定,为了避免身份不清不楚的尴尬和争论,罗盘山阵营的这次祝贺是不可以在正式、公开场合广而告知宾客的。
就这样,心无芥蒂,正襟危坐于观礼席中,低调而不显眼;这很合乎木隶的心意。况且蛮人正好刻意要使罗盘山阵营不显山不露水以免身份尴尬,不清不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胡涂。反正这个样子,大家都能接受。
木隶心安理得,隐在人丛中远远观察着,只见公主已经变了发式、换了成人装束,接下来又是一系列仪式:祭蛮神,告先祖,拜父母双亲,接受大巫的祝祷,聆听蛮王的成人训示和册封用印,接受族人成人见证的联签书札,接受四方来使的贺辞贺礼……
然后还要乘辇游行,聆听和回应民众的祝福与喝彩;最后一个环节,公主还将在夜晚出席为答谢宾客而举行的宴会,届时王城还将燃放焰火,蛮王将会来到现场与民同乐。
完成这一系列仪式确实需要足够的耐心。
而且在木隶自己的角度看来,仪式似乎过于铺张了!这很不寻常!
——区区公主成人礼仪式,从亲眼所见来看,竟然和先前蛮王登位仪式规格差不了多少!蛮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经过罗盘山一败,反而加快整合、内部一团和气了不成?
不应该吧?
木隶脑中飞快地运转思考着搜集情报的法子;不过外表什么也不显露、照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郎不鲁闲聊着。
再说郎不鲁这人猴精,只见木隶不问,不转弯磨角地打探,这倒挺善解人意、事事主动配合的处事风格让他打心眼里佩服、同时也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否则以木隶的精明,会让他很难办的!
当然,在郎不鲁内心,对公主成人礼仪式这么搞,他也和木隶的感觉差不多。再加上他对乌羽后有孕在身一事早就有所耳闻,所以他对蛮王这么大张旗鼓地搞,从心理上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
蛮王之所以这样做,一是有后了、信心和底气大增,不再把公主看成是对王权的争夺者和将来国中政治格局的改变者;二是,罗盘山的败局需要一块遮羞布、需要尽快转移焦点和视线;这最后一点么,恐怕更多是为了讨好或安抚乌羽后了。
把一切想通透之后,郎不鲁心中便没来由地不安并开始腹诽蛮王,对他很是失望。
再看木隶安如稳泰山一般地坐在那里,两下一对比、他的不安和失望感就越发强烈起来!
一方面,他坚信木隶越是表面平静,越有可能有所动作,即便盯得再紧也会有超出他能力范围的疏漏,这让他很是不安;另一方面,从蛮王以下,对汉人的麻痹大意和浑不在意,让他实在失望:原来励精图治的国中权贵们,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一旦有事,大家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