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甘心里叫苦不迭,只得一路小跑上去,也只好落后小半步,打死他也不敢和木隶并排。
只听得他口中不住口地唠唠叨叨说:“木锅头、木锅头……求你别让在下为难了……”
木隶不减步幅,面上冷笑。
“李甘你好歹也是候补锅头,用得着在我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李甘悲催地只是好言相劝、一味恳求木隶大人不计小人过。
但是哪里拦得住!
不大一会,两人一前一后已经来到何芝兰的小院之外。
木隶忽然停步说:“你方才说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对对对对……”
李甘连忙一阵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想看来事情尚有转机哦!
“那照你的意思,是知道自己的错了啊?”
“呃……木锅头你这话问得,这让在下如何回答?这、这是从何说起!”
“少废话!”
“……”
木隶想想说,“算了,和你说些既没意思又没用的话干什么?我不进去也可以,除非你帮我个忙。”
李甘一听大喜,心中说一百个忙也成啊!
“先别高兴得太早、帮不帮得上还另说呢!”
“全力以赴、全力以赴!”
“当真?”
李甘说:“只要木锅头答应应留步,在下不怕辛苦。”
“绝对不辛苦,放心;你只需要把这东西帮我转交三锅头就行。”
“啊?!这个恐怕不妥……”
木隶将脸一板,抬腿便往里走。
李甘只得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咳,咳……”
等到李甘畏首畏尾地在何芝兰门外等了一会,然后再推门进去;木隶转向便走。
方才递物的情形,当然有人赶紧回报给云相。
云相皱眉,吩咐罗罗说:“去,把李甘给劳子叫来!”
良久李甘带到。
云相目露凶光地问:“说!你进去干什么?”
“木隶让我送东西。”
“那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你究竟是谁的人、咹?”
眼见云相手指便不由分说地往额头戳来,李甘只敢微微地缩缩脖颈,只好沉默。
“送的什么东西?”
“是……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装的什么?”
“不知道,……好象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不知道!你特么的,撒出去的鹰是干什么来着?这回倒真成了别人的使唤了!
去去去,滚远些,去找你的新主人,莫竖在这里碍眼!”
“老大,我冤枉、姓木的设套给我钻,我没办法啊!”
李甘拖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辩白道。
“屁话!知道是圈套你还往里钻?滚!”
云相暴怒地喝斥声中,李甘只好抱头鼠窜。
云相又对罗罗道:“对了,你再去一趟,让李甘把物资管理的差使交回来、你接。”
罗罗说:“老大,李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点情面吧?”
“苦劳?嘿嘿……罗罗你不知道,李甘这厮,劳子生气的是他时时没用添乱;不敲打敲打一下,以后怎么了得!”
“可是——”
“莫要罗嗦,你去便是了。”
……
罗罗只得再找到李甘,将云相的话语一说,脸上未免露出兔死狐悲之色。
李甘一番长吁短叹之后,却又极为爽快地完成交接;无事一身轻,于是倒也光棍地对罗罗说:
“这样也好,我也累得狠了,正好休息休息。”
罗罗道:“不如等到他气散了,我通知你,再去求求他吧?”
李甘却摇头说:“算啦!我算看透了。不过是一把刀而已,在谁的手里不是使!罗罗你且珍惜机会吧。”
罗罗再回来如此这般一说,云相冷笑:“想改换门庭?给他十个胆子!”。
罗罗说:“但是不能不防备一二。”
云相笑道:“事情都做下了、你以为姓何的姓木的能这样轻易放过他?就算人家愿意,恐怕李甘也未必甘心;就算他甘心,必要时候我不会这样么?”
说话间作了个喀嚓的手势。
罗罗当然清楚云相的手势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强笑着说:“既然老大已有所准备,这样最好了。”
却说李甘垂头丧气地来见木隶,说:“木锅头,我这回算是无家可归了,你要不要我?”
木隶面无表情地道:“哦,云相不要了才来我这,你当我是收破烂的?”
“那你就把我当破烂收了吧。”
木隶笑:“好儿好去尽管去。”
“我拖家带口的,能去哪?求你了。”
“那么你自己做过的事情怎么处置?”
“……我真的冤枉!”
“那就慢走不送。”
“那木锅头你要怎样才肯?要这条命吗?”
“怎么样我都不肯,你的命太贱。”
“木锅头,我真的错了!请你看在孤儿寡母的份上……”
“你去求云相吧。”
“他……他会灭我满门的;如果木锅头答应照拂一二,我真的愿意赔条命给你。”
“李甘你真聪明,竟然懂得拿老婆孩子来博同情。不过山上是云相的天下,你的家人我可管不了;再说,你的命给我也没用、还是留给你的家人吧。
好啦,这外事部门虽然是个冷门,但也不养闲人懒汉,你做事去吧。”
李甘一愕,真有些百感交集、欲哭欲笑!
好吧,无以为报,今后只有尽职尽现、努心做事了……
当天夜里。
木隶通过卷轴空间与何芝兰就当前形势交流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云相的整合企图和对领导权的争夺,大师姐的意思是,大方向上不反对、但也要尽力争取有利局面。
如果实在不能阻止,那便顺势而为。
对于雷大雷,能争取则争取、不能争取也不要强求。
对于小王子,则要注意方式,进行有必要的保护,不能过早冒头而引来云相的关注。
密营的整合要留有给云相掺沙子的余地、但又不能影响犄角大势和密营自己的战斗力。
再就是要全力推动蛮人来早日落实和谈成果、以免日久生变。
最后,要不时关注蛮人王城动向,因为那里的政局发展对罗盘山来说至关重要。
“云相有意闲置你,让你挑头外事,师弟你怎么看?”
“我想,要是因此能降低他的警惕,这倒是好事。另一方面,闲事做成正事、杂事做成大事,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好的展示机会。”
听木隶这样说,何芝兰不禁大为赞叹木隶的进步神速、并深以为然:
“就是要这样想和做!诸事只在心中想、于无声处听惊雷;要是师弟能把罗盘山上的职事逐一做过来,效果更好、做大锅头也就够格了。”
木隶连忙说:“师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师弟心中的大锅头永远只有一个。”
“师弟我明白你的心思,凡事莫强争、但也莫要轻易放弃;责任在肩、形势万变,如果有必要让你来担这付担子,你必须责无旁贷才是!”
“是,我知道了。师兄还是没起色吗?”
“师弟莫要再分心了,先前我已经和你说过,尽最大的努力,但又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与安排。”
“……”
伤感。
木隶又说:“师姐,今天果然云相和李甘演起了苦肉计。”
“李甘总不可能一直骑墙下去的,不要操之过急。”
“是!师姐,李甘究竟可不可以作为突破口?”
“恐怕不容易。云相既然敢放他,要么就是李甘身上掏不出多少东西来、要么就是云相有恃无恐。
将计就计,顺其自然便是了。”
两人商议定了,于是木隶早早休息、准备应付云相接下来几天将要分配给他的杂事。
第二天,第三天,……果然忙得不可开交!
事到如今,云相自然要把最得罪人、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交给木隶去做了。
蛮人不得不将大军撤到罗盘山汉人指定的距离之外,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后,再派出一支运粮小队,忍气吞声地来接受汉人的施舍。
本来就是自己的,却一下子变成敌人的;这种事情,蛮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憋屈的。
只要看他们脸色眼神就知道了。
李甘全力以赴地指挥着向蛮人发放口粮的工作,感受着蛮人如箭的目光,真的是压力山大啊!
他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然而只要一抬头,就看得到木隶站在高处,直立如标枪,对抗蛮人的仇恨、如同青松对抗严寒,心里恼恨之余也不得不真心实意地赞了一个。
“你别说,这家伙还真的有些本事啊!”李甘在心中想。
李甘的心中稍定,转念一想,又在心里臭骂自己窝囊,真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在怕什么!
有主心骨在、有天塌下来时的高个子在,怕什么?
这样胡思乱想着,李甘换了张凶恶的面孔、摆出狠厉的眼神,不时向蛮人大声喝斥着:
“快快快!动作快!特么的,拿吃的还这么磨磨蹭蹭……再惹大爷生气,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见李甘如此嚣张,带队的蛮人运粮队长不由得怒色上脸、一阵气血翻腾,真恨不得冲上去一下子掀翻他、再跺扁了他。
但是……算了,还是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