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木隶忽然进到城内的卷轴空间里来。
一见面,雷大雷却还在对白天王城里发生的一幕念念不忘:“哎呀,老大你现在才到,这可真是来得太‘晚’啦!”
木隶嫌他实在是个话唠,下了封口令。
“不就是三个大美女花枝招展来逛街、惊倒行人无数、鸟群几窝么?早知道了,不用提醒。”木隶冷冷地说。
雷大雷苦着脸,讪讪地说:“连关心一下都不行,好没道理。”
“少废话,赶紧收拾东西,搬家!”
“不是住得好好的吗!去哪?”
“你俩去城外三人空间那去住、这只卷轴我要带走,有用。”
“老大你又不和我们俩一起!去哪?时间长不长?”
“执行秘密任务,不要多问。”
又是这个托辞!雷大雷很不满,但也没办法、只得无条件服从。只得和满五一道去储物间里挑挑拣拣,偷偷装了些好东西藏在身上。
木隶早已意料到他会这么做,不过却随他的便,不想捅破他的小心思。
先前收到大师姐传来的消息,说是帝国那边派来的使节,在蛮王登位大典递交国书和观礼之后,又盘桓了数日,将于明日返回。
后方指挥部要求木隶设法与那位使节大人见上一面、同时大师姐还说希望能通过使节大人将她先前留在包裹中的一只匣子带到京中去。
至于匣子中是什么东西,师姐没说、木隶当然也没问,木隶更不可能随便打开来瞧。
木隶不好奇、也知道分寸。
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知道是重要物事就行了!
帝国使节大人,雷大雷这个话唠在游行队伍经过时已然根据车驾识别出来,作为其唠叨评说内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已经让木隶从他的巨细靡遗的描述中掌握了那位大人的体貌特点:
那是一个身高中等,体形敦实,看起来厚重严肃的中年人,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短短的脖颈上却有一片铜币大小的青色胎记,很好认!
唯一的难点是城内、驿馆戒备森严、各国使节的起居出入都有蛮人守护;想来蛮人也是在刻意防范着,不想让节外生枝的事情无端发生。
木隶与使节大人素未谋面,便是贸然闯入,也无法于仓促之间取得对方信任。再说万一被使节大人误会,一时喊将起来,这未免就要误事了。
所以木隶的想法是等到使节大人踏上归途的时候,到城外见机行事。
而他在城外安放的三人卷轴又不可移动,着实不便。所以木隶只得让两名同伴搬家,将四人空间腾出来备用。
到得城外安顿下来,木隶又向继续留守的二人反复强调,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因为三人卷轴无法移动的缺点,被发现找到的可能性大;所以要确保卷轴安放地点的安全。
此外,雷大雷和满五都已和公主的人朝过相,不事先易容的话轻易不要进城!
玩笑归玩笑、一码归一码;雷大雷还是知道轻重厉害的,便认真答应了,保证木隶不在的日子蒙头睡觉为主、只盼他早日归来!
木隶又提醒二人要时时关注后方指挥部的消息,以及探听蛮人对和谈准备的进展等。
两个人也一一答应了。接下来就是安心等候,只待明日迎接使节大人的车驾了。
……
冬日畏冷,城里的贵人们也不例外,多半赖床起迟。
木隶三人早已经晨练结束,而城里预计的启程仪式尚无动静。
木隶想了一下,觉得一会应该还有负责外事招待的蛮人官员陪同出来,城外相送。
这是外交礼节上的惯例。自己就在城外不远处现身招摇,这显然不妥。
于是决定先行出发,走个七八里路,在那里等候便是!
因此木隶便和两名同伴说了,他们也都表示同意。
雷大雷说他会随时注意,一见到使节大人动身上路便会及时通报过来;不过几里范围之内,传信通话没问题、又是唯一一条道路,应该不致于误事。
木隶提前出发都有一会了,雷大雷与满五这才等到送行的和上路的,磨磨蹭蹭一起出了城。
大概是因为两国之间为蛮占区还在对峙扯皮,邦交虽然不至于断绝冻结、冷淡之意却已甚浓。
反映到此次大典的观礼出使事宜上,则表现在:
帝国派出的使节队伍规模不大,轻车简从,正副使加上随员一共只有十五人;贺礼虽然还算丰富,但都是些俗套之物、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王庭这边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有了自己的应对。
所以在接待上显得礼貌客气,却没有了如对待他国使团一样的热情和暖。
外事部暗中交待下去:如此这般处置、即便是到了送行之时,外事官员也只是为尽到职责和礼仪,公事公办而已。
几句话完了,相互行礼道别,让送行仪式草草了事、主宾便各奔东西。
本次出使到王城来观礼的使节大人姓胡、名国安,人如其名,一向高端大气上档次。
而本次出使来蛮人地盘,实属不得已、而其中缘由却不可向人道。
所以此行所受遇冷可谓一言难尽、又岂是憋闷二字可以概括!
好在胡国安大人在京中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世事经验积累之下,素质很高。
因此颇有安之若素之状,总能于冷落中无话找话、于十面埋伏之中竟也能杀出一条血路,连日来与那负责接待他的蛮人外事官员倒也还算相谈甚欢。
——然而到了辞行这日,令自觉大度的他十分可气的是:蛮子欺人太甚,竟连照惯例应该为自已配备的返程卫队也干脆给省掉了!
这怎么可以!我胡国安的面子事小、帝国的脸面事大啊!
胡大人心中甚为忧急,但也还不至于掉架到去对着蛮人质问吵闹一番。
不过在方才那位外事官员来陪同他启程到城外的过程中,胡大人还是很策略很不着痕迹地向他暗示、提醒了一番。
胡大人显得轻松随意地与对方一路聊着天,对比分析近邻各国往来使团之间的异同,揉合些趣闻轶事。
外事官员听得津津有味、夸赞胡大人真是博闻广记,下官获益良多!
夸归夸,却始终不上道。
——不可能是自己的表达方式太过隐晦的原因吧?能端得住这一只饭碗的,都是八面玲珑心灵剔透的人,不会连这样的暗示都看不明白!
那就是故意的?
胡大人有些恼恨的无名火!
至少也要为帝国、为自己争得一次赔礼道歉!
胡大人只好耐着性子,又将自己在帝国京城亲历的一些类似典礼仪式的盛况向那位官员描述了一番;当然,重点还是放在帝国为各国使团配备返程卫队的规格、规模上面。
话说到了这等地步!
那外事官员知道是无法再继续揣着明白装胡涂的了。
于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面色自若地道:“大人的意思,是指没为你们配置卫队的事吧?”
“其实这倒不是我国有意失礼、而是另有原因。”
胡大人说是也不好、说否也不妥;只得用鼻子哼了一声。
“有两个原因有必要向大人解释一下:”
“一呢,大人此行想必也感同身受到了,我蛮国新王登位,国中到处气象一新;所谓除旧布新嘛,旧制中的一些陈规陋习,必然要被革除的。”
胡大人讥诮地问:“邦国通行的惯例,到了贵国这里,就变得既陈且陋啦?再说据我所知,贵国可是为某些使团派出了卫队的,该不是对我帝国区别对待吧?”
“大人有所不知:我国并非是说,为使团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是陈规陋习!我国新规,针对的是那种动辄数百人的奢侈浮华风气;基于这一观点,我新王修定了规制,不反对为使团配置卫队、也不限制规模,只是费用就得由使团自己承担了!也就是说,有钱爱排场者,也就是象大人提及的某些使团,人家既然乐意掏钱,便是配备千人卫队,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这一对比之下,所谓:有德从简、大人的风范令下官真是感佩于心哪!”
怒火不得出,胡大人心中那个难受滋味就不用提了!
毕竟心有不甘,他又涩声道:“然则,如此一来,使团的人身安全一旦出现问题,不仅意味着贵国的责任缺失、更是事关邦交的大事啊!”
“大人多虑了!蛮人素来古风朴实,大人一行人此去勿忧。在我蛮人国土行走,安全问题当然是责任和义务,下官可以代表所有蛮人对此做出保障承诺。”
“此话当真?”
“当然。不过大人若是出了蛮人地面之后,在贵国境内遇到盗贼什么的,可就不干我们的事了,——听闻贵国边境可不大安全哪!大人千万保重。”
这话可就过了!胡大人怒极而笑,心中反而一片清明,不想再受他撩拨。
“……也罢,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后会有期吧!”
“大人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