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司马迁兴冲冲地迈进门槛,手里抓着一条鲫鱼。他觉得自己的这次努力不仅可以改善生活,应该还可以得到母亲和姐姐的奖励。
于是他兴冲冲地向姐姐邀功,姐姐果然高兴坏了,拿起扫把就是一阵猛抽。
“就这么一身衣服,你弄脏了明天穿什么?!”
“可我抓到了鱼啊!”司马迁辩解道,“你这坏女人,你都可以吃鱼了还打我!”
“这条?”司马倩儿从地上捡起那条鲫鱼问道。
“嗯。”看着司马倩儿手里那条没她两节指节长的鱼,司马迁的确有点心虚,连声音也轻了下来。
不过司马倩儿下手并没有像他语气那样呈正比例函数发展,司马迁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了。
母亲杨氏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了挨揍的司马迁和累的气喘吁吁的司马倩儿,立马心疼地接下了司马倩儿的扫把,吩咐她去歇会儿。
挨完母亲揍的司马迁都不太敢下地,从那以后,司马迁再也不敢穿着衣服下河摸鱼了。
“来来来,我考考你的功课。”晚饭过后,母亲点上小小的油灯,司马倩儿开始例行地教授司马迁。
“姐姐,你难不倒我的,你会的我早就学会了。”司马迁不屑道。
“放……胡说。姐姐就是姐姐,怎么着都是比弟弟厉害的。”
“那你来问我啊!”
“《皇帝四经》有云,国失……”
“国失其次,则社稷大匡。夺而无予,国必遂亡。必尽天极,衰者复昌。诛禁不当,反受其央……”
司马倩儿带着愤怒瞪了一眼司马迁,心下也是骇然。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比自己还聪明,果然不愧有个大额头的老子。
“失本则亡,失职……”
“失本则亡,失职则侵,失天则几(饥),失人则疾,周迁动作,天为之稽……”
“得意什么,你知道《易》么?”
“易?”司马迁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什么?”
“连《易》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聪明的不得了了?天下人都没你厉害了?哼哼……”司马倩儿听到司马迁说不会,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她也就仅仅知道这本书的名字而已,真要是问下去,自己可就露馅了。
可司马迁不这么想,他觉得姐姐真是厉害,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姐姐的地步呢?这件小事也促成了司马迁读书的决心,他发心要超过司马倩儿,一雪前耻。
第二天,司马迁尚在睡梦中,就被喧天的锣鼓吵醒了。他揉揉眼下了床,就看见院子里影影绰绰地都是人。
母亲和司马倩儿被围在门口,脸上都泛着红色的光。原来是父亲修书回来,自己已然被任命为太史令了。
“恭喜太史公。没想到蛋嗯……谈竟然是如此优秀的人才,实在是吾村年轻一辈的楷模啊!”村长抹了一把汗,差点把司马谈的外号叫出来了。
“父亲当官了吗?”司马迁问司马倩儿。
“是啊,大官呢!”司马倩儿兴奋地回答道。
“有多大?”司马迁也兴奋,虽然不知道当官有什么好处,但是他知道当官一定是好事。因为吃饭的时候母亲总是让他吃饽饽尖尖的头。他问原因,母亲告诉他,吃饽饽尖当大官,吃饽饽腚有大劲。
他想,父亲一定吃了很多的饽饽尖。
司马倩儿听到司马迁的询问,皱了皱眉头,她也不知道有多大,就含糊道:“很大。”
“有村东的驼背李家的磨盘那么大吗?”
“赶两个磨盘那么大。”
看司马倩儿如此的信誓旦旦,司马迁也就信了。直到他自己人过中年,他才明白,再大的官,也比不上一个磨盘大,姐姐是骗了他。
来祝贺的都是些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司马迁的伯叔们也觉得非常自豪,应承了酒席来款待众人。当然,众人也不是白来的,都携带了足够诚意的贺礼。
贺仪里的银钱还是不少的,杨氏算了算,大概可以买一头大水牛还有剩余。没几天,杨氏就牵来了一头黑色的水牛。
姐姐告诉他,这头水牛还没有生过娃娃,还是个小姑娘。
“那生了娃娃就不是了吗?”
“生了娃娃就是娘了。”
然而,父亲的入仕并没有改善家里的生活。太史令本来就是个写历史的秘书,另外掌管天宫,给皇帝看看星座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几年的时间里,司马谈一直穷的要命,也没钱寄回家。
家里没有钱,司马迁还是去不成私塾。这教育的责任,还是落到了司马倩儿的身上。然而司马倩儿知道了他起了争胜的心思,总是想办法捉弄他。比如,想让我教你《道德经》?可以啊,去,去山上打来足够的柴火;去,去把阿娘和我的衣服洗了;去,去小溪边让牛儿去开怀畅饮吃饱喝足再回来。
每次看司马迁撅着嘴牵牛出去,司马倩儿的心中就是一番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