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会儿,竺莘便蹲在地上呕吐不止,她身旁的卓荣和容懂则明显吓懵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束松束竹虽然还勉强站立着,但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看上去比使劲捂住口鼻的耿舒好一些。
聂充皱着眉,来回看着山坳和甘守一言不发,感觉“跟你一起下去”这句话很难说出口。
最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甘守:“真是恶心,这气味太难闻了。充哥,地上那一小块一小块的就是你说的那很臭的妖兽?”
话音刚落,两个小孩子也吐了出来,耿舒往后退了一大步。
聂充咬牙道:“是,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好吧。”
甘守苦着脸,用胳膊挡住口鼻一步一步的开始慢慢往下踱,聂充跟在身后,完全没有在前面领路的打算。束松、束竹本也想下去,但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山坳中,甘守和聂充开始查看法术痕迹,在确认聂充所指的妖兽与这红绿色肉团的大小一致后,场面马上清晰起来了,因为这些小东西都是被火门法术引爆的,并且方向都指向了远处那具庞大尸体。
“感觉就是那东西后来居上,沿路将这些妖兽全都杀掉了。只是不知道它怎么会死在那,这山中不可能有那东西的天敌。”聂充看了一阵后说,眉头越皱越紧。
甘守瓮声道:“这山里也不应该有它吧?”
“确实不该有。可惜天气太冷,拿不准它们的死亡时间。”
“是先把这里清理干净,还是先过去看看?”
聂充艰难道:“还是先过去看看吧,注意脚下别沾上血。”
虽说二人没有破坏战场的想法,但无奈越往里走干净的雪地就越少,因此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用法术小心开辟出一条道路。却不想还没走近那尸体,便眼见一身裹白裳的出尘女子手遮住鼻尖从尸体后方走了出来。
“……姬樊?”
刚看清对方面貌,甘守便失声叫道,既吃惊于她会出现在这,也吃惊于她的衣着。
“甘守……”
很明显,姬樊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甘守,以及其他不认识的人。而聂充因为知道他们二人认识,所以决定暂且不做声。
甘守虽然见姬樊没带任何武器,也不像是有过战斗的模样,但依然有些怀疑地问:“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姬樊调整好心态,站直了身体应道,不过她的手始终没放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模样……”甘守说到这收了声,他不敢把那句“跟以前完全不同好像大家闺秀”从嘴里放出。
“这是我的自由。你呢,为什么在这?”
由于对方态度不冷不热,因此甘守只能边暗道“可惜”边将训练一事完全告诉了她。却不想姬樊刚听完自己的话,转身即想离开,急匆匆的看上去很可疑。
“请等等,”聂充疾走几步拦在了姬樊面前,“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哦?”
姬樊眼神一变,冷冽的目光直刺向聂充,使他浑身一抖。
但聂充仍强撑着道:“这片山脉归属于习武所,里面的妖兽都是我们多代驯化出的心血,你贸然杀了这么多,作为习武所的弟子我们必须要问清楚原因。”
“它们想攻击我。”
在甘守担忧的目光中,姬樊冷笑着答道,神态傲慢。
“可是你……”
“妖兽攻击人,人杀妖兽,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觉得我会主动招惹它们?”
“这倒不是。”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我没功夫陪小孩子玩游戏。”
甘守闻言苦恼地低下头,果不其然听到了聂充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好无礼!”
“无礼?你一大男人,平白无故地拦住我还好意思说无礼?还是说,你觉得你能胜过我所以想为所欲为!?”
随着姬樊的语气加重,一阵热浪突然喷薄而出,硬生生将周遭的冷气挤得一丝不剩,只让甘守和聂充觉得自己突然间置身于火热夏日之中,吓得甘守赶忙大喊:“别误会,姬樊是好人!”
或许是顾虑到一旁的甘守,姬樊冷哼一声收起热浪,让冬天重又归来。如蒙大赦的聂充随即退开好几步,心有余悸的不敢再发一言。
姬樊见状,再次露出傲慢的笑容:“还想问什么?没的话我可走了哦~”
甘守虽觉得姬樊这样欺负人不太好,但更担心聂充脑袋一热又会顶上去,于是赶忙陪笑道:“没有没有,姬樊你兴致这么好,一定是想找寻更多美景。山林如此广阔,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甘守,一个月后我会亲自检查你,要是你进步不大,小心。”姬樊笑脸一收,瞥了甘守一眼冷然道。
甘守心一凉,只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目送着姬樊快速消失在山中。
自姬樊离开算起直到余下六人赶来为止,这不长的时间内无论是甘守还是聂充都没有说一句话,一个是想起了马鞭,另一个是被濒死的感觉吓住。
“聂充、甘守,那姑娘的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束松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二人身旁。
“姬樊。”
甘守觉得这问题还是自己主动回答的好。
“啊?她就是姬樊,这么厉害?”
“什么,那美人是姬樊?”
“姬樊?那是姬樊?”
紧跟着束松跑来的是束竹,最后是耿舒。竺莘仍留在原地照料着卓荣和容懂。
为了能把话一次性说清,甘守干脆将竺莘他们仨也叫了过来,然后躲到另一处空气清新的地方将他与姬樊的关系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顺便还强调了遍自己真的不认识文妹妹。
“唉!想不到她一介弱女子,竟强悍如斯!”
聂充沮丧地坐在地上,低着头长吁短叹。
竺莘因为刚才没看到,所以有些不服:“她真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投军?偏偏要做漂泊不定的活。”
“高人想法,岂是我等可知。”耿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跟着聂充一道开始变得低沉。
“聂充,姬樊到底有多厉害,我只看到你莫名后退了几步。”束松盘坐在地,一脸认真道,束竹也是如此。
“不清楚,但一定比高教头厉害,她的法术威压我根本抵挡不了。”
“但你只退了几步而已呀?高教头可是让你直接滚到一边去了呢。”
聂充低声笑了笑,抬起头疲惫地看着竺莘说:“高教头是用技巧把我体力耗尽,全力一击,可过程有来有回;姬樊是直接攻破了我的防线,让我除了想到死再没其它想法。这感觉,我只在小时候无意冲撞了王太子时遇到过。”
“那你们要是知道妖兽混纯,知道司榭,还不得趴在地上吓个半死?”甘守闻言默默想到,竟有些得意。
“这么说她岂不是跟拱卫王室的碧海卫一样厉害?”竺莘突然转头盯住甘守,惊得他忙板起脸作深思状。
“你们既然想看,为什么不等出山后去甘守家住一住呢?要是怕住不下,我家也行啊,我家可大了。”
卓荣的提议登时扫清了一切阴霾,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却让甘守在内心中呕血不止,真的开始沉思起来该怎么摆脱掉这几人了。
可是想归想,作为访客甘守还真的没什么办法,更何况还有莫老爹及司榭这两个喜好结交酒友的人在。
待聂充休息了一阵恢复体力后,众人抛开杂念继续自己在山中的跋涉,尽量努力的多走几步路。不知是不是因为姬樊将那些妖兽杀得差不多了的缘故,直到训练结束为止他们都没再遇到那些小东西,一身清爽的回到了出发处,在高教头欣赏的目光中拿到了“上等”这一评价。至于姬樊的事,没有一人提起。
回到习武所,听完据说是习武所总管领的训话,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分道扬镳约定来年再见。
“唉哟,出来啦,走吧。”
习武所门口,甘守面色不善的扫视着束松兄弟和竺莘,奇怪他们为何会背着包袱专程等故意慢吞吞的自己。
“你别看我们,我们是要去卓荣家做客,毕竟才休息一个多月,来回趟家都两个月了。”束竹一脸认真。
“卓荣走得比我还早,你们怎么不跟他一起去?”甘守咬着牙问。
“唉呀,他走的也太早了些,我们没赶上。”束松一脸无辜。
“这么说,你们是第一次去他家做客咯?”
“是啊,在跟高教头学习前他还从未邀请过我们。”竺莘笑意盎然地看着甘守,装出一副惊喜模样。
“嘁~”
知道躲不过去,甘守能做的只有狠狠瞪他们一眼,一步三晃的慢悠悠朝文府走去。
花了好半天时间,甘守才敲响紧闭的院门,虽然此刻那三人已渐行渐远,但他们的目光中却始终停留在他身上未曾离开,这让他莫名有种羞赧感。
“幸好聂充和耿舒一样刚离开习武所就被人接回家,不然……”
想到一半,门打开了,是莫老爹。更深处,甘守还能看到抱着酒坛大笑的司榭,以及端着酒杯对松浅酌的姬樊与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