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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杀入围城(2)

川军的武器太低劣了,大部分都是四川土造的七九步枪,杂以其他长短不齐、口径不一的各式步枪,甚至还有不少长仅过膝的前清时的产品,打不上几发子弹就出毛病,远距离射程十枪九偏。好在第五战区调拨了一批新式武器及迫击炮,孙震又运来了一火车手榴弹,守城的官兵们心中有了底气。

突然,王铭章心中激荡起来,想起来不久前李宗仁对他说过的话。李宗仁以诸葛武侯统率川军北抗司马懿的故事激励他效法前贤,杀敌报国。事实上不仅仅是王铭章,整个川军将士都为此深受鼓舞:川人从不负国,古今有之呀。

巡视完毕,王铭章探望受伤的军需处长李满仓。李满仓挣扎着坐起来:“我这个样子是上不了战场了,让我去守军需仓库吧,那是我的职责。”

王铭章拍拍李满仓的肩膀,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李大头家中,一众乡绅显得焦躁不安:“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咱们跑吧,炮弹可不长眼睛,万一被炸死可真就成冤大头了。”其中一个乡绅坐不住了,怂恿李大头赶紧找孙师爷想办法。李大头冷笑道:“没看他昨晚那德性?他也想跑呢,跑得了吗?”

此时的孙师爷笑了,他已经不担心出城的问题了,他已经有了一份盖有县政府大印的通行证——尽管是伪造的,以他的身份持有,相信没人会怀疑也不敢去怀疑。他本来现在就要出城的,短短的三个月虽然还没捞回成本,也已经接近了。他把金条和大洋分成两等份,分别藏在柳红和自己身上,这样即使被冲散了,两人在路上也不至于太为难。

孙师爷想起县衙里还藏有两根金条,这是柳红不知道的。千里做官只为钱,他不想坏了这个规矩,也想攒点私房钱偶尔潇洒一把。孙师爷让柳红在家稍等,说县衙里还有一点小事,处理完了就回来和她一起走。柳红兴奋得满脸红晕,扑上前来亲了他一口。孙师爷突然有了一种感受,说我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柳红说你死我也死,不是说爱你就要陪着你死,是因为离开你我就没法活了。

孙师爷顺利取回金条,携柳红大大方方来到城门,亮出通行证,言称有紧急军务要出城办理。守门的军士看后表示不能放行,因为他们刚刚接到上级命令:从现在开始,没有王铭章亲自签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城。

孙师爷作严肃状,声称此行责任重大,事关全城百姓安危,随后掏出一根金条希望通融一下。守卫接过金条,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孙师爷。孙师爷豁出去了,咬咬牙,又掏出一根金条:“你俩每人一根,够买房子置地娶媳妇了,趁着小日本还没打进来,跑吧,这城怕是守不住了。”说着拉着柳红就走。守卫客气地把孙师爷拦住,其中一个比划出抽大烟的动作:“你有这个吗?”孙师爷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苦笑了。守卫也笑了,把两根金条还给孙师爷:“逗你玩呢,回去好好当你的师爷吧。”

孙师爷欲哭无泪,哪怕提前几分钟,就可以顺利出城了,他懊恼地揣起金条,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哨破空而来,柳红吓得一声尖叫,扑倒在孙师爷怀中。轰然一声爆响,炮弹在城头上炸开,碎石砖瓦扑面而来。

濑谷师团占领界河后,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以近万人的机械化部队分头向滕县发起进攻。惨烈的滕县保卫战由此拉开了战幕。

——历史记住了这一天:1938年3月15日。

急促的枪炮声,前沿阵地一片火海。奉命增援滕县的汤恩伯军团第85军第4师陈大庆部,在县城东南山崖地区遭到日军阻击,陈大庆大怒,下令强力回击。

参谋长汇报战况:“第10旅倪祖耀部第19团、第20团,第12旅石觉部第23团、第24团,分别在龙山、虎山、党山、落凤山遭遇日军第63联队,被迫就地阻击,与日军陷入混战……”

“命令高炮旅,集中炮火撕开一个口子,全力策应先头一部。”

“……师座,高炮旅在建制上属于独立部队,只听命于汤军团长。”

“混账,立即传令,耽误了军情,老子拧下他脑袋当夜壶。”

炮声隆隆,122师指挥所感到明显的震动,参谋长赵渭滨摊开地图:“界河已经失守,龙山、普阳山这条线要是一塌,我们的压力就大了。”

“冯河、龙阳店那边情况如何?”王铭章问。

“两方面的日军已经兵合一处,开始向我守备东关的警戒部队发起进攻。”

“果然不出所料,其欲夺县城,必先攻取东关。”

“731团一营营长严翊率部守备东关,他们兵力单薄,看来要加强东关的防卫了。”

“好在东关有一道土筑圩寨,相当完整坚固。颜吉山和两下店方面呢?”

“颜吉山一带发现日军的踪影,我军正在两下店和日军激烈交火,暂时没有战报。最新消息是:日军由邹县方面派出增援部队,十几门大炮先后向我峄山、郭山阵地发起猛攻……”

王铭章愁眉道:“日军快要对滕县形成包围圈了,援军何时能到?”

特一营抵达东关,在城头村附近遭遇日军伏击,车子停下,蒙在车厢上的篷布轰然拉开,一排排手榴弹从车厢两侧飞舞而出。轰轰的爆炸声中,日军的枪声顿时哑了下来。吴老四、廖真真等人借机掩护着梦菲跳下车来,弟兄们迅速找好隐蔽地点,等待日军出现。

断壁残垣中,一个日军士兵刚刚探出头来,一声闷响,眉心中弹倒下。郑三炮闷哼一声,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周天翼乘坐的吉普车被炸碎,轮胎腾空而起。周天翼大笑:“好排场的见面礼。”

硝烟弥漫中,一队日军冲上前来。刘天童正要开枪,被周天翼一把拦住。

在空中旋转飞舞的轮胎猛然砸下,日军少佐一声惨叫,当场丧命。

刘天童笑道:“给老子省下一粒子弹!”

周天翼大笑:“咱也不能太小气了,给小鬼子回礼!”

刘天童扣动扳机,枪口吐出一串火舌,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齐刷刷倒下,惨叫声响成一片。

“老大,小鬼子越来越多,弟兄们快顶不住了。”高勇智冒着炮火冲过来。

“弟兄们伤亡情况怎样?”

“死了七八个弟兄,有几人受伤,梦机要员正在给他们进行包扎。”

“混账,梦机要员要是有个闪失,小心你的脑袋。卫生员呢?”

“大魏战死了,杨子在抢救时受伤。”

“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梦机要员,保证她毫发无损进城。毫发无损,懂吗?”

“路面被炸毁,前后设了路障,只能弃车突围了。”刘天童报告道。

“弹药都带下来了吧?”

“一粒不拉的都带下来了。”

“好,命令掷弹筒排,给小鬼子来顿大餐,减轻弟兄们负担!”

十数个掷弹筒顿时欢叫起来,一发发炮弹向着日军阵地猛烈砸去。

东关城头,王铭章透过望远镜,看到了在硝烟中隐约闪现的特一营军旗。

“崇文,援军来了。”王铭章神色激动地说道。

“是国军的军旗,火力很猛,不能确定是哪只部队。”张宣武仔细观察着。

“是汤恩伯军团的先头部队。”

“掷弹筒、伯格曼MP18冲锋枪,也只有汤军团才能配备,就是服装不像。”

“是援军没有问题,立即派部队前往接应。”

“是,我亲自带队出城接应。”

急促的枪声,摄像机镜头内火舌四起,烽烟阵阵,不时有日军士兵倒下,趴在掩体内的罗伯特不觉站起身来,猛然看到刘世仁扑向镜头,大惊。炮弹炸响,强大的气流把一个小兄弟卷向半空。罗伯特被刘世仁扑倒在地,摄像机脱手而出,高勇智一把接过,摄像机还在沙沙转动着,鲜血滴落到镜头上,画面一片殷红。

一番苦战,周天翼率部终于冲出被日军围困的村子。刘天童呼呼喘着粗气,卸下弹匣,刚刚换上一个新的,又有几百名日军冒出头来,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奶奶的,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小鬼子?”周天翼骂咧咧道。

“兵力不在我们之下,一场恶仗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靠近了再打,部署重机枪排占据有利位置,命令掷弹筒排,进入射程50米后开火,把炮弹给老子打光,狠狠揍这些狗娘养的!”

廖真真骂道:“小鬼子蝗虫呀,怎么越打越多?”

梦菲笑了笑,用消毒水擦拭马猴的伤口,随后拿起绷带在受伤处缠绕起来。

“梦机要员手法挺溜的嘛,学过?”

“最简单的伤口处理手法,不用学,看一眼就会。”

高勇智拿着一个沾满血滴的头盔走来,二话不说,直接扣在梦菲头上。

“大个子,照应着点,撒泡尿,去去就来。”吴老四来到一个墙角,看四下无人,解开裤子掏家伙,一声巨响,顿时不见了人影。

日军越来越多,周天翼率部浴血苦战,张宣武率部杀来,日军遭遇前后夹击,四处逃窜。一名日军士兵慌乱中跳下掩体,迎面飞来一把枪刺,李有才把日军尸体凌空甩走,枪刺插在雪地里蹭蹭,雪白霎时变成了血红。

硝烟弥漫中,张宣武率部和周天翼会合。

周天翼敬礼报告:“特一营营长周天翼,奉命前来驰援滕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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