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虫休鸣、晓风过道、树叶上露珠滴滴答答的落下,初翘首的初阳变染红了东边的云霞,在夜雨后,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白发少年掀开草被子,用手背揉了眼睛,坐起身体打了一个呵欠,又用手心砸了砸嘴,双手向上举直,立直腰,做出一副舒展身子的姿势,当骨头劈哩啪啦作响,这才收态。接着又扭了扭脖子,眯着眼从窗口模模糊糊见外面霞光韵彩,晨风扬舞着枝叶。
白发少年悠悠站起身,走到门口处推开柴房门,照射而来的阳光令他急忙用手去遮挡,一会后,慢慢的适应了光感度,闭上眼睛,深呼吸享受清晨的空气,几个呼吸后才恋恋不忘的回过神来。接着少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鼻子,完全好了,顿时庆幸不已,少年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又用手指再轻轻碰一次,方下大胆的用手抓着鼻子,稍稍用力揉搓惊奇道:“不痛了,昨夜还痛得要命,恨不得把鼻子给割掉,现在全好了,这还多亏了盈姨”。一想到齐夜盈,少年的心底就一片温暖,望着清晨的红日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像那个太阳就是齐夜盈一般。太阳冉冉上升,一只小鸟飞到最接近少年的一颗树上,一阵清脆鸟鸣传入少年的耳朵里,将沉浸在幻想中的少年唤醒。
回过神来的白发少年,赏视着一边在树枝上蹦蹦跳跳,一边热情鸣唱的小鸟,不知不觉中,少年撅起嘴,想对小鸟吹口哨,竟发现只能吹出吹气的声音,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牙都快掉没了,少年用手在衣兜里摸了一阵,摸了左边又摸了右边,这才摸到被打掉的牙齿,一想到这心中就气得不行,右手在衣兜里掏了几次才把十颗牙齿全部掏出放在左手手心里,右手伸到嘴巴里轻轻碰了碰牙龈,一股微微的刺痛感顿时传遍神经。
白发少年握紧拳头,一股怒火令少年的目光变得凌利起来。一阵微风吹过,少年目光收敛如常,心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是要成为强者的人,总不能一直在过去中徘徊,要学会当辱自强,把爱和恨都记在心中,以此作为前进的动力”。
白发少年刚毅地跨出一步,走下了只有一级台阶的柴房,走了几步后,转过身正对着柴房门,面露恭敬,目光平和,身体挺直,双脚靠拢并对齐,弯下腰对柴房拜了三次,然后把手里的十颗牙齿一颗颗的丢到柴房的屋顶上。穿越而来的白发少年,之所以把掉落的牙齿丢到屋顶上,是因为在他地球上的老家有一种风俗,这种风俗认为,把掉落的牙齿丢到屋顶上可以获得神的保佑,牙齿会长得更快些,另有面露恭敬,目光平和是对神明的尊敬;挺直身体,双脚靠拢并对齐,据说这样长出来的牙齿就不会歪斜。不过,这种风俗是对于掉了牙齿可以再长出来的小孩来说,对不能再长牙齿的大人就不适用了。
做完这些后,白发少年心里一阵嘀咕道:“不知道灵不灵”。于是,少年再次伸手到嘴中一阵摸索,碰了一下牙龈,和先前一样刺痛,接着摸牙龈的创口处,少年惊奇地叫出声:“真灵了”。少年难于置信,连跑带跳地赶到池塘边,大张着嘴巴,大挣起眼睛,仔细地观察水中的影子,模模糊糊看见牙龈处有明显的缺口,但用手去摸,能摸到上鄂下鄂的牙根上长出了硬东西,显然是长出了一小段牙齿。少年满脸茫然,心想:“人掉牙齿怎么也得一个礼拜才能长出新牙齿,我怎么一夜之间就长出牙齿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地球上的人和天斗大陆上的人体质不一样。不对呀,许多天斗大陆上的普通人老了,一样都是掉光牙齿的,莫非…莫非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哎!先不管了,能长出牙齿就是好事”。
就在这时,白发少年突然感到身后有股推力,紧接着身体向前倾斜,眼见就要落入池塘中时,就在千钧一刻间,少年感觉脖子上的衣领一紧,身体定格在半倾倒状态,少年惊恐道:“谁,是谁在我身后”?
刚说完,白发少年的身体又向下倾斜一点,吓得少年不断在半空中挥动双手保持平衡,宛如初次飞行的雏鸟般。少年想转头看清那人,刚欲转头,身体又向下倾斜,与水池又接近了一段距离,惊得少年连忙缩紧脖子不敢乱动。
这时白发少年的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听得这笑话,少年醒然道:“大头隆,我向来很敬重你,请你自重”。刚说完,少年感到身后一股拉力,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才站稳身。
只听到那人说道:“一点也不好玩”。
白发少年打量起那叫大头隆的人,只见他身着下人服装,深紫色的衣服、鞋子和帽子,头上戴的帽子调到最大,那人最明显的一个特征是头袋特别大,几乎和肩膀垂直对齐,他的帽子与其说戴在头上,倒不如说是按在头发上,他的眼睛深陷,鼻子扁平,嘴大唇厚,年纪二十多,此时手执一把柄头带勾的扫把,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大大咧咧,形象即奇异又搞笑。此人名叫家隆,因其脑袋硕大,认识他的人都喜叫他大头隆,他是谭氏家族清道队的队长,而白发少年是清道队的队员之一。
大头隆见白发少年失魂落魄的样子,指着少年鼻子骂道:“狗shi旺,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倒乐得清闲,在这里偷懒,还有你多久没干活了,别忘记了,你也是清道队的队员”。少年刚欲说些什么,此时紧盯着少年的脸的大头隆语气舒缓地说道:“你的嘴巴怎么了?怎么嘴唇都下陷了,记得昨天你还好好的,是不是又被谭利他们欺负了”。
白发少年沉默不语,把头转到一边,望向不远处昨天被欺凌的场地,满目无奈,上下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这时,大头隆把大手轻轻搭在白发少年的头上,语重深长地说:“你赶紧去工具房拿扫把来扫地吧,人这一生总有些不如意的事,有时候舞起扫把把烦恼当作落叶,痛痛快快的把这一切一扫而空,不必去当烦恼的奴隶”。
白发少年一听觉得这话挺在理的。不过,少年在前世时是有远大抱负的青年,如今降级去当清道夫,虽说前世的张嵩文以死,但其残留下的意识还是支配白发少年的思维模式,正因这思维模式,白发少年才憎厌家旺这个如狗名般的名字,更憎恨这奴隶般的生活。但现实就是现实,在这尊崇力量的世界面前,弱小只有服从的份。正因如此,拒不认命的白发少年才屡次遭欺凌的遭遇。
大头隆见白发少年疑迟,加重语气道:“狗shi旺,怎么还不去拿扫把?好歹我也是个清道队队长,给点面子好么”。
“哦哦哦!我这就去拿。”
白发少年来到了工具房,工具房面积极大,各种各样的工具应有尽有,都归类放置。一进门,房子里人多嘈杂,每个人都身穿下人服装,身着麻布衣的少年在此处特别显眼,见少年进入屋里,一个个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怪异的眼光审视着白发少年,少年感到浑身不自在,感觉就像一个懵懂的孩童突然间置身于万众之上的舞台,少年不知不觉中低着头走向放置扫把处,刚走没几步,一个最靠近少年的下人打趣道:“这不是狗shi旺吗?你可是准少爷呀,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不去跟小少爷们玩耍么?还是小少爷们把你当成玩腻了的小娘们给抛弃了?哈哈哈”!刚说完,工具房内哄堂大笑,少年面红耳赤,随即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显然类似的讽刺少年见怪不怪了。刚出话嘲笑的那人见引发众人这般响应,心满意足又接着说道:“昨天我还看见狗shi旺,偷看谭利少爷们练功,你们猜结果怎么样呢?”那人故意停口卖关子。
“结果怎样?快说,别卖关子,”众人催道。
“嘿嘿!昨天狗shi旺偷看谭利少爷们练武,结果被发现了,狗shi旺想逃跑,最后还是被逮住了。谭利少爷他们小罚狗shi旺,叫他去扫干净宠物园的狗shi,哪知狗shi旺不知好歹,把扫出来的狗shi弄脏谭利少爷的衣服。结果被谭利少爷命令狗shi旺钻裤裆、又把狗shi涂在他脸上,还暴打一顿,把狗shi旺打得满地走牙。你们不信啊?看他的嘴巴,都快变成老爷爷了。”众人都盯白发少年的嘴巴惊呼道“真的,活该”,皆是捧腹大笑不止。
白发少年心里暗暗诅咒那人,暗笑他连个谎话也说不圆,不过,假中参真,加之众人皆有愚弄之心,谁会细辩话中真假。这时的少年才深深的感到弱者是丑陋,在强者和嘲笑者面前连辩解的权利都没有,就连事实都会被嘲笑的谎言所掩盖。这时,少年扪心自问,我是弱者吗?永远都是弱者吗?我甘愿一辈子当弱者吗?不知不觉,少年握紧拳头,呼吸慢慢平稳,面目渐渐复常,不再去在意那些嘲笑声,一步一个声地来到放置扫把处,从墙上取下带勾的扫把后,挺胸抬头,默不做声地走出工具房。刚走出门时,少年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的白云不知何时凝结成一个女子的上半身人像,正对着白发少年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那由白云凝结出的女子,其年轻貌美,宛如不出世的仙子,她的头发如白雪一样白。少年看得出神,一会后,白云凝结的女子云像随着空中移动慢慢变了形,随后变成了一艘远航的船,正扬帆启航。少年看到这里,心中一片空灵,母亲那句话又在耳畔边响起“当辱自强”。少年捏紧手里的扫把,一甩手,把扫把扛在肩上,扬长而去。
当白发少年回到与大头隆见面的地方,大头隆已经不在那里,少年仔细观察四周,本来那些满是落叶的草坪上和行道上,此时落叶全都扫成堆。少年沿着落叶堆一直走,拐过了一个弯便见不远处扫地的大头隆,大头隆一边扫一边高亢地哼着曲:
爷是清道哥,扫扫人生波。
生来就这命,何去争因果。
爷是清道哥,有苦也不多。
不求秋风来,但愿枯叶落。
爷是清道哥,只当自在者。
不问乱世起,平淡一生过。
……
大头隆未哼完便有所注意身后,望向白发少年所在的方向,一见少年就扬起扫把大大咧咧骂道:“好你个****旺,叫你拿把扫把,你竟拿了半天,有你这么拖拖拉拉的人么?还不快过来扫地”。少年沉默不语,漫不经心的朝大头隆走去,当接近大头隆时,大头隆高高举起手中的扫把,摆出一副揍人的姿势,少年一见,眼神变得凌利起来,立马把扫把架在身前,摆出一副攻守兼备的姿势,场面立刻变得剑拔弩张。大头隆叹息一声,收了态,对着少年一阵嘘唏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训道:“狗shi旺呀狗shi旺,看你这鸟样,活该被人揍,你连最起码的主仆关系都搞不懂,难怪谭利那帮混小子看你不顺眼,做为下人,要懂得逆来顺受,别动不动就露出一副反天的表情,你要记得,你还是个弱者,小的时候这样是找打,大的时候这样是找死,做人要懂得收敛自己。或许你还不懂,毕竟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白发少年神情疑惑,心想这大头隆这般似好非好,似坏非坏的话令人难分是非,加上这些年来除了齐夜盈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欺负他,所有的人都嘲笑他,在少年的心里,对别人早已立起一面高高的墙,不过,听得大头隆所说的这些话,自我感觉还是有些道理的。
大头隆见白发少年沉默不语,又疑惑的样子,自知自讨没趣,侧身对着少年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快扫地,你扫行道,我扫草坪”。
扫了一个时辰后,扫到了竞武场,此时竞武场上人声鼎沸。扫了这么久,少年早就心感厌烦,看着竞武场如此热闹,本想去凑凑热闹,也好学个一招半式,哪知大头隆死活答应,说什么工作第一,心底暗骂他迂腐顽固。
白发少年一边扫地,一边掂脚伸颈观看竞武场里的打斗,那打斗场面,前世的动作电影不知差了多少倍,正看得出神,突然眼前一黑,感到脸上好像被什么给罩住了,少年把脸上的东西抓开,这才知道是大头隆用扫地的那头贴在他脸上。少年怒不可遏,正想举起扫把和大头隆过过招,突然间,大头隆凑近白发少年的耳朵神神秘秘说道:“****旺,你想不想变成强者”。
“强者,什么强者?”
“别卖糊涂了,就是能干能打,受人尊敬的人,你想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废话,难道你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有没有什么捷径?
大头隆双手叉腰说道“哼!双手双脚加头脑,再加每天累得半死就是捷径了。”
“你妈。”
“一起去竞武场看看怎么?”
“你不害怕吗?”
“怕啥?”
白发少年把嘴凑近大头隆耳朵说道:“谭利他们啊,上次谭利挑战谭波,结果被谭波打败,心中大为不甘的谭利拿我来出气,我被打成这样。”说着白发少年大张开嘴给大头隆看。
“照这么说,你的心里一定很不爽吧?”
“哎!不爽又能怎样,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忍气吞声。”
“听你这么一说,你倒看得很开,刚才你还想暴起跟我过招。”
“你跟谭利他们自然不一样,对了,竞武场那边的对决你还看不看?”
“看,当然看,咱们现在就去。”
白发少年向竞武场走去,大头隆随后快步走上来,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少年身体轻颤,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患难兄弟的感觉。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用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起走路。
大头隆低下头看着如同自己孩子般的白发少年,搭在少年肩上手拍了拍说道:“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竞武大赛,到时候的好戏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