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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着

开元年,这是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它在后世也被称之为开元盛世!

这是唐朝最为繁盛的时期,甚至一度超过了贞观之治。它盛极一时,但终究还是免不了盛极必衰的因果循环。

口腹蜜剑的李林甫,祸国殃民的杨贵妃,民不聊生的安史之乱……这些人,这些事,都为晚唐的凄惨埋下了伏笔。

回不去了!

这四个字犹如魔音一般,不停在苏离耳边响起。

苏离死死的握着拳头,胸膛因为激动不停的起伏着。

好半天,苏离才平复心中那股郁结之气,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回不去了……

人总是以为那些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其实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的那简简单单的幸福,所以才有太多人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苏离亦是如此,当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去,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牵挂的双亲时,他才懂得平淡才最为可贵。

一夜无话。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时,苏离就已醒了过来。不是苏离勤奋,而是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无法继续沉睡下去。

来到院中的水缸处狠狠的灌了几口凉水,腹中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一日三餐原本在苏离看来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苏离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

苏离此刻最大的愿望不是回家,而是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一碟他最爱的红烧肉。

一切事物,一切抱负理想都需要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活着。人只有解决了自身的温饱问题,才能有精力去考虑其它与生活无关的问题。

此时正值春耕,苏盛与于氏早早的便去了田间忙活。苏离揭开家中米缸的盖子,望着那浅可见底的糙米,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将其取出。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实在狠不下心来行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事来。

肚子又出来“咕咕”的叫声。凉水终究不能抵去饥饿,只能在精神上骗骗自己罢了。

苏离踩着虚浮的步子走出了院门,准备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江边的山坡上有一片野果林,尽管果子酸涩难以入口,那就比饿肚子强不是?

这是一片黄桃林,此时黄桃还没有成熟,因为没人照料,桃树低矮,苏离轻而易举便摘下一只,也顾不得上面的容貌,随意的在衣袖上擦了擦便连忙塞入口中。

未成熟的黄桃很软,很苦,苏离不由得皱了皱眉,可还是咬了咬牙,咽了下去。三个黄桃下肚,腹中的饥饿感也舒缓了许多。

苏离很佩服那位宁死吃嗟来之食的兄台的气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饿的不够厉害才会有如此风骨。换做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也别说什么不过饿了点而已之类的话。没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永远不知道饥饿的可怕。

正待苏离准备接着找黄桃充饥时,一股面食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苏离使劲一抽鼻子,双眼有些发绿,连忙顺着香气寻去。

拨开杂草,只见一颗粗大的的黄桃树下铺着一张餐布,一双鬓花白的老者席地而坐,还有一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zheng恭敬的候在在一旁。

苏离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餐布上一个盒半拆开的五福饼,香味就是这上面传来的,五福饼那亮闪闪的油花与诱人的香气让苏离食指大动。

“咕噜~”,吞咽唾沫之声打破了黄桃林的静谧,也引来了主仆二人的目光。

“那边的野小子,还不快快离去,莫打扰了我家相……老爷的雅兴。”见苏离如此无礼,中年家仆皱了皱眉,呵斥道。

但苏离好似没有听到呵斥一般,仍旧杵在原地,他实在太饿了!

中间家仆怒了,果然是乡野粗鄙之人,竟如此不知礼数,刚要起身赶人,却被老者出声止住了

“无妨,只是一个馋嘴的小儿罢了。”老者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副农家打扮,明显营养不良的苏离,指着餐布上的五福饼,笑道:“想吃吗?想吃就自己过来拿。”

见老者的表情不似作假,苏离遂大着胆子朝二人走到餐布前,在老人含笑的注视下,抓起五福饼就往嘴里塞,也顾不得品尝其中的味道。苏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面食,顶饿!

见到苏离这幅吃相,中年家仆脸上满是不屑,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一盒五福饼也能吃成这样。

一盒五福饼苏离只吃了三分之一便停了下来,向着老人试探的询问道:“我能带走么?”

老者含笑点了点,略微有些好奇:“能告诉老夫为什么吗?当然,不说也无妨。”

见老者同意,苏离细心的将五福饼重新包好,珍重的放入怀中,这才道:“不满老丈,小子家中还有兄长与嫂嫂,想把这五福饼带回去也让他们也尝尝。无礼之处,还望老乡勿怪。”

闻言老者不禁有些动容,再看苏离的目光中已带上了些许赞赏。

中年家仆也敛去了脸上的不屑,敬佩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如此年纪能有如此心性,着实难得可贵。

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苏离退后半步,恭敬地对着老者一拜,认真的道:“小子苏离在此谢过老丈,还望老丈能告知小子名讳,他日必有厚报。”

一盒五福饼对老者来说可能不什么,但对现在的苏离来说却是一份相当大的人情。

“一盒五福饼而已,算不得什么恩情,少年郎不必如此。至于老夫的名讳不提也罢。”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有些好奇的向苏离问道:“老夫观你言语清晰,通礼仪,知大义,莫不是读书人?”

“老丈谬赞,小子只是上过些许日子私塾而已,还算不得读书人。”

还真是读书人!老者不由对苏离心生好感,伸出手指着自己前方的位置,笑道:“小郎君请坐,如不嫌弃,还望能陪老夫闲聊几句,老夫可是对小郎君你好奇的紧啊。”

苏离犹豫了一下,学着老人的样子,将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这个坐姿苏离是认识的,叫做跪坐。

但不得不说的是,大唐的这个跪坐真是难受至极。

只是一会,苏离便感觉双腿发麻,头晕目眩,不过为了不失礼,只得硬着头皮坚持着。

见到老者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中年家仆心中欢喜异常。自从来到江陵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露出笑脸。心中对苏离甚是感激,连忙又从食盒内拿出数样零嘴小吃放在餐布上后,这才退了下去。

蜜饯,胭脂糕,玉兰饼,桃酥……各色吃食看得苏离眼花缭乱,心中对老者的身份好奇到了极点。这些点心大多为其他地方特产,寻常百姓可吃不到这些。

“小郎君年方几何?既是读书人,可有功名在身?”

“回老丈,小子今年十四。正要参加今年的科考,所以并无功名在身。”

参加科考,这是苏离昨晚经过再三思考做下的决定,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大唐好好生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兄长与嫂嫂。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滋润。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在大唐生活的滋润?

经商?自己没有本钱,而且商人在这个封建社会中,只不过是被皇帝与豪门贵族圈养的肥猪罢了。

造反?这会可是开元盛世!苏离一旦造反,先不说会不会有人响应。但苏离肯定的是,自家兄长一定会含着泪将自己制住,然后带着万分不舍把的自己送往官府!所以,千万莫要低估了君权制度对民众的洗脑能力。

苏离考虑再三,发现能让自己一家过上好日子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参加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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