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车站,拥挤的车厢。苏明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他的脑袋曾受过伤,不能站在太高的地方,也不能做太过激烈的运动。所以他没有坐过飞机,其实他是想坐飞机的,从高处俯瞰世界本来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但对他来说这是何其困难,就连站在太高的楼层向下看就会头晕,甚至头疼。
一节火车厢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在这样的临近春节的日子里离去,他忽然觉得有些欠妥。
火车启动,一片片雪花打在车窗外,清晨微弱的阳光慢慢把它融化。火车越快了,雪越大了,阳光也消失了……
苏明溪靠着车窗,从书里拿出来了一张照片。照片褪色了,上面只有人有些模糊,但是还能够分辨出来。左边的人是他,他还搂着一个矮了他半个头的人,那人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他们的后面是几棵开的正艳的桃树,桃树后面是一堵墙,大概是一堵围墙,墙上还有三个大字——好好学……
他一直好奇,诺芸也并不知道这照片的来处。
苏明溪用力的想了想,可是脑中像是抽干了的空气,一片虚空白,什么也没有!他看着照片。又看了看窗外,飘落的雪花把大地染成了银白色,如此纯洁,却又十分寒冷。
他的头开始疼痛了,受伤的后遗症已经渗入了他的生活。他却无可奈何!
拥挤的火车,来来去去的人,他们的心都系各自思念的人!而苏明溪呢?他爱的人怎么可以先入土为安了!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流浪世间呢!
苏明溪把照片放进了书里,把书放进了背包里。头更加疼了,他吃了药,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有人问他。
“小伙子,哪里不舒服吗?”是他对面的人。
苏明溪一看,是一个大概五十几岁的妇人。她穿着旧花棉袄,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一脸的憔悴,眼神恍恍惚惚,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没事。”苏明溪头疼,并不想多说话,只好含糊的回答。
“小伙子,你认识李之城吗?”她面色凝重,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怕。
“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个人。”苏明溪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寻找这个人。他头实在疼,他想睡觉。
那妇人失望的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那是我儿子啊,十年前出去打仗,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都说他死了,我才不相信,他不会死的。”
她看着苏明溪低声又失落的说道:“他没死的话,也差不多你这么大了。你好像他。”她又摇了摇头:“不,他没有你这么壮实。”
她又咯咯一笑,道:“眼睛到是一模一样的。”
苏明溪昏昏欲睡,似乎又听到她说:“我儿子最喜欢玫瑰花了,他嘴巴也很甜……可惜啊!”
苏明溪渐渐的睡着了。
他不知道他错过了哪些对的人,但当他知道时,他一定会后悔的。
火车靠站,一缕缕阳光铺在大地上,这里的寒冬早就过了最冷的时候,这里也没有来往的人群,只有几条没有尽头的铁轨闪着太阳光。平行的铁轨啊,永不相交,就像人与人,错过了这个交点,就是永别。
列车员拍了拍苏明溪,说:“先生,先生!快醒了,到终点站了。”
午阳正烈,刺激他惺忪而疲惫的眼睛。他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只看见了空旷的车厢,只有一个列车员正看着他。
“到站了吗?”苏明溪问道。
“是的,先生。已经到站了。”
“谢谢!”
苏明溪拿出行李向站外走去。午阳虽烈,却在冬天里少了那份炙热。他走出了站外,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在站口等着独自期盼的人。
等他的人,也在其中。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却在人不密集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红色的风衣格外的显眼,就像开的正艳的玫瑰那样引人注目。清风在阳光下轻扶着她及肩的头发。她转过来了脸,大概十分标致的模样。由于位置太远,他也看不太清楚她的脸,只知道她转过来,也看着他。
苏明溪忽然觉得似有一种相识的感觉,也看着她走了神!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来,他看到了苏明溪,喊道:“溪哥!溪哥!”
苏明溪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向那个女人那里望去。只见天朗气清,寒风扫过。人来人往,她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