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不到,郎魂就又来了。他仍看不到游刃,用几乎承受不了的声调问,游刃还没回来?小姑娘依照吩咐说,没有。他眼泪开始忍不住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那去了?小姑娘回说,我是打工妹,她是老板,她出去能告诉我么?他说,说来也是。那我就等她。小姑娘问,我能帮你什么忙?他说,你什么也帮不上。小姑娘逗说,看你魂不守舍似的,一日不见,度日如年。既然心事被戳穿,就不管身分和体面了,他急问,你又知?小姑娘说,我老板……他几乎跳起来问,她怎啦?小姑娘说,我不能讲。他突然扑上前抓住她的双手问,她怎么啦?小姑娘说,你先放开我。他说,你先说。小姑娘挣不开,几乎哭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突然一声说,这先生怎么啦?熟悉的声音,像强大的电流击开了他的手,睁大惊喜的眼睛问,你回来了?说着抛开小姑娘,跳过来要搂游刃。可是她闪开了,他几乎扑倒。她轻轻地拉住他的手,他才不至于摔在地上。而她的轻轻拉他的一刹那,他全身如触电,酥酥的,眼睛发亮。很想摸她,又不敢动她。呆呆的,像只木鸡。
游刃看得很清楚,他于她,犹如鱼离不开水了。她并没有出外,只躲在里间偷听。看到他的异相,才悄悄从后门出来,转回正门……现在是观察他的心理素质的最佳时刻了。她说,难得你热心关照,我们到里间谈谈吧。小姑娘一脸的疑惑,游刃用眼神安慰说,你放心,在外堂看好店。郎魂倒也心领神会,紧跟游刃,生怕她突然变卦,跟得几乎贴身。她与他始终保持两个人的距离,走到小客厅说,请坐。说着,斟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
他又张口结舌地看她,他似乎看到她的眼像熊熊烈火,把他熔化。他的血液膨胀,飞速往上冲,心跳加快,几乎跳出胸口。而他眼中的她,就是他口里的肉,很香,很甜,很滑……他魂飞魄散,不知怎么身如长翅,飞了起来。明明是扑向她的,可是怎么扑在少发上?她又端庄的坐在对面的另一张?他又飞过去,结果都是一样。他心里问,是不是成仙了?
他又要飞,她挥手阻止他说,你别动,有话直说。他眼里,她瞳仁里的光亮最动人,她就像一个身穿透明轻纱的精灵,用声音,用眼光,把他的灵与肉点滴地啃掉了。他愿意,他渴望。听到她叫他有话直说,他和盘托出说,我要和你交朋友。她说,你是我的热心顾客,当然是我的朋友。他说,不是顾客,是……她见他欲言欲止,更加媚妩地说,有话直说。他心猿意马改口说,我想请你做我的总经理。她说,我的店怎么办?他说,我收购。她笑说,你收购,我做总经理,那你做什么?他说,我做你的朋友。
她说,那不行。现在这样最好,你卖你的,我卖我的,有竞争最快乐呀。虽然我是给人打工,每月五千块,无忧无虑。他说,我给你六千?她装作吃惊问,这么多?他严肃说,一分不少!她说,一仆不事二主,你肯给也要问问呀。他说,那你快问——你知道吗,自从你回新星来,我就如雷贯耳了。见了你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今生非死在你手中不可了。她哈哈大笑说,谁不知道你是新星首富,权势齐天!我是什么?一个给人打工的农家女孩!他说,不瞒你说,你的眼睛彻底征服了我,我闭上双眼,那六点火光还在脑海里闪耀。只要我睁开眼,我就看见你活脱脱地站在我面前。她说,那是你的幻觉,想得太多了。他说,不是幻觉,是真的。所以我必须请到你。她说,既然如此,我就去问问。他说,你现在就去。她说,最迟明天吧。他说,明天一早,我就来找你。
果然,第二天郎魂真的依时赶到,游刃却重玩失踪。他看不见她就心慌,小姑娘要照顾客人,他就走出走入。有人看出他有毛病,就偷偷发笑。这时的他,开始病入膏肓了。耳朵重听,猜疑太重。他居然指着顾客的眼睛说,你一点也不像。那人怕惹是非,检验了货就走了。他不停地问,游刃到那啦,怎么还不回?小姑娘总是说,快了。在里面看清听清的游刃,并不着急,她要看他的真实和忍受力。
上午他还能强迫自己,下午却要发抖了。游刃才悄悄走出后门,从前门进来。他如惊弓蛇影般敏锐地转身问,你这么久才回来!小姑娘忍不住嗤笑,他却发怒骂,你敢笑!游刃说,她不知我忙得不可交差。他说,你问了没有?他说,问了,人家不肯被收购。他说,我出一百万!她说,人家问,生意怎么算,店租怎么算?怎止一百万!他说,我任他要!她说,就为了我一个村妹?不值得大动干戈吧。他说,我都说我想你想死了,我什么也不顾了。她想,都说此人背景厉害,想不到连想也不想,就要用一百万来收购。他是什么东西!为了再试他的忍耐力,她说,我明天再问。他说,现在就去问。她说,现在几点了,天都快黑了。
第二天清早,他真的开着他黑色的宝马车,带着一本空白支票本来了。他说,你问过了吧,一百二十万够不够?她想不到他动真的,就灵机一变说,你这二十万是店租还是买店钱?他没料到这一着,竟说,就当租金吧。她说,算租金,算多长时间呢?他毫无准备地说,算一年吧。她想,此人脑袋是有问题,但现在还有自主力。若受到更强硬的冲击,肯定要崩溃的。为了再探底细,她说,你和爸妈商量过了吗?他毫不思索说,我有的是钱!她说,这样吧,租期的事,我再去问问。他说,我答应你只能再问一次,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她不知道他还要怎么演下去。她想象中,可能是二百万、三百万也在所不惜吧。就说,你明天再来。他说,不,就现在。我开车送你去。她说,这事你不能太过分,老板还以为是我的主意呢。他说,你不要怕,反正你以后不在他那里,而在我身边。谁敢说你半句坏话,我就打断谁的骨头。她看他说话的时候,眼放青光,凶残狠毒。心里想,很像书里讲的,属犯罪型性偏激狂。但从心理素质上分析,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呢?属坚强类型的,恐怕要付出很大代价,属脆弱型的,就像我的名字,游刃有余了。她还是相信,她最早的判断是准确的,他属于脆弱型心理。
她很坚定地说,你下午来。他乖乖地开车走了,她松了口气。小姑娘看在眼里,不敢问。小姑娘那里明白她的内心有多苦恼呵。对于郎魂,她怎会听不到他的劣根性?正是此人难缠,才小心应付。不过,他若铁了心,你是无法摆脱的。她不是想躲吗?结果,你越躲,他越起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每天都和火雄商量。火雄说,我就这么一条脑筋了,拿出你的智慧吧。反正我们生死在一块,你什么也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