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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狂蝶乱飞

他叫郎魂,不知是谁给他起的名字,大概是要他做郎家的灵魂之意吧。他家早从新星镇,搬到市里住。他的父母,都是从新星升上去的。因此人说,他的背景很厉害。他看不起新星人,新星人却视他为洪水猛兽。因为这两年来,店里的员工换人如走马灯。有人还说,都是哭着走的。有人证实,深夜里传出哭声,第二天就见人泪流满面,卷着行李走人。有心术不正的人窃窃私语说,对着大美人不敢动,是游刃名声太大,还是有其害怕的原因?

像他这种长着猫鼻的人,那里有肥虾靓鱼,他怎可能闻不到?其实他早已心痒手痒,要走火入魔了。他真的怕游刃名声太响,万一被奚落,肯定无名火起;他肯定要一不做,二不休。她的父亲,是个农民,他不怕。而火雄的父亲,虽然只是平民一个,但他没认识游刃前,火壮已经不干了。听说腰缠千万,朋友遍地。真惹起他来,可能要头破血流,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不过,自从见过游刃那一刻起,心中的魔鬼就跑了出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听命。他呢,无时无刻不火燎火烧,闭上双眼,满脑袋都是游刃的眼睛。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六个火球,直灼得他心肝痛得发麻。

他做生意没本事,偷鸡摸狗,倒是满肚坏水。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套分三步走的完整计划。一,死缠烂纠,表尽真心。这一条他也知道,十有九败。但不试过不死心。第二条,收购她的店铺,聘请她做他的总经理,年薪任她要。第三条,都失败,就借刀杀人。反正思念而死,不如鱼死网破。他做人的宗旨是,你不让我活,我就要你死。

主意已定,迟不如早,他又到游刃店去了。他看人不看货,瞪着两只阴森森的狼眼,死死地盯住游刃。起初,游刃以为是一般的浪荡公子,全然不在意。她想,眼是人家的,生出来不能不让人家看。她没冷落他,反而走近前去,热情地向他介绍品牌。他是受宠欲惊,未看即买。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开头觉得奇怪,后来品出意思来了。来者都是客,你买我卖,多多益善。她怕他的纸币有假,每张都用验钞机验过。三天之后,他每天仍然如此,这样连续月余。她开始疑心,好心人也悄悄告诉她,此人居心不良,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她说,我怎么没听说呢?人家说,郎魂比你大两三岁,又不在一起读书……她想,难怪了,但她故意说,你买我卖,一手收钱一手交货,货物出门,概不退换。若然要换,必属厂家声明的情况。管他好心坏心!她那里想到,他们之间,要发生一场貌似平常、但却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她逐渐发现,此人的眼睛的确与常人不同。他每逢看她,先是一阵慌乱,后是一阵失魂,再是一阵落魄。凭着一个大姑娘的本能,她明白那人对她早已走火入魔。为了预防不测,她下班以后,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性犯罪学》、《性异癖》等书看,还特别关注电视台上的有关报道。因为下班都是回自己家住的,火雄操心新厂,又入了迷,爸妈突然间有了本事女似的,从来不管她的私事。所以她很专心钻研,把书中的理论、事例全套在那男人身上。最后得出结论,那男人有变态心理。有了这种预兆,又得知那男人的背景,她知道,她即将要面对一场狂风暴雨。

她很想找火雄商量,但是她很自信,就没有动心色。她想,我怕他什么,任他是帝王公子,我也不会动摇。凭着我的武功,不怕他百万御林大军。凭着我的智慧,我要他生不如死!并且她相信,火雄太过书呆子脾气,一旦碰上棘手的事,不是过激,就是过弱。而她即将面临的,全是有口道不得的事。如果郎魂的背景真如别人的传闻,就更加要巧妙斡旋。只能智胜,不能硬拼。最使一般人不懂的是,这种事只有单身匹马独闯天下,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要是泄露了丝毫的风声,非但难以脱身,甚至会深陷强权。自己受害不说,还要把自己的父母、火雄的全家牵连进去。最坏的打算,恐怕十年八年也难脱身。她也想好了一套连环计,要不声不响地实施。

郎魂只看到她的美貌,特别是那双眼睛,根本就没想到她的心思那么细密,等待他的,将是一个丝网和陷阱。他从小到大,虽然明的没本事,暗的却心想事成。自己不动手,自然有人替他着想。在他看来,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游刃不过只是美人一个,手无抓鸡之力,随时可成笼中之鸟。

这一天,他又到游刃电脑城去。他不想再天天买了,因为无论是台式的还是笔记本式的,最少也要三千块一台。他要面子,都买极品级的,一台就是六七千块。钱,他有的是,但买回去等于进了货,没有人来买,成了积压。一时气上头来,做做样子还受得了,长此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经受不起的。他想,三十多天过去了,眼也不眨地买了三十多台了。大方阔绰已露够,该感动的早感动了。如果游刃要查他的家底,更加不寒而怵了。

他踌躇满面地走进游刃店,不见了那道闪电光。心跳加快,呼吸急速,头有点乱。他问,游刃呢?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答说,她今天不来。他紧张地问,那去了?答说,不知道。他惊慌问,什么时候回来?答说,不知道。他异想天开地问,有什么交带吗?答说,有。说是那人要买笔记本式的,就给他最好的。他欢喜若狂地问,她真的这样说?答说,对于热心的顾客,她都这样。他想,这就是说,她的心始终没忘记我。他一阵疯狂之后说,那就买她说的那一台吧。那小姑娘热情地带他去看样品,给他试机。他连看也不看地说,行了,我相信她。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递给小姑娘说,你点数。小姑娘熟练地解开封条,抽出二十九张,然后才数那大叠的,数完了,一齐在验钞机上检验。通过了,就开发票。买卖完了以后,他不肯走。直到中午,游刃还没回来,他才说,我下午再来。

他后脚一走,游刃的前脚就出来了。她那里也没有去,只是看到郎魂来了,就悄悄离开前堂,同小姑娘耳语了几句,小姑娘点头示意,她就躲到里间的小客厅。所以他的一言一行,她都了如指掌。再三观看他的表现,仔细比照书中所说,她最后断定,此人已经对她走火入魔了。她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目前最佳的选择是躲。因为郎魂到了走火入魔的阶段,就可能永不回头——还可能走进精神分裂。但要看他的心理素质,如果是过弱的,就会有破坏性的后果。如果是坚强的,就将有一场恶斗。他的心理素质如何,将要决定她采取的战略战术。下午他不是要来吗?她想,我要好好地考察他的心理,究竟属于那一种。这时,快餐店送盒饭的来了,她叫小姑娘快点吃。她仍进后场,并说,那人来了,你就说我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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