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的给挂的,康老师人那么好。”韦雪安慰道,“再说,咱们宿舍的同学从来都不旷课,凭什么挂我们啊?”
担心自己期末成绩不及格挂了科似乎是绝大多数大学生的期末综合症。
人人网疯传的是各种辟邪保佑的图片,什么“挂柯南”啊,什么“信春哥不挂科”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网友做不出来的。
早在刚开学的时候,上一级的学姐们就来宿舍传授过经验,在大学,只要是脑子没问题,人品没问题,挂起科来,可是很难的。十八周的上课时间,一周的考试,前十七周你都可以浪,你可以沉溺于爱情沉迷小说,你也可以通宵打游戏K歌,但最后一周,必须要暴走,必须要将手上所有的闲事都放下,披星戴月,顶着门进教室再坐到晚上十点半,一直到熄灯。
事实上,就算你前十七周像姚贞郝金银这样踏踏实实的学习了,第十八周也注定要早起贪黑的往自习室和图书馆里跑,以来是为了占座,而来,是心里真的没底。
最可怕的就是《解剖》和《中基》。
难点在于《解剖》内容太多太复杂,知识点过于琐碎,近乎于纯文科的东西,只能死记硬背,着实叫半数以上的理科生看着头大。而《中基》呢?打开书之后,看上去挺神奇的,里面的内容引人致胜,读起来还挺上瘾,可惜,背起来太容易混淆。
什么阴阳相互转化,阴阳互根互用,阴阳对立统一,阴阳交感,具体是什么意思;什么“木曰曲直”指的是肝脏哪种生理特性;什么营气与卫气之间的关系与区别…学生们将试卷拿在手里,无一不是神色凝重紧缩眉头。
就这样,居然还有人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那个人叫申甲。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因为他几乎没来上过课,只要老师点名,缺勤的名单中总是有他。
“老师,他感冒了。”
“老师,他发烧了。”
“老师,申甲肺炎了!”
“老师,申甲腰椎间盘突出,下不来床。”
……
连老师都以为,申甲这孩子害上了痨病,再过不久便会自动申请退学回家养病。
事实上,人家好得很,只不过是夜夜沉迷于网游惰于听课罢了。
《解剖》考试还有看图写名称的高级题目,放的是PPT,一张图15秒,一共10张,20分。
考试座位是自己选的,所以大都是好坏学生穿插着,以方便相互“交流”。
《中基》就不行了。
不是座位被调,而是试卷变态,分成了AB卷,还是图答题卡的,不好抄。
一场考试见分晓,一个本58人,挂了11个。
看来这11个学生是别想过好年了。
马多心里打着鼓打开了自己的学生系统,看到中基后面的成绩是红色的53分,心里失落的很。
可是事实就摆在这里了,不认也不行。
这是个在高中时代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没考过年纪前十,但在1400人排名中还是能挤进前100的。她语文与理综成绩很好,还懂画画,在高三大家忙着学习的时候,还画过一本漫画日记,她表面上看着低调,其实内地里有一种很强的优越感。
但这种优越感,自上了大学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学不是你脑子好使,就能生存下来,顺利毕业的地方。
老师说中医需要悟性,她自认为悟性好,结果败的体无完肤。
马多觉得奇怪,为什么高中时候上课走神开小差,考试依旧能所向披靡。到后来她才总结出来其中的规律:高中的学问是翻来覆去的知识,在不断的重复中加强记忆,你这节课走了神,过不了几节课还能听到相同的解析,但大学课堂上的知识就不一样了。没有人等你,就像是数学课,或许在你低头打瞌睡的那几分钟之后,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公式。阴阳五行的关系,你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人给你解释。
实际上高中时候的学问,与大学的学问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高中的那些深奥的东西,比大学知识还要复杂。
只不过有人反复的给你讲解罢了。
还有人拿着“小皮鞭”在你身后督促你。
这种“残暴”的教育,在前脚踏入大学殿堂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原本身着黑色斗篷,面色狰狞,犹如撒旦一样的高中老师,此刻望去,变成了周深布满光芒的,白袍披身的圣女。
“多多期末开始考的怎么样?没挂科吧?”春节过后大家族团聚的餐桌上,奶奶给她盛了一碗汤,关切的问。
一边的表哥厌恶的抢着回答道:“您也太多话了吧?哪有那么容易挂科?只有得罪了老师的学生才会给挂。”
是啊,只有得罪了老师的学生才会挂科。
听说康老师有过诸多奇葩的“挂科史”:有一年文理学院的一枚学长在选修课上考了59分,不明自己哪里犯了错,于是致电康老师询问详情。康老师倒是不避嫌,开口就回道:“我不喜欢你的发型,男生留什么长头发……”还有另一枚学姐,自述自己期末挂了康老师的课,原因是因为自己与同伴以为男生关系甚好,好到了可以拜把子称兄道弟,于是日日同桌而坐,结果被康老师误以为是情侣关系,最终以“青少年不许早恋”为由,被挂了科。
至于马多这么老实一个人是因为什么得罪了康老师,她一直没有想明白。
她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实事求是。
她承认自己知识没掌握好。
马上就要开学了。
按理说正月里不许理发,理发会“烂舅舅”。
马多妈妈有两个兄弟,又是专业的理发师,牢记得这个理。
但马多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总不能叫自家孩子就这样回学校。全宿舍的同学都知道她家里有理发店,鸡窝头顶出去可没人觉得是时尚。
于是在临开学的那天晚上,马多妈给她烫了头。
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自己挂科的事实告诉给家人。
她学习很好,所以爸妈都很放心,并没有询问期末成绩的事情。表哥也是大一新生,但不在这所城市上学,气门学校在入寒假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就以书信的形式寄来了成绩单,马多以为自己学校也会这样做。
结果是没有。
今天是寒假最后一天,到底该不该告诉妈妈呢?
“在学校学的怎么样啊?”妈妈给她卷着头发,问道。
“还行……”又不是问成绩,当然还行。
“跟得上么?”
“有点跟不上……全是要背的东西,背不下来……”这是事实,马多尽量委婉的希望妈妈能够谅解她。
马多妈叹了口气,说道:“都怪你爸,填志愿时候一意孤行,报了个这么个倒霉的专业。”
马多的高考志愿单并不是自己写的。
她爸爸知道自己女儿考的成绩不错后像是终于有了能够大展宏图的机会一样,将填表志愿指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根本没有询问女儿的意见,将一本专业的那几栏全写成了医学。
多多妈也高兴,家里每一个在医院说得上话的,她早就想叫女儿学医。
无奈大女儿学习成绩不好,连护士都考不上。
但事与愿违,她被调剂到了中医专业里。
“就着破专业能学到什么?这年代还有人看中医么?”妈妈又忍不住咒骂起自家男人,“闺女好不容易考了个好成绩,就这么叫他糟践了。”
可不是么,一辈子就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葬送在了这里。
马多忽然觉得自己挂科不是自己的原因了,全是因为自己老爹一意孤行,给自己填错了志愿。
她觉得无比的委屈,听着妈妈的咒骂声,自行抽泣了起来。
多多妈知道女儿委屈,但不知道她这么委屈。
她为难起来,“要不,咱们不上了?”
“不上了给你在理发店里洗头发么?”她不服,原本班里数一数二的学生,考上了一本,却不出半年功夫便辍学做了洗头妹,叫昔日同窗看见她可怎么活?
“不上了,回去复读!咱们底子在那呢,上个啥不比这个强?”
“你说的轻巧!都过去快一年了,我什么都不会了,你叫我放弃一个一本,去上专科么?”她大声嚷嚷着,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多多妈不说话,她心疼女儿,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忍忍吧,没准你就是还没入门,等开窍了就好了。”她安慰道,又说出了自己在邻居家听说的那些“捷径”:“再说,以后干啥还不一定呢,毕了业再转成西医也行。”
马多不说话了,因为她觉得她的妈妈也无可理喻,她根本不懂自己的女儿想要的是什么,一心就想着自己以后去医院看病方便,才不要离会什么理想与现实的概念。
“你把你挂科的事情告诉你爸妈了么?”一见面香磷就这样问她。
马多摇头,“他们没问,我就没说。”
“我也没说,不知道怎么开口啊。”香磷丧气道。
“我倒还好,家里孩子多,他们没空管我,你家就你一个,你也瞒得住?”马多同情道。
香磷耸耸肩,回道:“转移话题呗。没说学习的事情,我倒是把和小童的事和他们摊牌了。”
“真的?你爸妈什么态度?”刚还在看小说的韦雪兴奋地问道。
“反正都分手了,他们还能怎样?我妈看我因为这件事情挺伤心,便安慰我好久,什么好吃好喝都给我上,就怕我有个不舒心。”香磷得意道。
“难怪啊,你这脸就跟肿了一样,说,你胖了多少?”于姝慧戳了戳香磷三明治的肚子,笑道。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新疆羊肉吃多了。”香磷哼道。
于姝慧楞了一下,表情凝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