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天资聪颖,才貌出众。年少之时便入宫为骁王的伴读,深得骁王赏识并成为其幕僚。本是将相之才,却在弱冠之时徒生了一场大病,命悬一线。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整个离城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清风阁是陌帝赏赐给洛白在宫中的住所,紧挨着公主居住的琅玡殿。这里曾是公主生母穆皇后最钟爱的别院,格局布置皆颇为清雅。屋内的炭火备得很足,丝毫没有冬的寒意。洛白侧卧在铺着水貂毛的软榻上,出神的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这一躺便是三个月。
洛白能下床的时候已是春天,窗外的柳树长出了鲜嫩的芽。春风拂面,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一个晴朗的午后,洛白一席白衣,倚坐在城郊的梨树下安静的看书。
“公子,救我!”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伴随着脚步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他面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蓬头垢面并没有掩盖她清秀的面容。冰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期待的眼神无声的诉说着曾经遭遇的惊恐可怖。
“姑娘,请随我来。”
“公子小心!”
洛白起身,却被疾驰而来的飞箭擦伤了左肩,殷红的血迹染上了雪白的衣,所幸伤口不深。由于大病初愈,身子尚虚,洛白只能用折扇边挡边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洛白的脸上已经爬满了豆大的汗珠。他觉得浑身无力,眼看对方就要追上来,再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趴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将洛白与那姑娘一并按倒,匍匐着来到一辆马车前。帘子拉开,车里坐着的青年男子长着一张俊美的冷漠脸,悻悻道:“还不上车?”
就在他们坐上马车绝尘而去不到十步,三个黑衣人来到那棵樱花树下,捡起了那姑娘不慎掉落的玉牌。
马车之上。
惊魂未定的姑娘深吸一口气:“今日小女子化险为夷,多谢二位公子相救。”
“洛某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这位...啊!”
“别动,箭上有毒!”面色清冷的男子撕开了洛白的左衣袖,给他上了金创药。
“如此多谢!公子...如何称呼?”洛白一时语塞,此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出名字。
“不用谢我,恰巧路过而已。”
那是洛白第一次遇见澄澄,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萧泽。
三人识于微时,到如今已有一整个年头。期间林林总总的也发生了一些故事,只是洛白在大病之后记忆力便有些混沌,时常会记忆断片,兴许真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萧泽,他才会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待自己吧。若是换了祁啸,说不定早就动手打人了。
祁啸果然也没闲着,只见他牵出养了好久的汉血宝马,却被尉迟璟拦住了去路:“你当真要去找洛白?”
“拜你所赐!”祁啸给马儿梳着毛,喂了一口干草。
“既然如此”尉迟璟叹了口气:“我皇姐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说谁?”祁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才不要带那个姑奶奶。
“璟儿还有几个姐姐?”说话正是那日在码头上被洛白打晕的青衣“少年”,也就是当朝公主——尉迟玡。她今日穿着轻便的女装,牵着一匹小白马缓缓走来。
“尉迟玡!”就知道是她!“你跟来干什么?”
“自然和你一起去找洛白呀!宫里太闷了!”尉迟玡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小白马。
“姑奶奶,你以为是去玩儿呀?没武功没谋略,你去添什么乱?”
“我…我想去见第一美男萧泽。你管我啊?”尉迟玡难得的娇羞让祁啸不由一愣,随即嗤了一声,庸俗!
“懒得理你。再不走天都要亮了!”祁啸侧身上马,束紧缰绳,一个激灵便冲出了百米之遥。尉迟玡虽为女儿身,但御术绝佳的她也丝毫未有逊色,一个纵身上马,没几步便追上了祁啸。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尉迟璟摇了摇头。果然与小时候一样,见了面就相互揶揄,一点都没变。
祁啸是皇后的外侄,从小在宫中长大。待遇和皇子公主们差不多,包括…伴读。十四岁那年,由于文韬和武略实在相去甚远,陌帝给他挑选了一个伴读的少年,于是他认识了洛白。
对于伴读,祁啸一开始是拒绝的。虽然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让人很想亲近,但他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直到后来洛白偷偷的陪着他练剑,私下勒令他好好读书却总在外人面前替他应答如流,还提出了许多用兵的良策,他才发现洛白于他,如猛虎之翼,不可多得。
前路凶险,你我并肩。
洛白看着祁啸送给他的可以随身携带的的防身暗器,那是看着像一朵朵小梅花的铜制飞镖,每片花瓣上都有一个倒刺。他心想着这东西还是最好不要用到为好,扎进肉里一定很疼。
“什么宝贝?看得如此入神。”是萧泽,依旧一张冷漠脸,倚着船窗看他。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防身之物而已。”洛白看向窗外,清风徐来,杨柳依依:“如此看来,明日晌午便可达到扬州。”
“天色已晚,我睡了。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再看一会你的梅花镖。”萧泽不咸不淡的说着,转身进了舱房。
洛白失笑,如风公子的性情还真是难以捉摸啊!随即他回到自己的船舱,洗漱入眠。
兴许是哪个文人忽得有了风雅的兴致。窗外传来了清亮悠远的箫声,曲调柔和,似曾相识。今夜洛白睡得特别安稳。
翌日晌午,船准备靠岸。
洛白掀开船舱的幕帘,远远的看见岸上两人两马正朝这边挥手,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远观那身形,大概便能猜出是骁王祁啸和公主尉迟玡。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下别想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