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果然下起了雨夹雪，颗粒状是雪落在琉璃瓦上甚是清脆，窗外北风呼呼的响，几盆炭火将屋内烘的甚是温暖，被窝里放着几个汤婆子，让我一到冬天就冰冷的双脚也不在冰冷刺骨。
我盯着陌生的雕花楠木大床，一时竟想不起来我在哪里。
春儿与司剑她们四个轮流守夜，司茶坐在踏板上打盹，司音拿着几个热乎乎的汤婆子进来，换走被窝里不那么热的汤婆子。
我看着在打盹的司茶，示意她安静。
司音点头表示知道，小心的掩好被子，轻声说：“小姐，醒了就把药喝了吧，一直用炉子温着呢。”
我把手轻搭在小腹上，“这是眏雪轩？”
我终于住进了瑞王府的主院，却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
“是的小姐。”司音又说，“王爷在外间。”
这般动静，司茶也醒了，她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看的我甚是好笑。
司茶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我们也一直宠着她，平时我跟她也一起胡闹。
司音扶着我坐起来，许是卧床太久，或者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昏，四肢乏力。
司茶到外间端了药进来，后面跟着随意披件外衣的莫无殇。
然而此刻我并不想见到他。
我用汤匙搅动药汁，阵阵苦味传来，苦到心尖。
“天寒地冻，外间床榻甚小，王爷万金之躯，若是感染了风寒便不好了，王爷还是早点回润德堂休息吧。”
语气和缓，姿态端庄，即便是最严苛的礼仪嬷嬷也挑不出我的差错。京中贵女，华府嫡女风范，精致温润的像精心雕刻的玉瑜。从小耳濡目染，这是刻在我骨子了的东西。我不这样做不代表我不会。
华府嫡女高贵的尊严容不得他人践踏。
得不到放不下也不会上赶着让人践踏。
“泽兰，你把药喝了，凉了就更苦了。今夜我守着你。”莫无殇握着我的手，拿过碗和汤匙，温柔的像是四月的风。
若是莫无殇也这般对待两天前的我，连命我都舍得给他，可惜今夜的我比外面的雪更冷。
说出的话夹着寒风。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王爷既然认为娶了我华家的女儿是一场交易，即便是交易也不用如此惺惺作态，我也不稀罕你对我所谓的好。你我已结为夫妻，瑞王府与华府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我应当以大局为重，只盼王爷得偿所愿之后能护华家周全。王爷你以为如何？”
莫无殇怕是没有想到我会听到他与杜洪霖的对话，也想不到我会当面戳穿他，所以此刻的听到我这番话脸色苍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那晚的手冰冷而僵硬。
我觉着索然无味，端起碗，一饮而尽。
恹恹的躺下准备再睡会。
可惜的是我在莫无殇面前果然装不了多久。
真是没出息，见到他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暴露本性。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看了我很久，若是以前能得他这样专注的看我一眼，我怕是要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现在的我却不想要了，也要不起。
奋不顾身的追求一次便搭上我华家的前程，爹爹和哥哥们在朝堂上的身不由己，还有我那无辜孩儿的姓名，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筹码能给他。
爱令人盲，今后我便擦亮双眼。
我已不再是以前懵懂无知，天真愚蠢的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