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是真话,你也永远也不能让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你,你对他掏心掏肺,百般容忍,可惜的是,心肝脾肺肾都是你自己的,你不主动谁也不能强迫你,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已经掏出来的心肺还能不能塞回去,塞回去之后功能会不会受影响,所以我此刻躺在床上,想,要不要睁眼问问大夫,我的五脏六腑经过这般摧残是否还完好,但是又懒得睁眼。
可我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个能医我病的大夫。
就在我觉得我能再次睡死过去的时候,春儿的哭声突然拔高,司琴司剑司茶司药几个丫头也开始哭了,我怕我再不醒来世上就会多了几个又哑又瞎的人。
“哭什么呢,我还没死呢。”许久没说话,嗓子有点哑,干涸得要冒烟,“给我水。”
连喝了几杯水才缓过来,看着几个丫头红肿的眼泡,忒让人心疼。
“看看们像什么样子,”我打起精神对她们说,“你们可是从华府出来的大丫头啊,你们小姐我已经够给华府丢脸了,你们可不能跟我一样没出息啊。”
窗外天色暗沉,好似暴雪将至,但是韶州地处岭南,天气寒冷,却少有下雪的时候,更多的是雨夹雪。今日天气如此的寒冷,怕是要下雨了。
我拥着被子,房间里燃着炭火,却还是冷的手脚发绀,小腹更是阵阵抽痛,突然感觉有东西流了出来。
难道是小月子到了?
我哆嗦着问春儿,“春儿,我的小月子到了吗?”
春儿疑惑的说,“应该还有几天才到,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掀开被子,褥子已被鲜血染红。
心里一阵发慌,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春儿!快叫大夫!”司药看着渐渐染透的褥子,惊慌的叫。
不会的,不会的。
我还不知道他的到来,他怎么会离开我!
莫无殇!
我要见莫无殇!
“我要见莫无殇!”眼神里有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疯狂与无助。
大夫和莫无殇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也许是快要滴出血的褥子吓到了他,也许是我充满恨意的眼神吓到了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瑞亲王竟然吓得面色苍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双手竟然在哆嗦。
看着这样的莫无殇我竟然有报复成功的快感。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你总以为你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了,然后老天爷会告诉你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我感觉到莫无殇捏紧我的双手,我看见大夫的嘴巴张张合合的说着些什么,大夫走后又有老嬷嬷拿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我乖顺的由着莫无殇一勺一勺的喂我吃药。
像个木偶一样。
老嬷嬷在劝莫无殇离开,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揽着我的肩膀,说,“别怕,我不走。”
见莫无殇如此坚持,老嬷嬷便由着他。
其实我没什么好怕的,我不让他走是想让他亲眼看看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消失的。
这种痛不该我一个人承担。
老嬷嬷褪下我的裘裤,看了我的腿间,很快铜盘里便有一团血肉,莫无殇我伸手去抓铜盘,那是我还没成型的孩子!
莫无殇用力抱着我,阻止我的挣扎,捂着我的眼睛说“泽兰,不要看。”
我听见老嬷嬷端着铜盘出去了,莫无殇抱着我离开满是血污的床榻,许是感受到我在发抖,以为我冷便坐在炭火旁,把我抱在怀里。
他难得对我如此温柔,然而我心里却对他满是悔恨。
悔我为何如此不顾一切的嫁给他,把心托付给他,悔我自己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恨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无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抓起他的手,恨恨的咬下去,即便满嘴血腥也不松口。
莫无殇也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任由我咬着,无声无息,像安慰小孩似的拍拍我的背。
我累了。
松开他的手,伏在他肩膀睡了。
如此温暖宽厚的肩膀,是我不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