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叫栾扬的男孩掏出木人的时候,宋厘观察到,那木人刻的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惟妙惟肖。有个小黑点引起了宋厘的注意,它在木人脖子后下方偏左的位置,不大,却是被特意刻上去的,让宋厘觉得很是诡异。
“同学,入戏吧!”
话音刚落,突然有一股带着强大吸力的风暴对宋厘席卷而来,宋厘完全无法挣脱,他感觉自己这道精神体被风暴疯狂地压缩,然后随风腾空而起,向着风暴之源飞快冲去,让宋厘惊诧的是,这风暴之源正是木人上的黑点,它在眼前越来越大,直至自己完全被其吞噬。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夏夜清凉,萤火虫随着蟋蟀的奏鸣翩翩起舞。小女孩提着煤油灯哼着歌来到自家后院的水井旁。她把煤油灯挂在水井旁的瓜架上,提起拴着麻绳的木桶丢进井里,辘轳欢快地转动起来。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穿着宽松的睡裙和简易的草鞋,粉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两条长未及肩的马尾让她看起来分外可爱。
听到“扑通”一声后,小女孩开始转动辘轳。她只比辘轳高一点点,不过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可是大得很,打井水完全不在话下。她一边转动辘轳,一边继续哼着歌,“啦啦啦啦啦啦啦……”
“恩?”小女孩停下嘴里哼着的调调,微微皱起眉,怎么今天的水这么重?她加了一把劲,却还是很吃力,而且越往上越重。这让她撅起了小嘴,却没有让她认输,她狠狠一咬牙,一鼓作气,麻绳如会飞的蛇一般,快速钻出井口缠上辘轳。
“虽然好久没吃奶了,但吃奶的力气咱还是有的。”小女孩得意地咧开了嘴。
一脸傲娇的小女孩继续加快了转速,可当辘轳终于转到头的时候,她却愣住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腿盘在木桶上,双手紧紧抓住麻绳,身体还在不停打着哆嗦。
和男孩对视数秒,小女孩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突然,她松开了手,健步如飞朝屋子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妈妈——”
而此时在后院,又是听得“扑通”一声,男孩和水桶,又一起掉入水中。
……
裹上厚厚的毯子,饮下甘甜的热茶,宋厘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但紧接着还是打出了一个喷嚏。宋厘不禁一叹,自己有两年空手道的底子,身体本来十分健康结实,抵抗力也是极强,只是跳楼未死,又卧床近一年半,身体也是理所当然孱弱下来。
“咦!”宋厘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我有身体!”他清楚记得,虽然自己的身体是未亡状态,可精神已然剥离。莫非穿过黑点后,身体和精神又是重新融合,聚为一体?无论如何,当前的境况令他很是欣喜。只不过,自己现在是身处何处,不知是不是长芦,不是长芦又离长芦有多远,他现在毫无头绪。观察了一下自己当前所在的房间,侧推的木门,地板上的榻榻米,他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穿越到了日本?
宋厘又咂了一口热茶,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疑虑,再看向木门时,发现它已被推开了一个小缝,露出半个可爱的小脑袋,两只大眼睛又是惊恐又是好奇地眨巴着。
宋厘冲她温和地一笑,“小丫头,进来。”
见她没反应,宋厘又换了英语说道:“Hi,girl!Come-in,please!”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慢慢把门推开。进屋后,她仍然不敢靠太近,一把将手里的衣服抛给了宋厘,然后就紧靠着门,木木地看着他。
“这是我妈妈让我拿给你的衣服。”小女孩怯怯地说。
小女孩说的是中文,宋厘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她在后院喊过妈妈,但全世界“妈妈”的发音基本相同,听小女孩的语调确实更像汉语发音方式,但他无法百分百确定。现在,男孩放下心来,还好没跑远,至少还在中国。不仅如此,小女孩说的是普通话且发音标准,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华北或华北周边的某个城镇。那么,这里离长芦并不远。
宋厘心中大快,他又甩出一记更加灿烂而温暖的笑容对小女孩表达善意,“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苦,爸爸妈妈都叫我苦儿。”小女孩依然紧靠木门,有些拘谨地答道。
“长得这么甜,居然叫苦儿,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宋厘笑道。这个小朋友有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还有一副呆萌的小表情,实在是讨人喜欢。
“你叫什么?”苦儿萌萌的问道。
宋厘答道:“我叫宋厘,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好不好?”
苦儿呆呆的没应声,宋运又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苦儿,你能不能先转过身去,或者拿手捂住眼睛,让哥哥先把衣服换上好不好?”
苦儿狐疑地对宋厘眨眨眼,然后抬起双手覆盖上去。正当宋厘准备掀开毯子穿衣服时,他却见苦儿的指缝缓缓张开。
汗……
宋厘苦笑着把衣服拿进毯子里,在毯子里折腾了半天终于穿好了衣服。宋厘掀开毯子慢慢走到苦儿跟前,弯下腰笑着问苦儿,“苦儿几岁了?”
看着宋厘走过,苦儿似还是有些害怕,依然捂着双眼装没看见,身体却贴着门滑坐到榻榻米上,然后两只小手才缓缓下移捂着小脸露出了两只大眼睛。听到宋厘问自己几岁,苦儿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左右手各摆出三根手指,“我五睡了。”
“噗!”宋厘笑出声,“你是因为天天午睡,才长这么高的吗?”苦儿怎么都不像只有五岁的小朋友,而且先前她能连桶带水带宋厘一起从井里拉上来,力气甚至不比宋厘小。
眼前的小女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睛一眯,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骗你的!”然后他左手摆出三根手指,右手摆出四根手指,“我七岁啦!
见苦儿突然换了个画风,宋厘越发觉得这个小朋友可爱,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个臭丫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出来。
“这么快就和哥哥混熟了呀!”一位美丽的少妇提着一只食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苦儿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她,有些脸红的说道:“妈妈,宋厘哥好帅!”
虽然已为人母,但少妇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仪态端庄,容貌倾城。难怪苦儿这么可爱,有这样的基因,必然丑不了。也正是她将宋厘从冰凉的井水救出,扶到了这间屋子。
宋厘对少妇深鞠一躬,“苦儿非常可爱,也非常讨人喜欢!”
宋运说完,少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宋运说,“这孩子调皮捣蛋惯了,力气又大,大人小孩都敢欺负!”
苦儿见妈妈揭自己的短,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宋运则是有些惊讶,他弯下腰捏了捏苦儿的小脸蛋,“你这么强大呢?!”
苦儿咧开嘴坏笑,“嘿嘿嘿……”
“这孩子可是很会用外表迷惑人的。”少妇又充满慈爱地摸摸苦儿脑袋,“我是苦儿的妈妈,我叫韩苏,你可以叫我苏姨。”
宋厘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应该叫您姐。”
“可是苦儿叫你哥哥呀!”韩苏装作无奈地一笑,然后将食盒放在榻榻米上,自己跪坐下来,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宋厘见里面有一碗药汁和一些饭菜,心中微喜,自己真的是饿了。韩苏没着急让宋厘喝药吃饭,而是对宋厘说,“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然后你把药喝了。”
一旁的苦儿无比自豪地说,“我妈妈可是镇上最好的医生哦!”
在把宋厘从井里救出来时,韩苏就发觉他的身体很是烫手,烧得非常严重,所以将宋厘扶到里屋给他裹上毯子之后就去煎了药。
宋厘对苦儿微微一笑也跪坐下来,将手伸到韩苏面前。韩苏把住宋厘脉搏之后,却是眉头一皱,她充满疑惑地看了宋厘一眼但没说什么,放下宋厘的手后又摸了摸宋厘脑门,眉头皱得更紧了。
韩苏放下手,自食盒中端出药汁,正当宋运伸出双手想要接过的时候,韩苏却说,“药就不用喝了,先把饭菜吃了,再多喝些热茶睡个好觉就没事了。”
“没事了吗?”宋厘想起苦儿进屋之前自己还在打喷嚏,而现在却已经完全没有要打喷嚏的意思了,身体也没有一点不舒服。宋厘想,应该是之前喝的热茶有驱寒的奇效吧。
韩苏转身欲出门将药倒掉,苦儿却在后面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妈妈,今晚我要和宋厘哥一起睡!”
韩苏宋厘都是一愣。韩苏看看宋厘,又看看苦儿,“你问问哥哥愿意吗?”
苦儿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向宋厘,“宋厘哥,我跟你睡好不好?”
宋厘一脸尴尬,苦笑着对韩苏说,“您要是不怕我对她做什么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韩苏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怕你对她做什么,我怕她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