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男儿皆薄幸,何苦情深?
他是否也会介意?还是像今日朱俊所为?看重的是她的内在,而非外象?
劳累了一整天之后,回到了就寝的地方。这是一间较为拥挤的房间,其中有四个丫头一同居住在此。说来她们人都还不错,只是其中有一个叫篱落的,她似乎是处处刻意的针对着洛尘。在洛尘回房的时候,她们明显都还没有入睡的,篱落偏说洛尘吵了她的休息。
“我们白天都在忙碌着已经够累的了,你又何必弄出声响来?”
“我没有。”洛尘想要为自己争辩着,方才她就连进屋关上门的时候,都尽量的掩盖着声响。只是她还是要故意刁难于她,究竟是何故洛尘也不清楚。
“还没有?”篱落已经生气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掀开自己的被子就走到了洛尘的身边。“就是因为你在我们这儿,所以我们做事情才会万事都不顺心。整日的还要被他们训斥着,稍有不慎还就挨鞭子了。长得丑就算了,还要来与我们同吃同住的,真的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了,才会遇上你。”
洛尘隐忍着不与她争执,谁知道今日篱落是在外面受了哪门子气了,正愁无处发泄呢。不折不挠的指着洛尘说:“你知道你哥哥为何会与你失散吗?换做是我的话,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还巴不得一走了之呢。看你这样子,将来也是没发出嫁的了,倒不如在这军营之中待着。说不定哪个好心的大王就看上你,抓回去喂马了。”
说完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洛尘愤怒的看着她的样子,其他两人没有谁出来帮着她说一句话。果真是冷暖唯有自知啊,她何曾想过会与人针锋相对到这么赤裸裸的地步?倘若她们知道她是蜀国的公主,还会这般待她吗?
“好了,我出去睡。”
“哼,出去?你现在这会儿出去,说不定就会被夏军乱棍打死了。还是乖乖留在这儿吧,方才你的疏忽我不和你计较了,看你也怪可怜的。睡吧。过几日就要离开都城了,蜀国也是不会久留了。”
看着篱落上床睡了,洛尘却是再也睡不下去了。坐在自己单薄的床榻上,那层薄薄的被子又有什么御寒的功用呢?脑中回响的都是篱落说的,过几日就要离开都城了。倘若她还是没有拿回母后给她的九凤金步摇,若是就这样离开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还不知道。
看来还是要冒险走一趟落翠宫了,那个她曾经和哥哥打闹过的地方,那个她曾经心爱着的地方。荆翰启曾经特意命人在落翠宫的周围种植了四季常开的金色雏菊,就是因为他说:“洛尘,你在哥哥心中是永不衰败的。”
永不衰败的?荆洛尘。如今哥哥你呢?亡国的痛苦想来是已经在心底根深蒂固了吧?明知道接下来的就是一个烂摊子,明知道蜀国已经终生将近了,却还是没有辜负父王的嘱托,接手了。结果呢?一心操劳着的国家,竟然会这么快的就败了。
洛尘想到这里,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在这样的夜里,她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的黯然神伤,只是哭有何用?没发挽回蜀国,也没发找到哥哥。
洛尘估摸着她们三个已经睡下去了,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就出去了。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是否有夏军的巡视,她心里害怕着,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珠翠。那是她用来鼓励自己的饰物,当初在行宫里拿的,就剩下这点了。
正欲跑出去,到对面的台阶上去,就可以绕过去,走近道到她的落翠宫了。这时候,突然的就从后面走过来一群夏军,他们手持着长剑,打着灯笼。洛尘赶紧的就藏在路旁的石柱子后边,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们看出了什么端倪。
其中有一个前面的侍卫大声说着:“谁在那儿?给我出来。”
洛尘心里一惊,眼下是完了。若是就这么被发现了,不被乱棍打死就是奇迹了。洛尘闭上了眼睛,等着等着,全身一惊惊出了冷汗。蓉城上空,连一轮满月都不见了,她就连祈祷都无处可寄托啊。
“哥哥,你一定要等着我。”洛尘在心里默念着荆翰启的名字,她不要就死在这里。
“喵。”一声猫叫划破了夜空,跳上了琉璃瓦的房顶。
“原来只是一只猫啊,你是不是想多了啊?最近老是疑神疑鬼的,前几****还说看见了蓉城的鬼神呢。”
听着这话,巡视的人都笑了起来。重新列了队伍,继续往前走了。
还好,尚未被察觉。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已经走远了之后,洛尘就轻声的走上了台阶。转入了落翠宫的路上,祈祷着一路上不要突然碰上了夏军。他们在都城里面肆虐,不管是谁,只要是在夜里出行的,发现之后一律会被乱棍打死。
洛尘不希望事情到了那一步自己就只能被处死。她只是想要拿回母后给她的金步摇,仅此而已。然后她就会安心的潜伏在军营里边,等着哥哥被押送到汴梁之后,再想法子见上哥哥一面,也好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是该何去何从?
落翠宫三个字,还在匾上。只是由于夜太黑了,她看不清上面的雕花了。洛尘推开落翠宫的大门,一走进去就看见了院子里的金雏菊。原来它们还开着,它们才是永不衰败的。不管国家怎么破了,不管人已经散了,它还是开着。
走进去之后,找到自己的行宫内殿,她的金步摇应该是放在梳妆台上的玉盒子里边的。她一直没有动过,应该不会错。只是里边太黑暗了,看不清应该是在哪儿。房间里有种陈旧的灰尘的味道,才数月啊,怎么会如此的凄凉?
时过境迁来的这么深刻。
“是谁?”隐约感觉落翠宫似乎还有人,因为刚才洛尘碰到的烛台上,还有一丝余热。向来应该是有人在这儿的,只是因为她进来了,所以吓得躲起来了。大概是蜀国的丫头吧,不然怎么敢一个人独自躲在这落翠宫呢?
洛尘用手提着自己的裙子,一步步的小心翼翼往前摸索着。那个人蹲在那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洛尘隐约可以看见她的衣裳还有一只脚已经露在外面了,她慢慢的靠近。
“出来吧,怎么会躲在这儿?”
还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于是洛尘又走近了些,找到了烛台下面的火石,点亮了烛台上的光亮。瞬间觉得眼前一亮,角落里的人也颤抖着走了出来。原来是知画,洛尘并未马上就上前与知画相认,反而是要试探着自己的易容术是否成功的瞒天过海了。
倘若连熟悉她的知画也是没有认出来的,那么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是不会看出来她就是荆洛尘的。包括灵木大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何故躲在这儿?而且是孤身一人。”
知画看着前来的丫鬟,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没有她的华丽。粗制滥造的,向来也是某个丫鬟因为夏军在此所以就落魄了些,最多是个奴隶吧。于是知画不想要和她多言,沉默着。手上拿着的刚熄灭的烛台,把玩着。
“说吧,你是什么人?据我所知这不是当初蜀国公主荆洛尘的行宫吗?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在夏军的眼皮底下,藏在这儿?”
洛尘故意对知画这样说着,谁知道知画沉默了许久之后站了起来,对着洛尘就是用烛台砸了过来。洛尘当即没有反应过来,出于本能的就用双手摸着自己的双耳。烛台并未砸过来,她这才明白过来知画是逗自己的。
知画看着洛尘半响之后,突然就抱着洛尘哭了起来。
“公主,我就知道是你。否则还有谁会深更半夜的回到这落翠宫呢?”洛尘哑语的看着知画,一面轻抚着她。刚才自己是把她吓坏了吗?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知画。”洛尘疑惑的问知画。
“公主,只有你会惦念着落翠宫不肯走,只有你会在我要作势打你的时候,不是先抱着头而是先摸着你的双耳。你忘记了以前我们和妙音三人打闹的时候,你都习惯性的那个动作吗?难道知画就这么无用了,连公主你都认不出来了吗?”
洛尘拿出身上带着的锦帕,帮着知画擦拭了脸上的泪花。这丫头,也真的是苦了她了。
“公主,你之前流落到哪儿了?我和妙音因为找不到你,所以一直都没有离开啊。妙音她在皇上的行宫内,等着。说不定哪天他也找到机会就回去了。”
“会吗?哥哥已经被夏军抓住了,马上就要发往汴梁了。我此番会回来就是要取回母后给我的九凤金步摇,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初我跟你说,那是母后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们将它放在了玉盒子里面。”
说着,洛尘就走到了梳妆台前。别说金步摇了,就连玉盒子也是不翼而飞了。
“糟了,公主,前面妙音所在的殿前聚集着众多的夏军啊。看来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过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