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一向心思细密,她一下子明白了若尘的意图,莞尔笑道:“我猜主子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大隐隐于宫中,不论发生什么变故,都可以进退自如。”
若尘那樱桃小口向上弯出了弧度,这妙音果然玲珑剔透,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看到主子赞许的笑容,妙音开心的出宫准备东西去了。知画笑道:“主子的发髻有些凌乱了,奴婢帮主子重新梳洗吧。”
坐在梳妆台前,若尘不禁拿出了一个镶金的盒子,里面是一只纯金九凤步摇,这是母后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了。
“知画帮本宫把这个戴上。”说完递上了步摇。知画又应景的取来了皇上御赐的金缕衣为若尘穿上。
等知画梳完后,若尘转头看向知画,就连日日相见的知画也不由感概:“公主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这步摇戴在旁的美人头上怕只会让人觉得珍贵稀有,而戴在公主头上却高贵冷艳,别有一丝味道,公主简直美极了。”
若尘捏捏知画的小鼻子笑道:“今天是不是吃了蜜糖了,怎地这么甜。走,陪本宫出去逛逛。”
“公主?你平时都不喜穿戴这么隆重出去的?今日为何?”知画有点看不懂了。要说若尘有时在宫中憋闷了,也会让知画或妙音陪同去集市逛逛,可多是穿一些粗布麻衣,有时候还伪装成寻常的女子,只是不知今日为何披金戴银的好隆重。
若尘不答话,只微微一笑,推着知画快快准备轿撵去了。
虽说如今蓉城依旧安乐平静,可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若尘又何尝不知,可皇帝哥哥早已经被酒色蒙了心,若尘也只好出此下策,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救得皇兄一命。
若尘如此妆扮就是要全蓉城的人都看到自己的面容,包括那些夏国的奸细,这样就会被传的神乎其神。
再加上早年就传出过若尘乃二月生人,出生之时,身办奇香,乃母仪天下,千金凤体。而时隔将近十五年,人们只是传说这位若尘公主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从未有人见过。
若尘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让奸细传到夏国那好色的皇帝耳朵里。真到了那时,若尘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换皇兄一命。虽说代价太大,可对于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女孩,也足见其魄力。
而此时的夏军虽然已经退兵,可这件事却没有那么简单。
夏军主帅二皇子朱永梵帐中,众谋臣正纷纷出谋划策,唯有帐中不显眼的角落站着的一人只是含笑不语,男子面如冠玉,身姿若谪仙,仿佛遗世独立,一点都不受七嘴八舌的众臣的影响,只在角落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朱永梵本就因摸不清蜀国现在嘉映关守将李岩的态度而心绪不定,现在被这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谋士大臣们之乎者也吵嚷的更是暴躁,不禁大掌一拍,紫檀木的案几发出沉闷却高昂的一声响,霎时众臣噤若寒蝉,帐中一片死寂。
就在这众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屛去的断弦时刻,却偏偏有一把温润的嗓音响起:“二殿下稍安勿躁,俗话说商不厌奇,兵不厌诈,纵使他有千般计策,微臣自有过梁之梯,只是不知殿下是否能信得过微臣?”
在悄无声息的帐中这把声音悠然响起,却不会让人感到惊讶,正如润雪入心,清凉淡雅,不禁升起一股心无杂念之感。
朱永梵一听,不禁微微错愕,这灵木不但有谋略,看来胆量也是非同一般的,不禁颔首应道:“灵木兄,不知你有何高见?”这朱永梵很会做人,表面功夫一流,对待有价值的人往往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介于灵木的潜在能力无限,他自是不介意虚与委蛇一番。
“高见不敢当,承蒙二殿下厚爱,得以采纳微臣的计策,灵木幸遇伯乐,能得赏识,自是为殿下鞍前马后不遗余力。”灵木微微躬首,虽是阿谀奉承的话,但是经由这谪仙似的人嘴里说出来后确实那般理所当然,语气平淡如流水,气韵浑然天成。谄媚?奉承?那是什么东西?在此人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爽直的人,灵木兄,你尽管说来,让我听听我们要怎将这个李岩给办了!”朱永梵大手一挥,一副豪爽的架势,却掩不住小肚鸡肠的算计和腹黑刁钻的心计。
灵木得朱永梵夸赞却依然宠辱不惊,只是微敛双眸,将折扇轻轻一拢,负于身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军现已撤退,这就给蜀军造成一种收复失地的假象,但是李岩不是傻子,我们先前气势万丈占据嘉映关,现今却毫无抵抗之力便退军据守,这不明摆着是有后路可行吗?”
说着,他拍着胸口,抬高嗓音,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李岩却依然按兵不动,今日也未见军帐四周探子出没,足可见李岩不是未有察觉,而是故意如此,那么我们就需要猜测一下,他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即使是在算计着别人,灵木却还是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毫无压力感。
“嗯,灵木兄说的极是,我军与蜀军基本是刚刚短兵相接就开始逐步撤退,李岩不但没有动向,而且听说蜀国皇城内还在举国欢庆失地复收,也就是说李岩已经将我们退军之事快马回报到了皇城里,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李岩明知有诈却依然传回如此军情呢?”朱永梵紧锁双眉,满面的疑惑。
接着朱永梵接着问道:“之前灵木兄劝我等退兵,就说过自有妙计,可如今已经退兵三十里,刚刚到手的嘉映关也拱手让人,却不知灵木兄到底有何妙计?”
那温婉的声音仍旧不遗余力的传入众人的耳膜:“殿下稍安勿躁,且听微臣一一道来。这蓉城易守难攻,即便攻入嘉映关可后面的天险更是会让咱们损兵折将。”
听到这个话,朱永梵也不禁皱起了眉,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可这蓉城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里的土质跟其他地方不同,黏性非常大。咱们可以建造一条地下战线。于是微臣擅自主张命程将军,飞龙将军日夜带着兵士挖隧道,预计再有半月即可大功告成,倒时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攻占,岂不甚好?只是此时一直没有禀报二殿下,还请殿下治罪。”灵木说完便把玩手中的折扇,等着朱永梵的决定。
“灵木兄深谋远虑,为我夏国呕心沥血,我又怎会怪罪于你。这正是我们可以抓住的机会,既然现在地道还未完全开通,那本帅便命人日夜赶工,争取十日内打通。只是通了以后是否会有意外发生我们也是不能预料的,灵木兄有何高见呢?”朱永梵话语半含半露,语音不明。
原来,夏国退兵是假,暗藏杀机是真,表面上是兵退十里,而暗地里,撤回来的夏军全部都转为了地下作战,目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两军相隔的十里路在地下挖通密道。
密道就像纵横交错的地脉一样,深藏地下,行军时却是如履平地,而明面上的夏军军营中还留有大部分兵士,给蜀军造成一种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的假象,等到地下通道大功告成的那一天,便是夏军一举歼灭蜀军的那一日。
这朱永梵也是极其聪明之人,其实地道这个计策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而当众说出疑虑,无非是因为蜀国的守将李岩还没有控制,他有此一问就是希望有个随机应变且巧舌如簧的人,去摆平了这个钉子罢了,而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无疑就是这位灵木先生了。
“微臣的意思是,这李岩怕是对那蜀国皇帝也是有了反叛之心,不然如此麻痹圣上的军情怎会如此之快地到达蓉城?他既已察觉事有蹊跷,却依然无动于衷,说明对于蜀国,李岩并没有忠诚可言,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劝降?或者可以说是……收买更好一些。”
灵木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到朱永梵案前,玉制墨扇拨风而动,修长手指轻捻,置于身前慢摇,眉目温润,青衫玉立,一副谦谦公子无害的样子。殊不知其算计之深,腹黑之切。
“嗯,细细想来,果然如灵木兄所说,这李岩看出了端倪却避而不提,八成是对那蜀国皇帝有了反心,但是你说劝降或收买,不知此事到底如何实行?灵木兄的意思呢……?”
朱永梵也是腹黑一族,当然能大致摸得清灵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收买人心嘛,就要做出一副让手下人觉得主子迫切需要他的样子,给足了面子,对方才会死心塌地地给主子卖命,这一方面,朱永梵做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灵木将朱永梵那狡黠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不禁给他一个评价:鼠目寸光!当然,灵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轻语:“二殿下放心,微臣愿意替殿下走这一遭,定让李岩心甘情愿臣服我大夏王朝。”
朱永梵拍了拍灵木肩膀,真诚的笑道:“那就静候灵木兄佳音,等灵木兄凯旋,本帅亲自为先生斟酒!”
灵木笑着谢恩,转身离去,只留下欣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