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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悲戚相认

连着两夜,院中众人尽兴玩耍,初二,众人都懒床。

旦日一早,卫二就过来说了,昨夜宫中有宴,公子就没回院子;旦日,府中有宴,公子说了,回院子恐怕很晚,叫霍连把门听着就行。

结果,子瑜等了去病一夜,直到辰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不时又被莫名惊醒。醒来后,那红衣就又开始怒火冲天地与白衣争斗,子瑜被斗得精疲力竭,头疼如裂,干脆就起身,呆坐在榻上,翻来覆去想去病为何一夜未归?

珠儿第二个起床,见子瑜呆坐床榻上,心疼道:“姑娘这两日都睡得晚,今日如何就起来了?”

珠儿眼见自莫措来后,这姑娘和公子开始说话了。府中也抬了长榻过来,公子虽还是睡廊下长榻上,不过,有时还囫囵在室内地上睡觉,姑娘见了居然没再撵公子了。珠儿暗暗放心,姑娘那气儿快消完了,两人过不了几日就会和好了。

听到珠儿说话,子瑜一脸的烦躁气,焦躁道:“我睡不着,心中总觉得闷得慌。”

“是不是昨晚吃多了?我见姑娘昨日心情好,半夜还吃了五六个饺子,是不是积了食?我服侍姑娘起来,姑娘就在院中走走,消消食,可能好些。”

子瑜穿了蓝稠袄裙,就在院中走动,平日霍祁要打拳,起得早,今日也不见身影。子瑜心中仍是烦闷,去病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不归院的,昨日是为何?为什么没人送信?

“我出去一趟!”子瑜向屋内喊了一声,就到院门口喊了霍连,“牵马来,跟我出去一趟。”

“姑娘到哪里去?”

“我到街上转转。”

“骑马?”

“嗯。”子瑜点头。

很快,子瑜就和霍连出了后门,子瑜打马而出,眼看就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转弯处,子瑜看看霍连,就说:“你带路,我们到府上去看看。”

还没到冠军侯府,进出侯府街道就已经禁止通行了,无人知道准确原因。

街上流言四起,说,昨夜有人刺杀冠军侯;也说,是陛下来了,因此暂管制着。

听到这些谣传,子瑜马上摇摇欲坠。

霍连扶着子瑜下了马,子瑜一身无力,靠着马身上弯腰大声呕吐,弄得行人均侧目。

子瑜双眼含泪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回府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头一眩晕,子瑜就摸着墙根,身子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头一软,就低头开始掉泪。

霍连一听公子遇刺也是一惊,没多想,就举着腰牌打马进了侯府街道而去。

垂头掉泪的子瑜无比悔恨,悔不该经常咒他去死,悔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还咒他早死!她那些无心之语,怎么就应验了呢?他死了,她该怎么办?他死了,这世界还有何留恋之处?

子瑜泪水如注,陈夫人那句“你是不吉之人”就在子瑜脑中翻来覆去炸过去轰过来,让子瑜不能心静,更不能心安。

白衣脚下那白云惨淡得淡如灰,白衣悲切道:“你真是不吉之人?本以为找到他,你就安稳了,如今,与你相爱的人却被人刺杀,还应了你的咒语,你为何要咒他?他在草原是陈霍,到了中原就是霍去病,他没骗你。虽然,他没有接你,可他去了大漠两次,那两次,肯定就是因为你去了居延泽,因此,他才没找到你。他没有骗你,他心中一直就挂着你!”

那红云无声气儿地缓缓流动,渐渐变浅,一身淡红的子瑜在一边默默无语。

子瑜嚎啕大哭:“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子瑜猛烈地摇头,“你不能死,我们的好日子才开始,你怎么就去死,我不许你死!”街上围过来一圈人,均看着子瑜自言自语哭泣的热闹,子瑜根本就看不见,自顾自地深深自责着。

很快,街上管制结束,子瑜无力上马,牵了马木然地向侯府走去。

府上守门侍从均认得子瑜,都怒目看着。大家都知道她对公子发了咒语,如今公子被刺,咒语应验,侍从恨不得剥了子瑜的皮。

子瑜惶惶然,根本看不见侍从那满脸的怒气,继续向台阶走去。

子瑜那重得如山的脚还没踏上第一步台阶,一侍卫就粗声粗气地喊道:“姑娘留步!”侍从忍着气,继续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许见公子!”

“我也不能见?”

“不能!”

“他到底怎样?”

“不知!”侍从气恨恨道,“你发了咒语,还要怎样?”

子瑜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伏地大哭道:“我不是真心咒他,我不要他死!”

侍卫气恨地看着地上的子瑜,“哼”了一声就转头不看子瑜,门口三四个侍卫都没理子瑜。

跪哭了不知多久,子瑜终于晕倒地上。路上行人瞧着热闹,围了上来,正午阳光渐渐西去。

悠悠间,子瑜感觉有人将她扶了起来,眼睑抬了抬,好像是霍连。

“他怎样?”子瑜精神一抖,一双手就拉着霍连的臂膀,渴望双眸直视霍连,好像要吞了霍连。

“公子昨日被刺,宫中太医正在医治。陛下下了令,任何人不许见,我们回去吧。”霍连一脸苦痛,沙哑声气道。

实际上,霍连进府得的令不是这样的。

武帝听到去病被刺,立即和皇后赶到府上,然后是卫青、陈夫人,还有去病的那些亲属。武帝震怒,恨极子瑜,本要下旨捉了子瑜割头正法,被卫青拦住了。

卫青道:去病如今危急就斩杀去病心爱之人,去病伤好不好交代;如去病因此而不治,再将子瑜正法不迟。因此,子瑜才逃过一劫。

因正是岁首时日,宫中接待祝贺之事很多,武帝和皇后就回了宫中,临走前,武帝令卫青全权处理霍府之事,特别嘱咐:令人看着那子瑜,不许她进府与去病接触。霍连回来就是来看着子瑜的,霍连无法直言。霍连还知道府中无人想见子瑜,就是皇帝不下令,府中众人也不会让她进府,只有劝子瑜离开。

子瑜不走,哽咽道:“他们不让我见他,我就在这里等……要死,我也要死在这里,我不回去……”

“姑娘不走,也可以坐着,不必跪地上。”

子瑜大哭:“我不该咒他……我赎罪……我跪求神明保佑……我想他活……”

霍连只有陪着,不敢离开半步。

太阳渐渐落土,星空依稀而至。看热闹的众人也一一散去,只留下跪倒在地的子瑜和旁边蹲着的霍连。

远处传来马蹄声,来人渐至。

霍祁翻身下马,一把扣住霍连,怒道:“你如何让子瑜姑娘睡在地上?”然后放了手,蹲着身子,欲请子瑜起来。

子瑜一听霍祁声音,一把抓住霍祁的衣襟,眸眼恐惧地看着模糊的霍祁,问道:“你跟着他,他伤在哪里?”暗哑的声音中透着无边的悲音。

“公子被刺中左胸。”霍祁垂头,痛苦不已。

天啦,是心脏!子瑜惶惶不知怎办,心一横,看来,去病凶多吉少,自己反正不独活!就暗下了决定,守在这里等着一起死!

寒夜朔风,阴冷异常。

霍连见子瑜止了哭声,呆呆跪坐望着府中大门,就将霍祁拉到一旁,低语道:“陛下有令,叫看着姑娘。公子没事,大家都好!公子有事,子瑜姑娘就要被处死!”

霍祁很不信地看着霍连,“他们不知道子瑜姑娘是公子所爱,他们要处死她?”霍祁虎步移动,走过去走过来,怒道:“你知不知道公子是如何交代的?他说,他如出事,令我将子瑜姑娘送至卫府,请卫青大将军照顾子瑜姑娘。昨日被刺之事,还不许我告诉姑娘!”

霍祁一个转身,“今公子还没死,他们就监禁姑娘,要姑娘陪葬!公子醒了,听见了不会寒心?我看子瑜姑娘,他们就是不处死她,她也不会独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我必须看着姑娘,没准公子活着,她就先寻了短见!”霍连掉眉道,见霍祁还在沉思,又埋怨道:“你去了哪里?让我好找!”

霍祁冷静道:“公子交代,我办事去了。我回了一趟院子,那院内一片哭声,我叫莫措和珠儿管着她们,叫他们守着院子,不要外出,等姑娘回来。”

“那子瑜姑娘在等死,我劝了几次,她都不走。你劝子瑜姑娘回去吧。”

霍祁瞟了一眼霍连,“平日里,你那么多的计谋,哪去了?没了公子就没了主心骨?”

“你没见到公子的伤口,黑糊糊的,到处是血!公子没有一点声气,我心中慌得很。”

霍祁一跺脚,“我去见大将军,请大将军让子瑜姑娘进府照看公子!”

霍祁进了府,见到了神色凝重的卫青。

“跪下!”卫青喝道,“去病被刺,你倒不见了人影!你把那犯人如何?”

霍祁不慌不忙跪下,昂首道:“公子令我将人犯送出城,不许杀戮。我远去了渭河边,将那人放了,我就回转了!”

“为何要放人犯?”

“我也不知,但看情形,好像是公子以前的熟人。”

卫青没了话语。卫青知道没结果,当卫二说霍祁送那人走时,卫青就知道这去病的安排,心中叹气:任性妄为,不知悔改,害人害己!

霍祁见卫青不再追问,就将去病托付大将军照看子瑜的吩咐斗胆向卫青讲了,最后叩首道:“子瑜姑娘是去病最爱之女子,如今就在府外,请大将军看在公子爱惜的份上,让子瑜姑娘进府照看公子!”

卫青脸沉着,很为难。武帝对子瑜恨极,不许她见去病,可这去病又委托他照顾那子瑜姑娘,此事很难办。

沉思良久,卫青叫上霍祁:“你跟我进宫一趟。”

在怒气未消的武帝面前,霍祁将去病放人犯和对子瑜的安排又陈述了一遍。

武帝静坐不语。宫中烛火虽明亮,可惨淡的夜灯下,武帝那脸色一明一暗,像那鬼脸一晃一亮,一殿的宫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太医令急急来报:“冠军侯流血太多,伤势太重,一直昏迷,今夜如不能醒来,就可能回天无术。”

武帝大怒:“一群废物,该用的时候无用!你们不把去病治好,朕就治你们的罪!”

“陛下息怒……当今之计,可令冠军侯至亲之人在其身边呼唤,兴许能唤醒。”太医令连连叩首道。

“真可行?”卫青急问,武帝也趴桌起身看着太医令。

太医令直了身子,哭丧着脸说道:“只有一试,没其他法子。”

“快——传朕话,令那子瑜进房照看去病!”武帝离了座,急急地吩咐卫青道。

听到霍祁传了武帝旨意,子瑜慌忙欲起身,由于跪坐良久,膝下绸布已经粘连,一扯,就是钻心的疼,地下更是黒糊糊一片淤血。子瑜只觉得两腿根本不听使唤,膝盖早没了知觉,双手几次撑地,竟然都无法爬起来!霍连见状,跪下慢慢伏着子瑜抬腿起身。子瑜根本无法站直,更无法行走。

霍祁恨气背着子瑜进了大门,霍连紧跟着,三人直奔书房。

从下了死的决心后,子瑜就没了泪,眼见霍祁踏步上了书房台阶,子瑜就喊了声“停”。

霍祁轻轻放下子瑜。子瑜颤颤微微地站着,霍连慌忙上前扶住子瑜。

子瑜望着书房门内那如白昼的烛火灯光,冷静异常,低头看了看她那身衣裙:半身血污,一身尘土,早没了那亮丽的颜色。子瑜没有直接进屋,她拉了门边跪着的婢女手,轻声道:“请姐姐拿套衣裙,我换换。”

正在门内侍茶的明珠见了,含着泪向卫青施礼,“我与姑娘身材一般,请大将军允准我去给子瑜姑娘拿套衣裳。”卫青点了点头,明珠向扶着门框站立的子瑜施一礼就出了门。

子瑜眼环四周,廊下众人中不见大管家,就喊霍连:“你告诉大管家,多抱些烈酒来,我有用。”

屋内站着的大管家一脸郁色,望望脸有倦色的卫青,卫青点头道:“你只管听姑娘安排办事。”

很快,一小厮就抱了酒罐过来。子瑜也不接,站立廊下,忍着酸疼,不顾寒冷,就脱了外袄,露出一身雪白紧身中衣,映衬着一脸的惨白,雪白的脸上那一双大眼凄楚而又凄美,点点烛火在瞳仁中若隐若现,没有一丝的暖意,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冬日冰雪寒冷之人。

卫青再细看,就见子瑜膝盖以下惨不忍睹,全是血迹污渍,不见一丝白色。

明珠拿了裙袄,站在边上也看见了子瑜腿上伤痕,咬着牙,悲戚起来:“姑娘可到房内换衣。”霍祁等男子见姑娘廊下换衣,早就转了身子,唯有卫青继续冷眼看着。

子瑜眸色凝重,也不答话,一弯腰,手一扯,就将裤脚上有血污的绸布撕了下来,两条污渍斑驳的病腿裸了出来;又挽了手臂上的中衣,两弯雪臂展露无疑,看得明珠心中直跳。子瑜唤霍连过来开了那罐烈酒,伸出手臂令脸有尴尬色的霍连倒酒,霍连犹豫了一下,见子瑜脸色坚毅,就狠狠心提罐倒酒,这酒没有下肚,却倒在了子瑜的手上。

酒过处,子瑜将双手在臂上使劲揉搓!然后扶了明珠,蹲着身子,令霍连从裸着的膝盖上开始倒酒,烈酒过处,子瑜逐一将淤血清理干净。明珠见青紫的疤痕下那森森白骨隐隐可见,含泪唏嘘不已,悄悄忍泪看了子瑜一眼,不见子瑜皱眉。

等到腿脚清理已毕,子瑜才扶着明珠向室内走去。明珠帮着子瑜脱靴进屋,当赤脚踩到冰冷的木榻上,子瑜此时才拿了明珠的翠湖色裙袄,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下镇定地穿好,又扯了发带,将一头乱发拢好,再唤霍连过来,又用烈酒洗了手。

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那腿,子瑜一步一步地朝卧榻走去,步子很慢很慢。

去病仰卧榻上,脸色如土。

子瑜伸手摸了摸鼻息,有气息游动;再掀开被子,赤-裸的胸上,胸部微微起伏,那伤口已被包扎缠绕,黑污处就是那刀口。子瑜颤抖的手轻轻抚了抚去病胸上那还微微跳动的心,就盖好锦被,扎好边。

身子一倒,子瑜就扑在去病榻旁,一手抱了去病的头,一手紧握了去病手,冰凉的脸贴了去病微温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不能死!要死,我们也要回草原去死!”明珠躬身退出。

卫青见子瑜已经抱住去病,就令人放了幔帐,他扶了同样站立的陈夫人坐下,小声道:“今夜就看这姑娘的了,你一定要忍住。”

自从进了去病屋,陈夫人就没少骂子瑜,见了武帝更是哭诉,要求将子瑜割头祭献天地,去除子瑜咒语法力,卫青及时制止,陈夫人对弟弟很不满。

卫青从宫中回府,传了武帝旨意,令子瑜进府照顾去病,陈夫人听得气噎,可皇命难为,只有眼看着子瑜进府。看到子瑜在廊下轻薄换衣,陈夫人更是痛苦不屑。

陈夫人很痛心,想到武帝旨意,扶了弟弟的手,忍了哭声,垂泪坐下。婢女送了茶点过来,请陈夫人用食。从辰时知道去病被刺到现在几近一日,陈夫人一口饭未尝,一口茶未沾,婢女来回过多次,陈夫人都摇头。卫青送盏茶,陈夫人也不喝。

卫青叹口气,大口喝了一盅茶,默默祷告:希望去病挺过此关!

按武帝旨意,卫青暂主掌府中一切事物,大管家听了武帝旨意,也定了心,府中才慢慢恢复旧日秩序。

芷若派人报信后,她跟着也晕倒。幸喜太医看得及时,没有大碍。卫青令大管家安置妥当,不让其过来。也令陆续而至的卫氏亲戚都回了府。送走公主后,卫青就留宿府中。府外,已加强了人手,武帝本要找长安左右史的麻烦,也被卫青劝阻,道,刺客是去病旧人,已被去病释放,与左右史无干,武帝才作罢。

卫青正细捋着昨夜以来之事,却听见幔帐内子瑜轻语缓慢声音,渐渐就被吸引了,静听子瑜细微声音。

“算起来,我们分隔了四年多……我想你,天天想你;也恨你,天天都恨你。你躺在这里不说话……我很怕……”子瑜有泣声,“你不说,我说。我要把心中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你听着就是。”

“那天,我一人在草原,你救了我,我醒来时,你不知道我心中那感觉……我一下子就爱上了……那时我还以为你这呆子是个草原牧民……可我无法改变我的心,它被你这呆子给俘虏了……”

子瑜双目空灵,继续俯在去病耳朵上说:“你从来没说过,你是何时喜欢我的,我可是一见钟情……你这呆子还说要将我送到有人处就离开,我心中还难过一阵子……”转脸摩挲去病脸,勾了去病鼻翼,细声道:“我不准你喜欢我晚于我之后!你应该在救我时就喜欢我才行,”又贴了脸,“我啥都不会,啥都没有,你喊我傻瓜,可你就惯着我,不让我点火,不让我搭棚,也不让我遛马……那时,我真傻,真以为你就是一牧民,就是一汉商,你骗了我……不过,没关系,我喜欢……”

子瑜眼中泪光闪动,就吸了气,用手捏搓去病耳垂,“我在你背上有一整天,那时就见着你这大耳垂,就想揉搓……隔了四年,今天才又搓着,以后你醒了,我要天天搓!不许你喊疼……”

子瑜吻了去病闭着的唇,嘴又咬着去病耳朵,小声说话,众人竖起耳朵听。

“那天你强吻我,今天,我也强吻你!你吻了我,我跑到一边哭了,那是我的初吻,我不知道你的初吻是不是我,你从来不对我说……不过那感觉就像腾腾火焰,烧得我就想和你成为一体……不忍分开……呆子……你是啥感觉?你醒了,也必须告诉我……”

子瑜又转了脸,手轻轻抚着去病脸颊,“我大病,昏厥,是你说,你动了我身体,可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为我换衣,为我处理月事……我要死了,你就祭拜天地,强娶我,宽我的心……在草原,你惯我,你知道我不喜膻味,就在棚外熬汤,为了让我喝马奶,央求我……莫笃无礼,你打了他,差点暴露你的身份……可我从未想到你是假名……你本来可早日平安回汉,你却为我冒险,你就是呆子……”

子瑜声音哽咽起来,停了话语,室内没了声音。

一刻钟后,悲凉语气又飘然而起:“那夜,你说要离开,我痛苦几天,你总说我爱哭,我就不敢当着你哭,怕你不走……你给我匕首,我交你罗盘,我也跪拜了天地,与你成婚,至死不渝……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家,要保护我,我不许你死……呆子,你死了,我也不活……”

子瑜终于擦了眼角的泪,语气渐渐平缓:“我在草原,遇到浑邪王,他要娶我,我不应,他罚我们到北境放牧,因此,你没有找到我……那年,我自杀,差点死了,是莫纳救了我。你要知道,莫纳一直喜欢我,可我的心被你这呆子带走了,他写了很多情歌送我,等你醒了,我唱给你听……那右贤王想纳我为妾,被我拒绝了,我被迫离开草原,来到长安……”

子瑜音渐悲苦:“我遍寻长安,没有陈霍,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当时恨你,恨你骗我……我就弃刀断义,与你决绝!我身无分文,我当了你那柄匕首,送莫顿回家……我在长安天天回忆我们在草原的情义,我一点一点想,我不相信你会弃我不顾,我不相信你就遁地不见了,我就想找到你这呆子,想当面问你:为啥不去接我?为了这个,我要活命……我在长安的路上卖过艺,还差点被人欺了身,还差点吊死在那颗树上……我无处去,我卖身进了乐坊,在长安我就没快乐过……”

众人一路听下来,居然没一人瞌睡,就连不喜子瑜的陈夫人也蹙眉细听不语。

子瑜抹了泪,声音又变正常:“我成了乐伎,被人戏弄,就是严成,你已将他打了……元宵节,也被人白白欺辱,我不会告诉你,免得你又去惹祸……哎……我这容颜惹祸,我就自己丑了颜。众人知道我是丑妇后,我就渐渐平安了……不过,我是度日如年,我常到大司命神社祭祀。在草原,我问过你,大司命是啥,你说是天上的神仙,因此,我就祭拜他,有时祝你好,有时也咒你……”

子瑜哭出声来:“我咒的是杀人的霍去病,不是你……我……找不到你,我也咒你,但我不是真心想咒你,我想你,我找不到你,我爱你……”

好一会儿,低泣的哭声才驻:“我取了艺名石岩子,就是食言人,希望你听到名字来找我。我在长安找你一年,又等你一年,我找不到你,也等不到你,那日肯定不是你……我以为是你,我以为你弃了我,我崩溃了,听到父兄被杀的消息,我终于放弃,不再盼你了,我不想再如此行尸走肉般地活了,我想死……我咒骂霍去病,是他杀了父兄,不是咒骂你,我不知道你就是霍去病……你要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子瑜大哭,哭声久久不止……

子瑜婉婉道来,已是鸡鸣多时,众人贪听,竟然没有听到鸡叫。等到子瑜悲声起,渐渐不语了,众人才回过神来,不想辰时已到。

“子瑜……”

子瑜说了一晚,已精疲力竭,脸靠着去病脸渐渐眯了眼,听见一声“子瑜”,一下就抬了头,只见去病嘴角轻动,又轻轻送出两字:“子瑜……”

“去病,我在这里……”这是子瑜第一次唤去病,又软又喜又悲又戚。

子瑜还有无数的话想说,卫青已经进房。婢女拉开幔帐,一众太医也至榻前。

去病双眼翻了翻又缓缓闭了眼。

子瑜放了去病手,欲站起来,头一昏,腿脚毫无知觉,身子几欲倒下,卫青上前一步,一把将子瑜扶住。

卫青还没开口,子瑜扶着额头,容颜惨白,哑着声气道:“我这样子不能见去病,一定不要让去病知道我病了。去病现是危险期,请大将军回了众人,除了太医,不要让其他人进房。去病房间每日应用烈酒擦拭,衣被洗后用开水熏蒸,阳光日晒。进房的人必须用烈酒洗手,一定不要让他们靠近去病。房里的婢女每日也要用烈酒消毒……”

话未尽,子瑜身子一软,就倒在卫青臂上,还摇手嘶哑着声气说:“我没事,我没事,就是没力了,请送我回去。”

卫青喊了霍连备马车,令霍祁背了子瑜出府,将姑娘送回坊,又令府上众人封锁姑娘已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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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少年吴昊因误食毒草,六息不存,成活死人。唯一的姐姐吴雪带着他浪迹天涯,四处求医,终在洪荒绝地,得机缘活之。届时,天门已关十八万七千四百年届时,修仙之道已成屠夫戮民之兵届时,茫茫睁开眼,已过万载岁月“什么是仙?所谓的仙,就是踏着滚滚血海,踩着皑皑白骨,唯一一个站在巅峰的人,我,即是世间唯一仙。”——吴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