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跃没想到江毅这个时候居然起来喝止,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沉声冷哼道。
“他二人性命乃是父母赐予,又是国家把他们培养成人,已经步入武士的存在,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陈兄何必斩尽杀绝?”
江毅倒也丝毫不惧,他原本想的不过是把这二人拖下去打个几十鞭,或者最多处以黥刑罢了,但是陈跃出口就是要夺二人性命,他不得不站出来。
一面之缘也是缘,更何况,那天夜里,此二人虽然有些怠慢他,但是总体还是没有坏心。
“好好好,你大概不知道,乐毅要灭齐,齐王找孟子求救,孟子建议齐王顺势而为,连他圣人都知道的道理,你这小子却不懂,你以为是真的是个什么东西?”
陈跃火冒三丈,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没想到江毅这小子软硬不吃,他要给江毅一点颜色看看,他陈跃在墨家弟子中的地位。
真灵师之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毅知道事不可为,也不多说什么,陈跃乃是墨青榜排行第四的高手,他正要一探高低。
“陈师兄莫怒,赵师弟莫恼,不如让弈某试试赵师弟究竟有什么手段,是棋高一着,还是棋逢对手,弈某也可以一试便知。”
弈白也在桌前站了起来,方才他一直在喝酒,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话也都是没有营养的话题。
这个时候,他站起来调停,意味就不一样了,既给了陈跃台阶下,又可代陈跃先行试探江毅的手段,若是连他都比不过,更别谈陈跃,若是比得过,也得看看手段到底如何。
他是棋士,自然不是墨家中人,不过有个墨家首要弟子喜欢下棋,于是和他结成好友,他这番到邺城,也是历练历练,而冯未寒和陈跃作为此行主事的人,自然也就混在一起。
下棋如行军作战,瞬息万变,更要洞察一切,相传春秋时期,晋楚争霸,有一次两国交战,双方将领不忍将士阵亡,于是摆下棋局,约定负的一方撤军。
不过江毅觉得弈白不过会下棋罢了,哪有什么真实本事,也是笑道:“不过一些杂艺罢了,有什么能耐,试试便试试。”
说罢,他也是运气成阵阵罡风,佛种和魔种自然不能当众拿出来对敌,只不过这两个手段,暂时来说也可有可无,毕竟他还不能掌握使用诀窍,而最关键,还是得靠天子望气术。
至于白莲业火,也是迷惑人心神的手段,那是克敌制胜的底牌,自然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
“好,赵师弟,得罪了!”
弈白抱拳说罢,取出一幅棋盘,他坐在棋盘前,执白子。
“你大概不知道一个故事,弈秋有两个弟子,一个专心致志,一个看似在学,其实想着搭弓射鸿鹄,于是就对弈而言,后面一个弟子肯定不如前面一个弟子,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后面这个弟子虽然对弈不是很精通,但是他却悟出了以棋射鸿鹄的本领,这说明,读死书是没有用的,不管学什么,都要相互联系起来,你大概看了不少书,只以为天下大概就拳脚上的功夫,却不知道,人人如棋子,你也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弈白定睛一喝,眼中透露出金黄色的光芒,顿时就洞察一切。
而江毅听罢,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棋盘世界当中,他就是那枚黑子。
“你大概没有下过棋,我就告诉你简单的规矩,人无气则死,棋子无气也自然不能生存,围之则杀,子多者胜!”
弈白当头喝道,更是把江毅全身心置于棋盘中,对弈,亦是能和对之人对,否则,跟虐杀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没有下过棋,但是他说棋子无气不能生存,围之则杀,气是一切之本源,没有什么可以例外,而天气望气术,就是窥破一切命理的存在。”
江毅点了点头,杂家也有诸多手段,还有当初那个乐师公孙尼子,就可以以音乐对敌,除杂家之外,还有纵横家,游说诸侯,说到厉害处,更有其它家真灵师所不能完成的事情。
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儒墨之强,贵在人数,其它家也自有各自的手段。
想到这里,江毅更是十分冷静,他还没有和棋士交过手,自然不知道其中诡异之处。
“我的棋盘,自有我做主,倒是承让了!”
弈白说罢,倒也不客气,一枚白子落入边角,顿时气随话动,搅起阵阵罡风,扑向江毅,这是在迷惑江毅。
“你先执子,不过是想围杀我罢了,想要吸引我过去,怎么可能?”
江毅脑海中玉符一亮,顿时窥破其中种种玄机,执黑子落入另外一方,他也不甘示弱,也是话引气动,一阵罡风仿佛如刀刃一般,向弈白削去。
一来二去,双方已经落下数十枚棋子,其中虽然半天磕磕碰碰,但是还没有一子被杀,顿时棋局陷入了僵局。
不过,之前都是开胃菜而已,大多数棋手开始只要小心翼翼,并不会被吃子,而接下来,才到了重点。
“好,所谓料敌先机,出奇制胜,棋此理,兵家亦此理,只不过兵家擅长是战场上人屠的本领,而棋,就是以温和制胜,但是,其中也有种种杀机,你小心了!”
弈白出口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后拾起一个白子,落入天元,棋子落时,一股罡风狠狠吹向江毅,战场上讲究行兵布阵,棋局未必不是如此,弈白一子落入天元,正好成一套完整的阵法,其中杀机顿显。
江毅倒也不慌不乱,他一脸镇定,脑海中的玉符顿时又是一亮,白子看似杀机频现,不过是故作声势,大军压境,人人都要慌张,但他却将一子落入敌方层层包围之中。
“咦!你是故意卖出此子,我是吃还是不吃呢?”
弈白突然一惊,他没想到江毅棋出险招,却有一石三鸟之用,若吃了此子,则前方数子不保,原本建立阵形顷刻塌陷,若不吃,则被江毅硬生生杀出重围,反受其乱,若重行布阵,根本没有机会,反倒会落入更大的圈套。
“赵师弟棋高一筹,弈某技不如人,佩服佩服!”
弈白一下收起棋盘,倒也不假于色,直接拱手说道。
其实倒也不是江毅真的下棋怎么厉害,普通人下棋,不过吃棋子,只是那棋盘上,种种杀机和陷阱,一不留心都可能身受重伤。
到底还是看修为,和对大局的掌控能力。
而江毅有天气望气术,更能窥破敌人先机,察肉眼所不能察,更是占尽便宜,虽然下棋手法拙劣,但好歹是胜了。
不过二人此时都有些狼狈,方才对弈时,磕磕碰碰,也搅动无数罡风,风风如刀,令人心惊胆战。
陈跃见到二人搞半天故弄玄虚,而且好像赵二黑这小子还胜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下什么棋,小子看招!”
他倒也不管江毅方才已经一场苦战,也不讲什么公平不公平,挥拳过来就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要瞬间结果了江毅的性命。
江毅也是脸色一变,陈跃这一拳来势汹汹,他深觉不能硬抗,也是抽身一退,眉头一皱。
他倒不是太惧怕陈跃,只不过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二人又没有什么真正的生死大仇,况且,他觉得就是把陈跃给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自然是不干的,若是在什么密林深处,说不定还可以放手一搏,毕竟他觉得此人也过于犯贱,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不要擅自出手的好。
正在这时,弈白一下子拦在陈跃面前,道:“陈师兄息怒,世上有可为和不可为之事,既然事不可为,何必执着呢?就如下棋,更要注重全局,而不能计较一棋一子的得失!”
这话倒也一下子说到了陈跃心坎上,他本来就是要隐忍,杀眼前此子事小,但是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而且若是没杀成此子,被对方溜了,恐怕就是无尽的报复,即便是要杀此子,恐怕也得一番筹谋才是。
于是道:“陈某方才喝酒起意,倒是让诸位见怪了。”
说罢,一下子甩袖离筵席而去。
“那这二人还杀不杀了?”
那两个押解沈陌严华的弟子都是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台上几人,都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存在。
“还杀什么杀?还不解绑!”
弈白对江毅客客气气那是因为江毅的实力摆在那里,他都不是对手,而对于这两个弟子,那可不用客气了,也是眉尖一冷,厉声喝道。
“喏!”
沈陌严华二人被松了绑,除去蒙着眼睛的黑布,顿时就看到江毅的存在,而且他们刚才隐隐约约中也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还暗自揣测,这个时候更是激动无比。
“白……”
他们差点就喊了出来,然后看到江毅坐了个噤声的表情,顿时就意会了过来,白狐大侠现在没有带着玉狐,恐怕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白什么?”
倒是弈白一下子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刚才与此子交手的时候就觉得他的有些手法和传说中的白狐大侠有些相似,更何况,穿的又是一样的灰衣,这个时候听到二人的言语表情,顿时就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