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的一生会丢掉多少样东西,童年、烦恼、快乐、挫折、时光,我不清楚,只是我在寻找他们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夜已经深了,晓峰还没有回来,他已经连续一个多礼拜晚归了,外面还下着大雨,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咚,咚。。。。。。”我的思绪被一段敲门声打断,我急忙穿上外套去开门,晓峰满身酒气的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透了,我急忙把他迎进来,催促着帮他换衣服,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叨着:“不行,出事了,这下真的没有了,都没有了。”我端了杯热茶递给他,他下意识的接过去,抿了几口,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我试着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是摇头,一直摇头,没有回答,而我也只能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等着他开口,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很久。他突然搂住了我,像是很害怕失去的样子,“没了,这下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感觉颈背那里有点湿润,听着带着哭腔,我无法想象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晓峰,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居然像现在这样脆弱不堪。到了后夜,我看着他躺下,看着他睡着,直到夜里三点,我才合眼休息。
有点失眠,我反复想着,晓峰到底失去的是什么,才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晓峰自己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和我算是青梅竹马,我们直到大学才分开,鲜有联系,直到我工作后的一天,他车祸进了医院,我们才再次相遇,老友见面没有太多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开了刀,一来二去,联系也多了起来,慢慢的,我和他就正式交往了。在学校的时候,他是个拔尖的人物,很难想象,到底什么事情,把他打击成这样,我有点头痛,而身边的晓峰已经沉沉的睡去,我也不知该如何,想第二天再问问他,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很多噩梦。早上醒来时,身边的晓峰已没了踪影,我匆匆拿了早饭就去医院上班了。
同事都在和我打招呼,我礼貌性地回应着。去了科室,接着是陪主任查房,各种事情在脑中交织成一张大网,心烦意乱,被晓峰的事情搞得头昏脑涨,怕他做什么傻事。从早上到现在,他的电话一直是关机,不知道去了哪里,护士长的一声“小洛!”把我拉回了现实,问我一会手术要准备的器械之类的,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这样的神游状态还适不适合上台,把手机塞进白大褂,就往手术室走去。
进入手术室,我依旧神游着,到底晓峰出了什么事,现在他又去了哪里,我不知道,第一次觉得其实我并不是那么的懂他。看着台上李主任切开了皮,我机械的操作着,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要去找曾晓峰,必须去找他。突然手痛了一下,李主任用钳子砸了我一下,“洛暧!想什么呢,你动我这个血管钳干什么,你下去吧,你把小刘喊来,让他上台来帮我。”
手术结束了,李主任喊我去办公室,“小暧,你今天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李译西,晓峰好像失踪了。”我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李主任看着我,好像没听清,好像我在和他开玩笑,“别说笑了,这算是什么理由。”“我说了,晓峰失踪了,不想也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流眼泪,终于承受不了,向李译西爆发了。李译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先让我知道怎么了。”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现在打他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已经中午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李译西皱皱眉,劝我报警,我不知道晓峰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报警。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毫无音讯,我向李译西请了一个月的假,李译西觉得有点为难,还是批了。这一个月我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报纸、电视、网络、上街贴寻人启事,我疯狂的在这个城市寻找着一个叫曾晓峰的人,可是他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夜里哭醒了,我抚摸着晓峰的那半边,枕头上还有他熟悉的味道,嚎啕大哭。发现枕头下有封信,“我走了,别找我,有些事情发生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唯有逃避了。”夜里拨通了李译西的电话,他是大我十多岁的邻家哥哥,学医毕业后,来到这个城市,也是托他的福,才能在这立足,他在这里成家立业,而我除了他唯一的依靠就是晓峰。“李译西,我发现了晓峰留下的信,现在可以见你吗。”“明天吧,明天到医院说。”
科室里,“李译西,你看这个”我把晓峰的信给他看。他看过后倒是若有所思,“你知道他平时朋友都有谁,那晚他去了哪里?”“他那晚和我说有事情和几个朋友谈谈,那晚的朋友没有一个名字是我听过的,好像是他以前的朋友,我打了电话给他公司的助理和经理,他们那晚都没见过他,其他的生意伙伴都问过了,当晚没有见他。”李译西估计也是一筹莫展了,他把信还给了我,让我再好好想想,他说他那里会继续帮我查。
之后,我在这个城市呆了三个月,接着和李译西商量着,我决定回到家乡,不想在这个伤心地继续生活,说到底,我就是想离开这里,这里的点点滴滴,都充斥着晓峰的影子,我实在是呆不下去。
李译西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我回到家乡,重新找医院,找工作,没有的他的照料,他很不放心。
然而我没心没肺的说家乡有的是人,让他不用担心,其实心里也没底,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没有李译西的帮助,我一个女人在一个全新的环境摸爬滚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到了那天,我终究还是去了火车站,义无反顾的准备登上开往家乡的列车,李译西和我交代着:“车上要小心,一个人,千万不要睡沉了,留个心眼,到家了切记要给我回电话,让我放心”,我从他手上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继续听他交代着:“这是带给我爸妈和你爸妈的,我爸妈那里,要麻烦你多去看看,出来这么多年,也没有在他们身边尽孝,唯有托付于你了”。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外的儿女,在家的父母,都是相互牵挂的。“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叔叔阿姨的,和他们说你的情况,把你的心意带到,还有”我顿了顿,“帮我盯着晓峰的事情,有什么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登上了火车,在窗口和他挥手告别,和这个城市告别,也许我会再来这个城市,也许我和李译西不会再见面了,这就是我的呆了七年的城市,再见了,城市上空飘起了细雨,不知是眷恋还是为我哀伤。
颠簸了七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我梦里的家乡,充满了我成长的回忆。家乡的变化真大,上次还是过年的时候回来的,这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已经竖起了多幢高楼了,这种熟悉的味道,让我有种无法言语的激动。
刚进家门,二老便迎了上来,真的是开心,这种喜极而泣,人生中的第一次,为了我亲爱的爸妈,“平安回来就好,想死我们了,七年了,还是回来吧。”“等会讲等会讲,先喝口水,路上那么长时间,先洗个澡睡个觉,吃饭叫你。”“小暧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也无法表达我的心情,我把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安静的一言不发的搂着,终于回来了,我可爱的家。看着二老忙碌的身影,不知怎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现在想想,何必去那个城市,只是为了追随那个人吗,为什么要那么傻,到头来我现在所承受的事情,都是我自找的,洛暧,你个傻子!望着爸妈,突然觉得好幸福。
幸福的晚餐时间终于到来,和他们坐在一起,我从未如此满足过,家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得任性,在外面多么狼狈,她还是会无条件的接纳你,包容你,给你温暖,给你力量。“译西呢,译西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妈,我们最后一次谈论这个话题好吗,李译西在那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家庭,他不用,也不必和我一起回来这里。”“也是,译西都结婚好多年了,在学校的时候,算了算了,不提了,我就随便说说,只要我女儿在我身边,能被我照顾着就好,在那里遇到什么事了吗,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该回什么,敷衍了几句,觉得大城市生活节奏紧张,女孩家家受不了,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交男朋友这些,细细的吃着家里的饭,始终没有把晓峰的事情和他们说,主要自己作,不能让家里人一起操心。说着把李译西要我带的大包小包悉数翻出来,“爸妈,这是李译西托我带给你们的,不要白不要。”明天我要去看看叔叔阿姨,他们肯定想李译西的不得了,他自己也很少回家,单位也忙,真是,现在想想,或许回家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洗了澡,便躺下了,回了电话给李译西,向他报了平安,让他放心,又叮嘱了晓峰的事情。这一夜,睡得出奇的踏实,没有半夜哭醒,没有连篇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