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良回到客栈,归置好长剑袖箭,盘膝坐在床上,听息凝神,待心境平复下来后,运起锋灵经的功法来。
夜已将尽,却正是世间众人睡得最是酣甜的时候,燕良睁开双眼,望向门外,右手已按上了一旁的长剑。
有人到了门外。
听脚步声是独自来的。
燕良听出来人孤单的脚步声,眉头微皱,心道:“莫非长平帮派来个独行的绝顶高手?”
凝神细听窗外,街道上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异状。
燕良越发觉得此事诡异,警惕中起身在床前站定,将长剑缓缓抽出剑鞘。
谁料来人竟是轻叩了两下门。
燕良听来人竟然敲门示意,心中不禁更是警惕,愣了片刻道:“佳客远来,未能相迎,还望见谅。”
门外那人也不答话,将门缓缓推开,走进屋来。
借着刚燃着的灯烛,燕良看清来人后,不禁一愣。
竟是在峰茏山上将他扔进冰冷河水中的纯元!
燕良下颌微抬,手中长剑也随下颌一同微微抬起,指向纯元双脚。
纯元低头走进屋来,将背上背的一个口袋放到地上,面向燕良俯下身子,将口袋缓缓打开。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袋中赫然是十余颗人头。
燕良双眼微微眯起,眉头一下皱紧几分。
纯元站起身来,后退一步道:“这是长平帮的九名长老和两名护法。”
燕良心中一惊,问道:“你这是何意?”
纯元缓缓道:“以此为敬,想请燕公子和我做个交易。”
燕良问道:“什么交易?”
纯元眼角一抖道:“燕公子帮我杀了辛微,我送一桩机缘给你。”
燕良发问之前,原以为纯元出现在此,是奉辛微之命来寻找自己,所说交易是想从自己口中骗出“锋灵经”的功法。
谁料纯元竟是要自己帮他杀了辛微。
燕良转念一想,便知为何:峰茏山上,纯元亲眼看着辛微将纯溟喂了巨犬之后恨得发狂,癫狂中甚至将自己扔进了河中,可见纯元与纯溟交情之深。辛微害的纯溟惨死犬口,纯元自然想杀死辛微。
不过为何纯元竟是找上了自己?
燕良皱眉问道:“我为何要和你做这交易?你又怎么认定我杀得掉辛微?”
纯元直直盯着燕良道:“因为你和辛微是一样的人。”
燕良奇道:“此话怎讲?我和辛微同是怎么样的人?”
“能修炼锋灵经的人。”
“有的人不能修炼锋灵经?”
“能修炼锋灵经的人万中无一。”
“你不能?”燕良话锋一转为道
“不能”
“如舍能不能?”
听到如舍,纯元沉默片刻答道:“师傅也不能。”
燕良听到此处,不禁更是奇怪:“那为何如舍要用杜久师兄要挟我将锋灵经的功法给他。”
“锋灵经是修仙之术,练成后可长生不老,羽化登仙。有常观相传是上古仙人创立,本是专修仙术的修士门派。只是数百年来修仙之术大多失传,传承下来的仅剩一方‘通玄碑’”。
听到“通玄碑”,燕良瞬间想起楚明忠所讲天策山往事中,身背白石碑的银袍老道。
纯元继续说道:“通玄碑上记载有长生之术,虽然所有有常观门人都知道此事,却没几人见过这通玄碑。我一直以为此事是虚妄之谈,直至六年前师父派我和师弟下山。”
提到纯溟,纯元脸上抽动一下,声音微颤,继续说道:“当时我才知道,有常观真有通玄碑一物,而师父竟是想得到这通玄碑。”
“当时我和师弟奉师父之命下山,将师父的亲笔书信送到无极观。”
听到无极观,燕良眉头微微皱起。纯元继续说道:“当时我和师弟将师父的亲笔书信交到当今国师灵光道人手中。在无极观中过了一夜,次日带了灵光道人的回信返回有常观。”
“从那以后,师父又派我和师弟二人往灵光手中送了几次信。直至五年前朝廷发兵围山,师父与灵光里应外合,有常观被毁。”
“有常观被毁后,师父又令我和师弟暗中寻访辛微的下落,同时在江湖上培植势力。”
“去年我和师弟在峰茏山找到辛微,就已有常观弟子身份接近辛微。辛微当时活的似乎很是潦倒,见到我和师弟这两个有常观门人后大喜,当即看了我二人的资质,却发现我二人都无法修炼锋灵经。”
“辛微说有常观中三十余年来,没有一名弟子可修炼锋灵经。所以我说师父也不能修炼锋灵经。”
“之后我和师弟又到无极观见了师父,将师父带到峰茏山见辛微。”
“师父告诉辛微有常观被毁是灵光所为,辛微当即大怒,便要上京杀掉灵光。于是便在百灵寺遇见了你。”
“师父本盼着辛微和灵光两败俱伤后,将通玄碑据为己有。谁料到无极观未能遇见灵光,却遇见了你。”
燕良听到此处,道:“于是如舍便捉了杜师兄,要挟我说出锋灵经?”
纯元摇头道:“当日巳玄带人攻破百灵寺,没能捉到杜久,只是夺下杜久一柄软剑。师父知道你忧心杜久,你在辛微身边,杜久又必定不敢露面,于是便以此来诱你说出锋灵经。”
听到杜久安然无恙,燕良心情大畅,脸上现出一分笑意道:“我的武艺和锋灵经修为均不如辛微,你要我如何帮你杀他?”
纯元听燕良问及此事,喉头微动道:“你答应此事了?”
燕良淡然道:“我和辛微之间也有大仇,就算你不来求我,日后我也要找辛微和如舍报仇的。”
听燕良说道如舍,纯元神色一黯,张了张嘴,却未多说什么。沉默片刻道:“辛微性子偏激骄横,为人睚眦必报。日后定然要再上无极观找灵光的麻烦。燕公子不妨到京城等辛微来京。也好修炼锋灵经。”
燕良点点头,话头一转道:“方才你所说机缘又是何物?”
纯元道:“我知道通玄碑在何处。”
燕良闻言心中一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纯元见燕良点头,也愣了片刻,躬身施了一礼。沉默片刻恭敬道:“燕公子,今夜长平帮中长老十成中已去七成,帮中肯定内斗不休,城门把守定然松懈,最好今早出城。”
燕良见纯元神态极是恭顺,如同忠心下属一般,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点点头。
半时辰后,纯元处理好那十一颗人头,将燕良领至城门不远处一处车队外,将燕良请上一辆备好的马车。
燕良见商队中诸般用具一应俱全,知道纯元早有准备,不禁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我在长平城之中的?”
纯元恭敬答道:“凑巧前日我也刚到长平城之中,在城中放了消息说要找公子,昨日就听人说有位武艺极高的齐公子进了城,我顺着您乘的那辆马车就找到公子。”
见燕良仍是不解,纯元施礼出了马车,不多时,将一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领到马车前。
燕良见到中年男子,眉头微皱道:“孙大哥,领了赏钱,想必昨夜睡得不错吧?”
孙姓中年男子见到燕良大惊失色,强忍心头惧意,噗通一声跪倒道:“小人见过燕公子。”
正是随燕良一同进城的那位商队首领。
燕良道:“孙大哥认识燕某?”
孙姓男子低头伏地,颤抖不语。
燕良心中厌烦,不愿再问,挥手示意纯元将中年男子走。
谁料纯元将中年男子刚带走,就听车厢外中年男子发出惨叫一声。
燕良掀开车帘,见中年男子跪在纯元面前,右臂软软垂下,显然是被纯元扭断。
从峰茏山道长平城一路上燕良对孙姓中年人相助甚多,却被孙姓男子出卖,此时心中自然厌憎孙姓男子恩将仇报。但此时见到纯元将孙姓男子右臂废掉,心中却是一阵不喜。望向纯元道:“够了。”
纯元躬身施礼道:“是!燕公子。”
燕良瞥了一眼倒地哀嚎的中年男子,放下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