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良走到近前,将青袍从地上沙土抽出,提在手中。
青袍上沾满了泥沙和灰黑色尘土。将泥沙灰尘轻轻一抖,青袍竟是焕然一新。
燕良再打量片刻,将青袍放置一边,蹲下身想再看看沙土中隐隐露出的一件闪着寒光的物事,突然感觉眼前一晕,胸口一阵烦恶。
燕良以为是昨日失血过多所致,并不在意,谁料一低头,鼻中一痛,滴下几滴隐隐透出灰黑色的污血来。
燕良大惊,起身急退,只觉自己脉象渐急,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破开胸膛跳到体外。
燕良陡然想起刚才翻飞的灰黑粉末,心中暗骂竟然在此时中了毒,真是时运不济。紧忙挣扎着走到湖边,洗去口鼻内的发黑的污血和脸上残留粉末,最后更是冒着落入龟口的风险直接跃到水中,将全身浸在湖水中。
冰冷湖水一激,燕良感觉毒性渐去,狼狈爬回湖岸,再也不敢去看那件青袍。
当夜燕良害怕湖中巨龟上岸,勉强爬上陡峭山壁,在山壁上的一块平地上躺下,听着山林中的猿啼枭鸣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燕良又从湖畔浅滩处捉了几条小鱼胡乱果腹,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走到那件青袍不远处望了一眼。
青袍仍是静静躺在昨日自己随手放下的地方,只是今天已经不敢想昨日那般随意拿起了。
燕良取出事先备好的布条将口鼻和双手严严实实的包好,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先拿起青袍,抛入湖中。又先用备好的清水将土浇湿,好避免灰黑色的毒尘飘起,然后才将闪着寒光的那件东西从泥中缓缓挖出。
是一件漆黑如墨的内甲。
燕良顾不上玩赏黑甲,将黑甲提到湖边,仔仔细细将黑甲洗刷一番,才将黑甲捧在手中,仔细赏玩。
黑甲甲片光亮平整,玉石般甲片上不见有一丝划痕,看起来如同刚刚打造成一般。
燕良出身将门,又在齐步平家中住了五年,所见各式甲衣数不胜数,其中刀枪难破的宝甲自然也见过不少,此时将这件沉重黑甲提在手中,一时也看不出此甲的非凡之处。
燕良将黑甲放到一块大石上,取出软剑在黑甲上轻轻划过,见锐可削金断玉的软剑也未能划伤黑玉般甲片,心中微喜,手上软剑不觉加了三分劲力。
见甲片仍是安然无恙,燕良又加上三分劲力划动。
最终,燕良心疼的收起微微卷刃的软剑,又满心欢喜的将黑甲套到原本的内甲之上。
白白就得了一件刀枪不入的宝甲,燕良心情大好。转过念头,将在湖水中浸泡多时的青袍捞到岸上。
将青袍细细检查一遍后,燕良手中多了一个绣着奇异符号的丝袋。丝袋微微鼓起,隔着丝袋却又摸不出袋中有何物,袋口用一根丝线紧紧扎起。
燕良解了半天,也未能将丝线解开,不禁焦躁起来,又取出软剑来,想要将丝线割开,好看看袋中究竟有何物。
谁料那丝线竟是坚韧无比,锋利剑刃割了近一盏茶工夫,也未能将细细丝线割开。
燕良无比怀疑的看了一眼软剑,满心不甘的将丝袋收好,又走到挖出黑甲的那个泥坑旁,想在找寻一番。
忽然,燕良余光扫到湖底隐隐有一团黑影向岸边游来,不禁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头巨龟正向岸上游了过来,水车大小的龟甲在湖中荡起微微水波,甚是骇人。
燕良见状,抬步向后急退,谁料还未动,脚下一软,双足竟是陷进土中,动弹不得。
燕良不禁大惊,劲运双足,向外猛拔双脚,谁料双脚如同被铁水浇铸在地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燕良将巨龟眼见便游至自己身前,此时已经能看到巨龟背甲上的纹理了,心中大惊之下,试着将修习锋灵经练出的奇异真气运至双脚。
燕良只觉双脚一松,趁势跃起,一把抓起青袍,跃上一侧一棵矮树。
燕良还未在矮树上站稳,就觉矮树一阵摇晃,向地面倒去,急忙顺树枝跃至相邻一棵树上。
燕良在枝头间几次跃动,都是刚站上一棵树的指头,那棵树随即便会倒下,燕良不得不令向别处跳去。
几次发劲跳跃,重伤未愈的燕良已经累的头晕目眩,强挣着逃出数十丈,脚下大地渐渐安稳下来,但仍可听到湖畔处的树木倒下的阵阵声响。
燕良不敢在谷中再做逗留,想到昨夜听到的猿啼声,稍作休息后就顺着一侧山壁向山顶爬去。
到了山顶,抬眼四望,见这一侧山势还算平缓,林木很是茂密,山下一片树枝不住摇晃,远远传来阵阵猿啼。
燕良在这峰茏山中先后见到林中巨犬和湖中巨龟,一丝不敢大意,手持软剑,打起十二分精神,缓步走下山去。
定州州府长平城,一行商队缓缓行进城门,商队十余辆货车上载满货物,行驶在沾着晨露的石板道上,发出阵阵沉闷声响。
为首的一辆马车上,一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抱拳正与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作别。
“齐老弟,这一路上多亏有你照应,孙某就不再多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孙大哥,后会有期!”
二人说罢,一名身着剑袍,腰悬单刀,身背青色行囊的清秀少年从车上走了下来,向商队其余的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少年雇来一辆马车,将一小锭元宝给了车夫,吩咐车夫将自己带到城中上好的客栈。
马车车厢之中,少年从背上青色行囊中取出一枚鲜红果子来,几口吃完后,闭目盘膝,竟是打起坐来。
少年正是走出峰茏山后,随过往商队来到定州州府长平城的燕良。
不多时,马车忽然一转,从喧闹街市驶入一条僻静小巷,一旁小巷中转出六名提单刀的男子。
为首一名矮壮男子,一言不发,走到车厢前,手中单刀向车厢中直刺进去。一刺之下,单刀咻咻作响,刺穿车厢前的麻布帘,刺进车厢之中。
提刀立在一旁的五名男子见单刀刺进车厢后竟是没有传来惨叫声,不禁都是一愣之后,望向持刀的矮壮男子。
为首的矮壮男子刺进车厢时感觉到并未刺中车中少年,当即一抬手中单刀,在车厢中斜劈而过。
谁料矮壮男子这一刀仍是劈空了。男子又惊又怒,撤下布帘,见燕良一脸平静望着自己,更是怒火中烧,低吼一声,手中单刀发疯般向燕良劈去。
燕良眉头微皱,右手一掠,将矮壮男子手中单刀一把夺下,反手将刀架在矮壮男子颈中。
矮壮男子被燕良夺下刀架在颈上后一愣,见燕良似乎不愿伤了自己后,随即呵呵冷笑道:“小子,还算识时务!”
燕良皱眉道:“谁派你来的?”
矮壮男子伸手将架在颈间的单刀拨到一旁,轻蔑道:“老子见你的包裹分量足,想要了你这包裹,还用人派?”
燕良闻言不觉可笑,心道自己包裹中不过是一些杂物和十几枚从峰茏山从采得的果子,也值得六个人来抢?多半是因为自己身穿内甲,车夫觉出车厢重出常人,只当做是包袱中财物丰厚,才将自己引到此处。
燕良手中单刀一移,又架回男子颈间,皱眉看着男子,忽道:“你一直是这样,先杀人再取财?”
矮壮男子一愣,显然没料到燕良又将刀架回来,听了燕良的话,冷笑道:“长平帮做事,你也敢管?”
燕良听到长平帮后,眉头渐渐挑起,似乎十分吃惊一般。
矮壮男子见燕良神色,还道燕良怕了长平帮的名头,呵呵冷笑道:“今日之事,要么你自断一手算是向老子赔礼;要么你一刀砍了老子,等我们长平帮找上你,杀净你全家。”
燕良忽然道:“贵帮中可有一门叫寒浪掌的武功?”
矮壮男子冷声道:“这也是你能问的?怎么不问你娘……”
矮壮男子还未说完,就觉喉头一凉,随即感到胸前一热,就死死按着被割断的咽喉软软倒在地上。
另外五名持刀男子见状大惊,握紧手中单刀,不知是该战还是该逃。
燕良转过身道:“贵帮中可有一门叫寒浪掌的武功?”
五名持刀男子都不由得一抖,其中一名精瘦少年乍着胆子道:“敢留个名吗?”
燕良淡然道:“齐正凌。”说罢,咬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鲜红果子一口,转身离去。
长平城乐来客栈客房中,燕良一边啃着手中果子,一边将软剑绕到腰间。扔掉果核,借着房中灯火将一小块甜香药膏涂到刚刚从兵器铺中购来的精钢袖箭上,又小心翼翼地将袖箭藏进怀中。打点好一切,抓起与袖箭一同买来的长剑,燕良如同飞鸟一般跃出窗外。
“这长平城中真是混乱,竟然连‘蜂尾草’这种剧毒药物都能轻易买到,真不知一会儿到了长平帮中总舵会遇到多大麻烦。”燕良在心中暗骂一声,在城中屋顶上施展轻功纵步疾奔,不远处隐约可见到一栋富丽堂皇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