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寺,杜久站在院落中央,定劫和尚立在一旁,六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低头立在杜久面前。
杜久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道:“定苦他们三人怎么还没消息。”
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答道:“杜先生,按半个时辰一岗,此时应该回来了,多半是遇到什么麻烦,灵恤大师已经带人去查了。”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破旧僧袍的瘦高和尚抢进房中,一步抢到杜久面前道:“定苦三人身死,燕公子不知所踪。”语气甚是慌张。
杜久闻言,眉头一下皱起,沉声道:“既然是不知所踪,就多半还没死,传令到京城周边六百里内的堂口,五日内找到燕良,生见人,死见尸。”
不知过了多久,燕良满心怀疑的睁开双眼,昏昏沉沉中隐约看到头顶屋梁,感受到胸前传来的阵阵麻痒,胸间烦闷无比。靠阵阵发昏的头脑,燕良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为何没死在土岗上?想着怎么都想不通的无数疑问,燕良在眩晕和烦躁中再次睡去。
睡梦中燕良梦到自己被一千个黑衣刺客围攻;梦到自己被一头水牛大的老虎追着屁股咬;梦到自己被三个妖人用九九八十一把飞剑乱剑分尸;还梦到自己被魏越这个卑鄙小人扔在冰天雪地里,躺在满地的血和骨灰中闻着焦肉味等着冻死。燕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直到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塞到自己口中,化出一股浓郁的甜味。
燕良品尝到口中浓郁的香甜,满足的咂了咂嘴后,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燕良朦胧中感觉后背又僵又酸,下意识的想翻个身,竟发现身子被什么东西压住,根本动不了。想抬手把压住身子的东西推开,却发现双手也被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燕良陡然惊醒。撑开沉重的眼皮,燕良最先看到的是雕饰过的屋顶装饰,随即就发现了自己动弹不得的原因。
数根拇指粗细的铁链将他紧紧拴住,一头缚住四肢躯干,另一头绕在六个大腿粗的木桩上,看木桩的桩身痕迹,显然是新打下不久。
燕良吃力的扭动脖子,把自己所处的房间环视了一遍。屋内装饰素雅淳朴,为数不多的摆设都不是凡品。环顾中燕良透过窗子的一角看到相近房屋的屋顶后,不禁一愣。
自己在一处道观内?
燕良苦思冥想也想不通,本应死在土岗上的自己为何会被救下,还被囚禁在道观中。
想了近半个时辰也无丝毫头绪,燕良突然想起胸前的剑伤。
微微扭动身体,胸口仍是隐隐作痛,四肢手足仍是全无力气,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甚至下巴也阵阵酸疼——?自己确实受过重伤。
只是致命的伤势竟然被控制住了!
燕良愈发感觉荒谬,甚至怀疑自己是身处幽冥地府,正绑好等待判官裁定下油锅还是入火海。
燕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望向被死死绑住的右手。
右手被一根不到拇指粗的细细铁链和一个厚近两寸的硕大钢箍紧紧锁住。看着连接笨重钢箍的纤细铁链,燕良提息凝神,气运右手,内劲猛发,只听铮得一声轻响,铁链被陡然拉直,三尺外的粗大木桩也被巨力扯得嘎嘎轻响。
然而拉动锁链得片刻,燕良就感觉一阵剧痛从胸前传来,随即伤口处又是一热,强烈的眩晕感重新冲上他的脑袋。
燕良最后听到右手上的铁链一松,撞在床边发出当啷一声清响,随即就重新回到昏厥之中。
恍惚中燕良感觉到有人将一个米粒般的东西放到自己胸前伤口上,片刻后一阵熟悉的麻痒就从胸前传来,随即自己下巴被一下摘脱,一碗带着浓郁土腥味的汤药直接灌进自己口中,烫的自己几乎将药呕出来。最后,下巴被重新装上,一股浓郁的甘甜随着一粒药丸入口,催使自己沉沉睡去。
燕良再次醒来时,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人坐在自己床前,正将一根银针从自己眉心处拔下。燕良强打精神打量着眼前这人,见此人不到三十岁年纪,面目俊朗,身着一袭玄青色道袍,气质脱俗,丝毫不似尘世之人。
燕良见到这出尘仙人般的道士也是不由得一惊,当即强打精神,问道:“晚辈燕良,不知可是前辈救的晚辈性命?”
不料道人竟不答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后扫了一眼道:“虚玄和淳玄都是你杀的?”
燕良闻言大惊,半张了嘴,不知该说什么。
道人见状微微一笑,合上册子道:“无极观四徒中有两人折在燕公子手中,公子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燕良心中慌道:“此人是谁?竟然知道我的来历?不知此人和虚玄、淳玄是何关系?莫非是二人的师父?”想到此处,燕良又打量一眼道人,心道:“若说是师父则太过年轻。应该是师兄弟才对。”
如同猜到燕良心中所想一般,道人微笑道:“贫道乃是无极观灵光尊者座下首徒巳玄。在这单子上也写着贫道的名字,纵然今日不与燕公子想见,想来不消多久燕公子也会来见贫道的。”
燕良闻言心中大震:近年国师常年闭关修行,为皇上诊病进药等一应事物全由巳玄一人操办,深得圣眷。在朝中地位尊崇堪与公侯比肩,今天竟然与巳玄在这道观中相遇。
巳玄见燕良双眼瞪着自己不语,微微一笑道:“燕公子胸前伤势还未痊愈,万万不可妄动,以免再向昨日那般引得创口开裂。”说罢从一旁取过一包金针,出手如电,片刻间就将十余根金针整根深刺入燕良体内。
燕良只觉金针入体后如同捅进十几把钝刀一般,实在忍不住剧痛,不由得惨叫出声,同时拼命挣扎。
谁料燕良只挣扎几下后就渐渐不动,口中的凄厉惨叫也消失在喉咙中,变为梦呓般的轻语。
燕良如同睡着一般安静躺在床上,只是呼吸很是急促。
燕良此时正僵卧在床上,全身除了双眼外一动都不能动。然而身上那十余根金针带来的痛苦却一刻胜过一刻。十余把钝刀渐渐变得灼热起来,变为十余股融化的铁水,渐渐渗入四肢百骸,将燕良融化。
燕良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全身如同一个烧不尽的木炭一般日夜烧着。之后几天每天都有名道童来喂给他几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吃后腹中便不觉饥饿。日夜忍受烈火焚身的燕良也顾不上称奇。
煎熬中过了三日,第三日清晨燕良睁开双眼,见巳玄正微笑的看着自己,被灼痛折磨三天三夜本来已几近癫狂的燕良看着巳玄嘴角那丝浅笑,陡然生出无尽愤恨。
巳玄见燕良赤红双目死死瞪着自己,微微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