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在这里居然混得这么差啊!”
萧荷灵上气不接下气跟他跑了很久,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甩掉了追求不舍的大汉们。等萧荷灵意示到自己会累,也被地上凸起的石头差点摔得人仰马翻那瞬间,重新获得外界感知的喜悦感须臾间冲掉了紧张、惊恐的逃亡所带来的生死一线。
“不就欠了点酒钱,至于嘛。”宙轩的吊儿郞当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萧荷灵突然间觉得,一开笃定跟他来到这个鬼地方是不是一种错误,他会不会把自己卖到类似青楼那样的地方去换酒钱?
“你……大概欠了人家多少钱啊?”萧荷灵试探性地问他,额头的汗珠闪闪发亮。
“嗯……我也不记得了……”宙轩还是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想了一会儿,摆手一挥,豪气干云:“不就欠了,二百年嘛!”
萧荷灵听罢,一口气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在这里有没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实在不敢想像如果对方是个无业游民的小混混,而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难不成还要靠我来挣钱养活他,替他还债,他这算盘打得好啊,什么“跟铃铃长得一模一样”、“也许冥冥中上天是为了让我遇见你”都是为了哄骗小女生来这里的花招!萧荷灵越想越怒不可遏。还不等对方回答,又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故意骗我来的吧,告诉你,我是不会任你罢布的!”
一口气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性子还是太冲动了,如果他恼羞成怒,自己也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宙轩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真好笑,为什么她所有的思绪都表现在脸上,一会儿红着脸生气,一会儿严肃起来托手沉思,不用等对方问,她自己就会将心里所想和盘托出。
“其实我已过了而立之年……”看着她越发惊恐的眼睛,这些年来,铃铃消失的那么多年来,宙轩终于能够会心一笑。
“是个一穷二白的小混混,于是打算去固河拐个媳妇回来。”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吧?”话尾带着不自信的疑问,萧荷灵吓得步步后退。不带这样玩的,为什么遇到的不是霸道帝君之类的风云人物,果然是没有女主的命么。
“你最好还是乖乖听我的,不然……”无畏地摊开双手,十足的痞气,“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先言听计从,再乘机想办法逃走。心好累,萧荷灵仰天长叹,这些天里,打破了自己的认知范围,离奇的事件,变脸的阿淳,以及面前这个卑鄙的无赖。到底是上辈子差点毁掉整个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遭此劫难。
“我都跟你来这里了,当然会听你的啦。”最后的啦字听得说话者本人都想吐。生存不易,生存不易。
宙轩正在思考,自己莽撞地将这个女生带到这里,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她长得跟铃铃很像,但是既然人都带来了,就不能不管不顾,眼下这个节骨眼,不想回去面对哥哥的责罚,可是带着她,明显没法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
萧荷灵隔着一米的距离,忐忑地看着他,汗水渗湿的发打乱在额头,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贴着身后的石墙,天空的一抹晚霞宣告该吃晚饭了。
肚子也发出提示声。
“好吧,先去吃饭。”也算体贴,宙轩拎着萧荷灵往市区走,介于之前在东南边被追讨酒钱实在太不安全,于是两个人过了座桥,往西行。
华灯初上,热闹的街市人潮涌动,吃个时下流行的柴火鸡,没想到自己生活那边的食材也会传到这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人、街道、房子跟某个古代的朝代一样。但又不一样的是,他们好似个个身怀绝迹,像宙轩这种小混混会点蒙人的术法,是挺招那边女孩子的喜欢的。说不定他就靠这招不知道哄骗了多少无知的少女到这儿然后被贩卖掉。想到这里萧荷灵不禁内心一沉,过了今朝无明朝的生活让她毫无招架之势。
眼前大厨用术法掌心喷火烧菜的特技也没那么令她激动不已。
逃跑才是当务之急!
为了避免吃太多跑起来肚子痛,萧荷灵吃了几口饭就借肚子痛从后门溜之大吉。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她跑了很久很久,直到热闹的街市褪去,面前出现看不见尾梢且直矗天际的城墙。天已经黑透了,每隔十仗开外有一盏昏黄的光在城墙半空悬空飘着,是的,没有任何托物,就悬在半空中,光源若隐若现,好似要被风吹散的瞬间又立即更加明亮起来。
这是哪儿啊?
萧荷灵绕着城墙边上踱步走,不一会儿,城墙的大门映入眼帘,高大,宏伟。把脑袋抬高到极限才勉强看到城门的顶部。夜已深了,四周雾霭茫茫,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再无其他。萧荷灵提高了警觉,放眼周围,除了面前这个无边无际的城墙高筑的建筑外,再无其他。
须臾间似昼夜交替,刚才还黑漆漆的四周,金光灿灿落满人间。这突然其来的光让萧荷灵眼睛感觉不适,立马闭上揉了下。再睁开,是两队整齐划一的人站成两排朝自己走来,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华服,脚踏每一步都十分整齐,像训练有素的官兵。这突如其来的仗势萧荷灵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看着,头顶天空的金光照耀着他们慢慢移动的队形。
队伍在萧荷灵咫尺间停伫,领队的人走过来,“丫头,还不走开。”
“我……我……”我不出个所以然来,萧荷灵紧张得牙齿跟着打架。
“那我就不客气了。”作势一只手伸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萧荷灵扔出去。
萧荷灵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抛物线充分体现了对方实打实的实力。完了完了,心想自己这次再劫难逃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会摔个半身不遂。
可是,这个草坪是不是太柔软了点,一点都不觉得痛?还有暖人的温度传来,着实这夜风,刺骨了些。
“叫你要听话点的。”明明是责备的话,听起来却很温柔。
萧荷灵看着宙轩的脸,这样高难度的抛物线他也能接住,不得不说,这画面,这姿势,真的帅呆啦。
“二王子,你终于肯回来啦。”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对方半弯着腰作揖,萧荷灵自宙轩的怀里下来。看着刚才将自己抛得老高还威风凛凛的领队长,这一刻变得诚惶诚恐。
“受不了你们,我只是路过的——”宙轩恢复一惯吊儿郞当语气,压低了声音,手伸到那人胸前,道:“你先借我点钱。”
萧荷灵被他雷得外焦里嫩。
“我给你玩的时间已经用完了。”
低沉的声音在三人的耳边响起,可是萧荷灵回头,却是在刚才极远的距离,声音的主人,一身月白华服立在两排队伍的中间,金丝线纹成的青龙绕了袖口一圈,头顶的斗蓬遮住他的眼,露出光洁的下颌,他缓缓朝这里走来,城门上空金色刺眼的光逐渐消失,一股清雅之色取而代之。他是黑夜中的光,每一步都踩着恰到好处的优雅,在合适的距离,停伫。
距离拉进了他的容颜,浓墨下的眉,静湖中的眼,他静谧如夜色中的宝石,隔着千万光年的长度,依然璀璨。
萧荷灵在看清他容颜的那一刻,两行泪滑至脸颊,万水千山,纷踏至来的悲伤无从说起。这是起点的契机,拼尽全力成就终点的意义。
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