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日头烈得灼人,现在的时节已进入夏天的全盛时期。
怜生院修建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墨隆山脚边下。太过山清水秀的结果就是蚊子多,知了吵,野生动物常来闹。去年夏天溜进院子里吓得鸡飞狗跳的蛇就有三条。听说最开始还有过野猪偷袭,自从换成了2米高的水泥墙后就再也没有过大的动物“攻城”。
都说人死了后,魂魄会留在生前最眷恋的地方。萧荷灵从小这里长大,过着学校——怜生院两点一线的生活过了十年。如果说最不舍的地方当然是这里。
萧荷灵坐在阁楼里发呆,落满灰尘的地板烙不上她的脚印。阁楼里全是些废旧的得不用的家具,又舍不得扔掉。杂乱无章地丢在靠里的墙边。萧荷灵“生前”很抗拒来这里,觉得阴森恐怖,本来嘛,外面热火朝天,里面却阴冷阵阵。明明就没装空调啊。
不过现在没事了,她都感觉不到冷与热。天黑的时候萧荷灵走出阁楼,也不知道自什么时候魂飞魄散于是非常忧伤地在曾经睡过的床上小哭了一会儿以示缅怀。
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还没有买到心仪的裙子,还没有吃到比脸大的龙虾,还没有……结婚生小孩跟自己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
恹恹走下楼,正赶上吃晚的时间,大伙儿坐在3米多长的桌子上,刘姐笑脸迎迎,往每个人的碗里盛饭。
陆羽烈也坐在其中,1米8的个子跟周围的小朋友比像是西瓜配木瓜,最萌身高差。
“阿淳今天下来吃吗?”陆羽烈夹一块青瓜放碗里问。
刘姐盛饭刚好到他那里,笑着说:“阿淳是不轻易抛头露面的。”语毕,挖一勺饭放他碗里,继续说:“阿淳最爱的哥哥回来啦,快看。”
手指的方向阿淳慢慢向餐桌滑进,多年来一如既往地苍白、消瘦、不苟言笑。
阿淳双腿残疾,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他多少比别的小孩孤僻些,他可以几天都呆在房间里不出来,饭菜刘姐装好送过去给他。今天陆羽烈回来,阿淳难得露面。
轮椅滑到一半停住了,陆羽烈以为他那台修了N次的轮椅机又出故障,遂起身准备过去推他。
“荷灵姐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听到阿淳这么一说,萧荷灵、陆羽烈及正在盛饭的刘姐全部皆愣住。
“什么,阿淳你看得到我?”谢天谢地,终于有个人能够看到自己,莫非阿淳是传说中的阴阳眼。
“你这样突然不显身,我们可是很为难的。”
“什么意思?”萧荷灵挠挠头,这两天感觉大家说话都怪怪的。
“她在哪里?”陆羽烈问,说罢以自己为圆心点双手往外伸至最长绕了一圈毫无收获。
“还不快去拿墨泉水,显形才能抓到她!”阿淳责备地冲刘姐大嚷,刘姐像是终于从发怔中回过魂来,丢了手中的饭盆和瓢,直往三楼的书房跑。
气氛诡异得千均一发,萧荷灵连打几个哆嗦。直觉告诉她,虽然阿淳可以看到自己,但是他们的态度不友好,三十六计,果然还是走为上计。
“快点她要跑了!”阿淳着急地催促,然后不知道吟诵一句什么话,院子的大门变成一团火,这个火是萧何灵几日来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它可以烧死自己!
跑!还是得跑,往后面的山上跑目前看来是最安全的,天黑上山全是茂盛的树林,阿淳腿脚不方便,只要他追不过来,就很安全。拔腿冲出后院的小门,萧何灵直往树林里钻。显然此刻怜生院乱成了一锅粥。这些人不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样子,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暗黑里,以怜生院作掩护。萧荷灵在夜风中打了个哆嗦,第一次感觉到阵阵寒意蚀骨。
一路狂奔,因为不会累索性一口气直接跑到山顶上。月亮又大又圆渗出阵阵银光,山顶上有一片平地,平地的中央有则海子叫天池,四周的树林茂盛而高大,有猫头鹰在枝桠上闪动慑人的的幽光。萧荷灵坐在天池的水底里面,遥看天边的月亮。
呆在水里,即使哭了也察觉不了啊。这些天来过得比噩梦还可怕,怜生院、阿淳、陆羽烈、刘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刚才像是要把自己抓住大卸八块般凶狠。
“碰——”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朝自己砸过来。萧荷灵没有躲,以为自己现在是隐身的伤不了,却不料手臂被石头的棱角划出很长的口子,血冲破皮肤在水里化开。有危险!萧荷灵惊慌失措地从池子里钻了出来。
“谁啊!”她大叫着左顾右盼。
树上的猫头鹰像是听到某种召换,倏地全部扑展翅膀飞走了。
阿淳自黑暗中走出来,没错,是用走的。
“你、你的脚?”
“平时动用术法窥探泯道身体要承受很大的反噬,我干嘛还要在走路这些动作上消耗我的体力,装个瘸子也是不错的。”阿淳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一切,右手摊开的手心上一块石头悬在半空忽闪着微弱的绿光,“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或许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快?”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果知道你们要杀我,猪才呆在那里任你们宰割。“你们到底在干嘛?全部人说话都怪怪的。”
阿淳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她只是道:“我不像陆羽烈那么有耐心,我要一次性解决掉你。”他左手一挥,霎时海子四周的石头纷纷飘浮起来停在半空。
萧荷灵转身想要跑,地上的石头一块块涌过来将她双脚困住,“阿淳,我和你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还经常做早餐给我送过去,你现在居然说要杀我?”有没有搞错,自己莫名奇妙变成透明人后,连带身边的人的属性也发生改变,这真的不是在拍戏,不是在拍戏?
“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阿淳嘴角一咧,“再见。”
“啊——不要——”
萧荷灵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这死得也太不值了,至少给个杀人动机啊。抱住头悲惨地叫一直叫一直叫,过了好一会儿,咦?好像没有动静,眼皮打开一条缝儿探探虚实,四周攻击她的石头把自己围成了个圈,停在半径一米开外。难道,阿淳心软了?
“呵!低贱的固河人,居然还有胆伤我泯道的人。”稚嫩的声音在团团围住的石头外响起,声音虽然纤细,但却透露着声音主人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石头簌簌落下,萧荷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向前踏出两步,一扬头,鸭舌帽下的脸被月光渡了层银光,少年微微一笑,有好看的虎牙出来调皮掏蛋。他拉了下帽沿,“那小子溜得真快!”望了眼刚才阿淳意气风发的地方,遂将目光收回,“你、没事吧?”
萧荷灵满眼噙着泪,嘴唇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这个少年,不就是那天游池边遇见的那个小正太吗?
“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铃铃,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弱。”少年没心没肺地笑:“你知道我们来固河都是有急事办的,又不能让固河的人看到我施术法,那天走得仓促,再回去,你都不见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把我变回去先。”萧荷灵冲过去抓住他的双肩拼命摇:“快点快点把我变回去!”
“你冷静点。”少年缓缓道:“变什么,你明明就是泯道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