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玥楠仰头望着那块矗立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纹田二中。
这是她的梦。
在那个夏天,有那么一个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他要上纹田最好的学校。然后,不等他们小学毕业,他就跟着父母走了,据说,是去纹田了。
而她的父母只是一个小小禾县的工人家庭,只能努力读书,盼望着,期望着,初中毕业后,能在禾县几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占到那两个保送纹田二中名额的一个。
没有人知道,从她八岁的那个夏天起,那个清秀白净的脸庞就烙在了她心上。
而现在,她终于成功了,她坚信在纹田,在茫茫人海,她能找到那个在她生命里留下抹不去的印迹的人。
那时候,她是楠楠,他是阿景。
2.
“阿景哥哥,你看那里的花真好看。”
“阿景哥哥,树上那颗果子好大,我想要。”
“阿景哥哥,那只瓢虫真可爱,抓来好不好。”
“阿景哥哥······”
在禾县,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两个小孩。一个叫阿景,一个叫楠楠。阿景是禾县县长的儿子,而楠楠只是县长邻居家的小女孩。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女孩任性又天真地有许多想法要求,而男孩,无条件地笑着迁就。
时间总是不知不觉地从缝隙中流过······
他们八岁了,但还是小学二年级的小学生,他们不懂什么是别离,也不懂什么是再见。他们不知道再见有时等同于在也不见。他们道了再见后,整整七年没有联系,没有再见,让楠楠差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相见。
“哎,阿景,你要去哪里?”水灵的女孩吮着棒棒糖,眨巴着大眼睛说。
“楠楠,我要去纹田呢!那个城市好大好大的!”稍高一些的男孩有一种沉稳的气息,但眉眼间仍流露出稚气。他靠在一辆轿车上,用手比了一个大的手势,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纹田?在哪里?你去那里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女孩歪歪脑袋,大大的眼里露出困惑。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沉吟一会儿,抬起头,“但是我知道纹田很好很好,我要上纹田最好的初中,然后再上最好的高中!”他的脸上突然散发出熠熠的光彩,洋溢着楠楠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笑容绽开的瞬间,似乎所有的花在那一刻都收敛了美丽,所有的一切都静寂无声。只有那笑容在略显英气的脸上蔓延,顿时又点亮了一切。
楠楠怔愣了瞬间,回过神来:“那,那我以后也要来纹田,我也要上纹田最好的学校,阿景你一定要等我啊。”微微仰起的脸上弥漫着天真与倔强。
阿景浮起一个宠溺温柔的笑,轻轻点头:“好,我一定等你。”
那辆轿车绝尘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楠楠的视线里。一向活泼天真开朗的楠楠刹那间居然有了一丝失落,仿佛心里最柔软的一角被挖空,眼眶也微微的红。阿景,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四周仿佛回响起他干净的声音:“一定。”
3.
楚玥楠侧过头,望望离她两步远的那个静立的人。他单肩背着包,穿着黑色短袖衫,望向此刻一片静谧的二中,眸底幽光莹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从来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一个有着长卷发的教师模样的中年女子经过他们身旁,瞥了他们好几眼,含着一种不明的意味。然后挑了挑眉,走进了二中。
她出声唤他:“梓纪,我们进去吧。已经有人了。”卢梓纪闻声才缓缓转头,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仿佛覆着一层融不去的积雪:“好。”话毕直接抬腿走进陌生的校园,楚玥楠忙跟上。
一片空旷,渗出寂寥,几只飞鸟斜刺进云层,没有声响。
我能在这里找到阿景吗?我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吗?楚玥楠想。心里和此刻的二中校园一样空旷。
刚才那个卷发老师又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推着一块黑板,上面贴着分班名单。等她走近,他们凑上去看,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楚玥楠一行一行地搜寻,不仅找自己,还想找另一个人。无奈似乎并没有。“在这儿,我们同班。”卢梓纪指着名单上的一处。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们的名字并排躺在一个班级的人的末尾——显然是因为他们是外地生的缘故——初一(6)班。他们的班级。
正看时,那个老师笑吟吟地开口了:“两位同学真是郎才女貌啊!哈哈——请问你们几班?是新生吧。”楚玥楠一愣,脸上顿时浮起红云,忙转头看向卢梓纪。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楚玥楠惊艳了一秒,她从没发现卢梓纪也是这样英俊帅气,然后心里有个声音说:“没有阿景好看。”她又一惊,自己怎么会这样想!随即见他开口:“谢谢老师夸奖,我们初一(6)班。”他瞥了楚玥楠一眼,眼中似有什么在流动,但瞬间又归于平静。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说:“我教你们班数学。”楚玥楠抑住默默望天的冲动,有这么八卦的老师,请问他们还能活多久?
4.
储盈浑浑噩噩地向初一(6)班的教室走去。世上竟有那么好看的人,比初二的那个什么萧璟还要好看!她心想。
刚才走进校门,储盈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和一位老师站在一起。男生面向着女生,她看到他的侧脸。他的侧脸有着完美的曲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说不出的俊美。他眼里波光粼粼,嘴角还残留着些许微笑的弧度。储盈怔在原地。待他们走了,她仍愣在那儿,回味着那个完美的一瞥。
她低着头走进教室,心下暗想:不知道他几班?他应该和我一样是新生吧。他和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她抬头想看座位表,就正对上那个人的目光。她一激灵,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心又随即一沉。
——那女生是他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