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苇去应试了一家中学的老师,到手的名额被人“潜规则”了。乐乐在一次醉酒后失身。陈一楚情急之中,竟轻信了一家公司面试的通知,竟遭遇抢劫。年底,公务员考试成绩出来,一楚接到了检疫局的面试通知,却迟迟不见动静,大家开始怂恿他“找关系”……
【1】
“瑶瑶事件”过后,韩石和晓苇停止了冷战。这时,晓苇才告诉韩石,她那时之所以那么生气和伤心,不全是因为瑶瑶,而是那几天她参加了广州一所中学的面试,本来想成功了再给他一个惊喜,谁知到手的名额给人“潜规则”了,气得她哭了好几回,眼都哭肿了。
原来,她们班教美国文学的洪教授有一次课间休息和晓苇她们聊天,听了她们对求职遭遇的诉说,觉得这些小女孩挺不容易,于是出面向一位在广州当中学校长的老同学打听,看是否有招人指标。那位当校长的老同学姓陈,和洪教授交情很深,同意给她们面试机会,并且可以择优录用一人。
这是一间省一级中学,坐落在繁华的市区,升学率很高,即使是重点师范大学的学生都不容易进去。晓苇班上的同学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名额虽然只有一个,但这是实打实的好单位,而且面试时没外面的人竞争,担忧的是大家是同门姐妹,彼此水平相差不远,简直就是互相残杀!
这所中学要求很严格,没给她们准备的时间,第二天就要求面试了。
晓苇她们班通过推荐,最优秀的五个女孩得到了面试的机会,晓苇是其中一个。
晓苇信心十足,五个人中她平时的表现最出色,不但课讲得好,在学校的师范生技能大赛上还获过一等奖,还对英语教学、教改了解颇多。对她构成最大威胁是隔壁宿舍的小云,小云是她们的班长,专业水平没她好,但“活动”能力比她强,是班上、系里的活跃分子。
面试那天,她们一大早就来到学校。校方告诉她们,面试分“课文试讲”与“领导面试”两个环节。在试讲环节,先是以抽签的形式抽出每个人试讲的课文,然后每个人试讲前二十分钟才发给一本英语教材作准备,二十分钟后就开始去试讲。
晓苇“三下乡”时给学生上过一段时间的英语课,平时也有过不少试讲的机会,积累了一定的讲课经验,所以,当她走上讲台,面对台下端坐着的十几位目光挑剔的考官,并没有胆怯,很从容地娓娓道来。讲台下面任考官的学校领导、老师逐渐都露出了笑容,有时还交头接耳,点头称赞。晓苇觉得自己发挥得挺出色。
在领导面试环节,陈校长和她交谈了很久,详细了解了她的学习成绩、就业打算和对当前中学英语教学中存在问题的看法。晓苇也表现得不错,有些问题,她在中学英语教学杂志上读过,就把文章中的一些好的观点说了出来作答,有些问题她不是很清楚的,只能不好意思地如实告之。陈校长听完了很高兴,对她说:“你还没有当过老师,就知道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刚才的试讲表现学校也很满意,我们会尽快开会研究作出决定,希望你今后能坚持继续努力,争取当一名优秀教师……”
小云在试讲环节表现也不错,她是班干部,参加了系里和学院组织的很多活动,见过世面,平时又进行过针对性的试讲训练,是有备而战。但在领导面试环节,学校领导问了好几个问题她都了解不深,只是凭口才好东拉西扯地说一通,结果校长当场就指出她问答中的失误。小云急了,走出面试室就忍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小云“栽”了,晓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觉得这个名额她十拿九稳了!
晚上,她兴奋得整夜睡不着,几次想打电话给韩石报喜,但忍住了,
心想还得到确定的通知再说,要给韩石一个天大的惊喜。
【2】
出结果那天,晓苇怕错过接电话,一直守在宿舍电话旁,把手机电池的电量检查了无数遍,上厕所都要侧着耳朵留意电话响,担心关键时刻不能对电话“招之即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一整天,晓苇都没接到她渴望的电话通知,在等待中,心情从期盼变成忐忑不安,从兴奋落到忧虑。晚上,她努力地思前想后,把面试的每一个环节,把陈校长的每一句话从头到尾认真地回忆了一遍,仍然想不出不录用她的原因。于是,她自我安慰地想:会不会结果还没出来?会不会学校改变通知的时间?会不会是已经告诉了洪教授……
一个室友看她等得这么可怜,悄悄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晓苇,别傻等了,你还不知道吧,名额已经给了隔壁宿舍的小云了。”
“小云?怎么可能给她?”晓苇一听,惊呆了!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她不相信这是真的,生气地说道:“陈校长那天都说了,五个同学中,我的课文试讲和领导面试两个环节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不是我?即使不是我,也不会是小云,她自己都承认,她出现失误了啊!”
室友不屑地说:“这年头,有什么不可能?隔壁宿舍的阿美告诉我了,小云这几天到处活动,一天到晚手机打个不停,响个不停。她为了得到这个名额,全家动员,三亲六戚也都出动了,据说‘天地线’已搭到市教育局那里去,教育局的领导帮她给那间中学打了招呼,学校能不听吗?”
“不会吧?她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呢!技不如人竟然背后出黑手!”晓苇气愤地叫起来。
室友继续说:“这还不止呢,听说,昨天她还亲自去找洪教授,又献媚眼,又扮可怜。你知道的啦,她是学生干部,平日里和系里的领导、老师关系本来就不错,她这么一活动,名额能不是她的吗!”
晓苇又气又恨,自己本来稳操胜券的一份好工作,却被人背后抢去了。自己当了冤大头,还在傻傻地等!她想打电话去责问陈校长,电话几次拨到一半,又放弃了。她不甘心,想问问洪教授这究竟是为什么,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敢问——唉!事已如此,问了又能怎样?她想找韩石诉苦,电话却打不通,而且,还有同学告诉她,说在暨大见到韩石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参加宣讲会,气得她恨不得把韩石“休”了。因此,韩石那天找她,她一直不接他电话,不愿见他。
韩石听完晓苇的述说,终于明白她怒气冲天的原因,原来自己是撞到枪口上了!为了弥补过失,他又再次赔礼道歉,表示下不为例。
晓苇听了韩石一片诚心的道歉,终于原谅他了。她伏在韩石的怀里,又恨恨地把陈校长、小云都咒了一遍,眼眶忍不住又湿润了,伤心了老半天,幽幽地说:“石头,我知道你很想留在广州,我也希望能留下来和你在一起,可我已经尽力了,恐怕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你说怎么办啊?”
韩石一边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她说:“放心,不是还有半年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晓苇可怜巴巴地问:“石头,我是不是特没用?机会都摆到眼前却眼睁睁地让人抢走了。”
“当然不是,他们都是小人,没人录用你,白白流失了一个未来的优秀英语教师,这是他们的损失!”
“对,是他们的损失!”晓苇终于破涕而笑了。
【3】
陈一楚经过几次招聘会的打击之后,对参加招聘会的求职形式彻底失望了。那人山人海的人潮中,硕士博士走马观花,五湖四海的名校学生成群结队,哪有小学校的小人物抛头露面的机会?他觉得跑一场招聘会,身体的劳筋动骨不说,还让“脆弱”的心灵遭受伤害,不如到网上发简历,成本低,机会多。于是他开始在南方人才网、中华英才网、前程无忧网等几个大型招聘网站到处发简历,注册时还把自己的资料留在人才网上,美其名曰:守株待兔。
然而,事情并没他预想的那么顺利,发出的简历没有回音,几乎都石沉大海,偶尔有公司留有电话的,打过去咨询,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应届生不要,我们需要有经验的!”一楚不甘心,低声下气地问:“没经验我可以学,我保证,我很快可以上手的。”电话那边不客气地说:“我们不是培训公司,没时间培养新人。”说完挂了电话。
一楚拿着嘟嘟在响着忙音的电话,气得拍桌子骂娘:“他姑奶奶的,大公司要名校的,小公司要有经验的,那我们不是白读了吗?”
老钱说:“一楚,你说得不对,我们比白读还惨!没读可以去当民工,现在不是到处闹‘民工荒’吗,当民工还吃香,比我们牛气多了。”
一楚叫起来:“老子好歹也是个堂堂本科生,难道还真比不上民工?”
肖铁良鄙夷地叫道:“本科生怎么了?没见报道吗,北大的还回家卖猪肉,清华的回家待业呢!”
老钱附和道:“就是,当民工起码能卖力气,我们有什么?进工厂人家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当白领人家嫌我们没工作经验。谁叫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没好好学本事呢!”
一楚的简历在网上晾了一段时间,一直无人问津,后来他几乎要放弃网上求职的方式了,却意外接到一个公司的电话。电话是一个北方口音的男子打来的,那人告诉他:“你好,我是广东省金正电子贸易有限公司人事部的王先生,我们公司从网上看到你的资料,觉得你的条件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你明天有空来面试吗?”
一楚听到有公司愿意给面试机会,激动得从床上跳起来,连忙答应说:“有空,有空,你们公司在哪里啊?”
“在东莞后街镇。”
“这么远啊?”一楚听说是东莞,有些迟疑了。
“远是远了点,这样吧,我们公司明天上午有同事到广州出差,我让他们中午回来时顺便接你过来,怎么样?”
“噢,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顺路而已,不麻烦,就这么定了。”
“好,谢谢你们。”
一楚挂了电话,高兴得手舞足蹈,虽然远了些,可有车接送,说明这间公司还挺“以人为本”的嘛!
第一次要参加面试,他很重视,特意向有多次面试经历的韩石取经。韩石感觉到这个公司的面试方式有些不妥,认为很少公司会有那么热情安排车辆来接面试者的。可一楚不以为然,说:“王先生告诉我是顺路经过啊!这正说明这家公司有人情味呢。”
铁良也劝他:“一楚,你还是谨慎点,我们东莞的治安不太好,我家里人说,最近还出了好几个富商给绑架勒索的案子呢。”
“别吓我,我一个到处碰壁的穷学生,不会有人稀罕的吧。”一楚听了也有些忧虑,但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毕竟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个村,也许就难有下个店了。
【4】
第二天,一楚西装领带,装扮一番,哼着小曲出门了。一辆普通的白色小面包车按预约时间来到学校门口,接了他就朝东莞的方向驶去。
车上有四个年轻的男人,都操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车开得很快,一会儿就驶出了广州。一楚留意了一下车上的环境,感觉脏兮兮的,和自己的打扮格格不入,不像是身光颈靓的白领出差坐的车,再看车上的几个人,虽然都穿着像模像样的衬衫西裤,但和人本身的气质很不般配,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穿着表演用的花衣裳的感觉。一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觉得这几个人身上有难以掩盖的粗鲁和痞气。他的心里有些害怕了,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去小声地问王先生:“你好,我是今天要来面试的小陈,我现在坐上你们的车,这车……”他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车上的几个人都警惕地盯着他,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直跳,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王先生在电话那边说道:“你放心,车上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事,将来也是你的工友。”
一楚望望窗外,车已离开城市,正在郊区的公路上奔驰着,他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今天能不能不来?我有别的事要办,我想下车……”
“很快就要到啦,不用着急。就这样啦,有什么跟车上的人说吧。”王先生说完挂了电话。车上的人听他说要下车,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其中一个面带凶相的男子不耐烦地说:“好心那么远跑来接你,你竟然说要下车,你让我们怎么跟公司交差?”
另一个和气地说:“老江,人家不领情,你何必呢!靓仔,前面有个路口,你真要下车也行啊,车开到前面路口去吧。”他刚说完,负责开车的马上打方向盘,面包车从路边的一个岔路口驶出大公路,开向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一楚感觉不妙了,寒气从头冷到脚底。坐在他前面的年轻人迅速转过身,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吓得他魂飞魄散。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大汉使出一个擒拿招式把他的手反扭在背上,恶狠狠地说:“小子,你今天不走运了,惹恼了本大爷,快把身上的钱拿出来!”说着,把一楚身上带的手机、钱包,项上的银链,全拿去了。其中一个翻开钱包,见只有一百来元,气得挥手就给他一拳,咆哮着叫道:“臭小子,你身上就这么点钱?”说完,又翻了翻他身上的每一个口袋,连袜子都给扯下来看有没夹塞东西。最后,发觉再也捞不到油水了,面包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打开门,把他往外一推,车喷着黑烟绝尘而去……
一楚被摔在路边,手心、小腿都擦伤了,渗出了血。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眼泪忍不住哗地涌出来。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周边也没有房屋,都是树林和荒地。一楚忍着疼痛,艰难地站起来,向驶过的车招手,但是,车上的人看他满身尘土和血痕,都不愿意停车。
一楚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一瘸一拐地往大公路的方向走去。
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走回大公路,这条广州通往东莞的路上车流络绎不绝。一楚再次向来往的车辆挥手,很快就遇到一辆警车,警车停了下来,向他问清楚了情况,然后把他带到附近的一个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的民警听他说了事情的经过,打电话去查询,发现东莞后街镇根本没这间公司,再拨王先生的手机,对方一直关机,民警就告诉他:“你上当啦。他们是一伙人,利用面试来抢劫。像你这样的案子,我们接报过好多次啦!你们也真是的,读了大学,还被几个没文化的流氓所骗,书不是白读了吗?”一楚听了羞愧地低下头。
民警问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一楚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发现只是擦伤了表皮,表示不用去了。民警用棉签和酒精帮他处理了伤口,告诉他,案子他们会备案处理的,让他回去等消息。
就这样,一楚的“处女面试”结束了。一楚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大病了一场。
【5】
年底,全国公务员考试笔试成绩出来了,一如所料,韩石的《申论》成绩不错,《行政能力测试》则不甚理想。由于考同一个职位的其他人的成绩查询不到,没有可比性,暂时不知道自己的排名,但是,由于一科没考好,他估计没希望出线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陈一楚竟然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没多久还收到检疫局的面试通知。成天看碟玩游戏的一楚,在全班同学中是第一个拿到公务员面试入场券的,全宿舍人都眼红羡慕,叫嚷着让他请客。
“一楚,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得请我们吃饭好好庆祝啊。”
“对,你小子喜从天降,还不快请吃饭!”
陈一楚甭提有多高兴,慷慨地一挥手,把积攒的家底都拿出来了,请大家到洞庭湖土菜馆大朵快颐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