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太阳在山顶收走了最后一丝光芒。清风钻进树林,欢快地奏响旋舞曲,摇动树枝翩翩起舞。圣所亮起了璀璨的灯火,像一颗遗落在湖畔的夜明珠。通往圣所的主道装点着火树银花,一路彩灯绚丽,光亮通明。若从上空俯视,它俨如星际银河。圣所门前庄严地铺设了一条崭新的百米红毯,两侧白色花柱顺势排开,中间穿过两座巨大的雕像喷泉,显得十分抢眼。平日紧闭的八扇拱形大门今夜全部敞开,华丽典雅的宴会大厅如摘下面纱的姑娘,让人一览无遗。六位身穿优雅燕尾服的迎宾员英姿飒爽地站在红毯的前沿,嘴角挂起了统一标准的微笑。他们的目光闪动,期待着第一位尊客的到来。
“哎,你快点呀,快往前开!”“面包女人”不停催促胡茬子男人。他们的车被堵在路上了。这一堵啊,她的心就慌乱了。
“催什么催,我也着急啊,但有用吗?前面不是有车堵着吗,难道我能插翅而飞啊?!”胡茬子男人不耐烦地说。
“你可以按一下喇叭呀,让那车挪开点!”“面包女人”指着前方,恼火地说。
“它也被堵死啦!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这个时候堵车!”胡茬子男人拍打着方向盘愤愤地说。
“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迟到啊!千万不能迟到啊!”“面包女人”念念碎。
心花见他们如此烦躁,本想安慰一下,却不敢开口,因为他们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她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摆脱了堵塞。胡茬子男人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瞬间变成发疯的野牛,一路狂躁飞奔。
很快,这头“野牛”到达了圣所,不过他们还是迟到了。迎宾员没来得及上前开门,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车了,匆匆奔跑在红毯上。
“出师不利,真晦气!希望下来一切能够顺利。”“面包女人”叨咕着。
“要想顺利,我们现在就要笑起来,尤其是等会儿见到大人物的时候更要注意个人形象,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狼狈不堪的样子。”胡茬子男人紧张地说。
“呃,知道了。”“面包女人”气喘吁吁地应着,转而厉声叮嘱心花说:“听到了吗?一定要记得笑!时刻都要笑!千万别绷着个脸!”
“嗯。”心花害怕地点点头,身子有些发抖。她知道,只要一踏进前面那扇大门,就意味着置身于一个繁花似锦、流光溢彩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充满变数,是美好还是黑暗,她不得而知。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如此盛大隆重的场合让心花有种眩晕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令她想起了火车上做的那个恶梦。她惊恐地叫了一声,还打了个寒颤,但这并没有引起“面包女人”和胡茬子男人的注意。心花跟在他们后面奔跑,想到马上要面对这么多高高在上的陌生人,她心里倍感恐慌。
“幸好还有石恩在,不然我都要崩溃了。”她边跑边想,并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绪,但看上去很难,“我好想快点见到他,只有看见他我才会安心。“
他们终于跑到了宴会大厅的门前。胡茬子男人彬彬有礼地出示了邀请函后,两名高大帅气的迎宾员笑盈盈地将大门缓缓推开。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宾客都闻声望来,随后密集的赞美声一浪一浪地迅速传开。大家都惊呆了,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眼前这道最靓丽的风景。
胡茬子男人和“面包女人”挽起手,故作从容地走进圆顶宴会厅。他们感到万分欣喜,因为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亲自打造的“艺术品”上。这是无上荣光,也意味着他们胜券在握,独占鳌头。她,作为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一登场就已经击败所有的竞争者,当之无愧成为今晚最闪亮的星星,成为最具价值的交易品。胡茬子男人和“面包女人”环顾四周,挥手示意,颔首微笑,令丑恶瞬间伪装成美好,由此可以恣意地享受当下前所未有的尊荣。他们热衷于人们投递而来的灼灼目光、翕动的嘴唇和一惊一乍羡慕的表情。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气氛。他们狂喜的内心在嘶声力竭地呐喊:“快来看看吧,快来看看吧。”确实胜似一场清仓叫卖。
一位高贵典雅,秀丽端庄的美人,正穿着一条金色缎面抹胸拽地鱼尾裙,踩着闪亮的水晶鞋款款走来——“纤纤轻尘步,袅袅万般姿,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真可谓绝代佳人,世外天仙。她发髻高盘,两鬓垂丝,整个妆容艳而不俗,精致无暇,浑身上下散发着性感妩媚、俏丽迷人的气质。
她的服饰也尽显完美。梦幻独特的鱼尾长裙塑造出一身精致玲珑的曲线,闪闪发光的鱼鳞亮片呈“之”字型环绕散开,令冰肌玉骨的俏佳人如同穿上一件金光万丈的霞衣,由内而外透着来自天堂的美。这位天使绽放着迷人的微笑,像花儿的芬芳沁人心脾。倾慕者见之,如沐春风,似上云霄。即使没有金银珠宝的衬托,她也足以倾国倾城。
“面包女人”就是这么抠。在钱财方面,她实在大方不起来,既吝于为心花购买首饰,又舍不得花钱租赁,更无法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心头好”戴在她的身上。她认为为心花购买一套出彩的晚礼服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尽管这钱还是胡茬子男人掏的。如果不是为了更高价值的交换,她也绝不可能同意他这么做。
“这位公主般的美人是谁?”
“从来没见过,太惊艳了!太迷人了!”
“她简直就是我的女神啊!”
“美得无可挑剔!”
…….
众人打量着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舞台上的交响乐重新奏响了,乐手们精神一振之后演奏得更加卖力。
胡茬子男人和“面包女人”的目光在不停地游走,每当遇见熟人,就会毕恭毕敬地走过去寒暄一番,以彰显自己宽广的人脉。但事实上,他们只是认识了一两位对他们并不上心的富商。心花自然也得跟过去,随礼问候之后便自觉地退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矜持地站着,然而双眼却默默地寻找着石恩的身影。
“难道石恩也迟到了吗?他不会不来吧?”心花没有看到石恩,心里十分失落。这时,人群里突然钻出几个熟悉的面孔,热情地朝心花挥手。
“嗨,心花美女,晚上好。很高兴见到你!还记得我们吗?”尹正霆、程卫、彭加豪还有刘景升一行四人兴高采烈地围过来,纷纷与心花打招呼。
“嗨,你们好。”心花轻轻地摆了摆手,羞涩地笑着说。她那颗拧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暗想道:”嗯,见到他们就好些了,石恩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的。”
“哇,你今晚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遐想万分啊!”程卫忍不住赞叹起来。
“绝对的partyqueen啊!你将轰动整个乐州城!”彭加豪比手划脚地说。
“今晚真是大开眼界啊!在场的男人们肯定争着抢着请你跳舞。我,勇当第一,请问心花姑娘赏脸吗?”尹正霆兴奋地说,并迫不及待地摆出邀请的姿势。
心花害羞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们。景升看出了心花的尴尬,便及时替她解围:“正霆,你着什么急呀?石恩还没来呢,你这样做只会令心花姑娘为难吧。再说了男人之间得公平竞争嘛。”
“对对对,公平竞争呀!不是你先开口就意味着你可以占领先机哦。”程卫连忙说。
“哼,谁叫你们嘴慢?诚意不足......唉,算了。说吧,今晚怎么个公平法儿?”正霆不悦地说。
“剪刀石头布,怎么样?”加豪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开口说。
“幼稚!不过也行,这个你们玩不过我,嘻嘻。”正霆瞟了加豪一眼,得意地笑起来。
“那得比比看。”景升率先伸出手,不屑一顾地说。
其他几个男生很快就响应了,纷纷伸出手来准备划拳。恰在此时,又有一群长腿男生结伴朝心花走来。在短短的出场时间里,个个耍酷耍到极致。幸好景升眼尖,马上向兄弟们汇报。他们立即停止了内部竞争,迅速将心花包围,以示保护。那群男生立刻会了意,只好落在外围窥伺美丽的“猎物”。即使心中躁动,也只能另觅时机,毕竟这是一场名流盛宴。
心花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也看见了外面的异动,心里更是着急,很想向他们打听石恩的情况,但又迟迟不敢开口,转而向景升问道:“亦欣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景升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无奈地耸耸肩膀,苦笑道:“她刚才还在这儿,转眼就不见了。呵呵,她总是这样,你找她的时候她就不见人,你不找她的时候她会出现,神龙一条啊。”
“呵呵,是吗?”心花笑着应和。
“哎,好像姚美和茵茵也不见了。她们都去哪儿啦?”加豪突然瞪大眼睛惊讶地说。
“估计都到后台献殷勤去了。因为石恩在那里,不是吗?”正霆朝舞台方向侧了侧头,俏皮地说。
“嗯,那就很有可能了。呵呵,还是你小子了解她们啊。”景升拍拍正霆的肩膀说。
“在后台?忙什么呢?”心花抓住机会,脱口就问。
“呵呵,心花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作为乐州首富,本场晚会的独家赞助商,石恩的父亲除了要陪伴大领导大人物隆重登场之外,还要发表热情洋溢的致辞。而石恩作为他们家族的接班人,自然也要做些工作,少不了各种应酬。他现在正是忙得分身无术的时候。呵,我们这些人不知道是羡慕好,还是庆幸好?”正霆假装正经地解释道。
“当然是庆幸啦!我们自由自在,他多么无奈!我们可以在这里赏‘风景’,他却得当‘风景’给别人看,哈哈哈。”加豪得意地歪歪嘴说。提到“风景”二字时他还特意在心花面前画了个圈,以释此词之意。
“哈哈,如此说来你的境界好像很高啊!”景升笑着嘲讽道。
大家乐了。
心花却笑而不语,内心微凉,仿佛看到了繁华与尊荣后面掩藏的那片空虚。原来世事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