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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冬冷宫显悲凉

秋日冷风瑟瑟,冷宫一片萧条,东墙上的爬山虎被人用刀砍断,现在结上了一层蜘蛛网。雨后地面上湿漉漉的,整个大雩皇宫覆上了一层寒霜。漫长的秋日也该结束了,寒冬即将来临……冷宫死气沉沉,天昏暗得出奇,没有雨后的清朗,犹如身陷泥潭无法抽身的赵芷萱,一脸阴霾,毫无生气。

她瘫坐在木椅上,衣着朴素,散发出淡淡的臭味,一群苍蝇围着她打转。赵芷萱神色黯然,喉咙干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她再也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了,泛白的双唇微微发颤。赵芷萱喊叫了一天一夜,想要冲出这狭小的“牢房”时,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扔了回来,她现在已经声嘶力竭了。

自从皇上把她打入冷宫之后,就再也没有理她了,只是吩咐衣食照旧。她在这黑暗的地方呆上了二十天,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八天前,皇上不知为何突然下旨,既不让她喝水,又不让她洗漱更衣,只吩咐一个年老的太监定时给她送来馊米剩饭。

熬了八天。日日忍着干渴,吃着剩饭,闻着臭味,蓬头垢面,百无聊赖,夜不能眠,饭菜连肉沫都看不到,门外的守卫对她爱理不理的,终日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这就是冷宫的生活。恐怕不出几天,那老太监给她送饭时顺便也要给她收尸了。

好在,她的饭食都没有被下药。想来也是,她赵芷萱自入宫以来还未侍寝,至今仍是个身份卑微的才人。

直到有一日,皇上路过才人宫,看见正在擦柱子的赵芷萱,觉得她长得水灵,当晚就翻了她的牌子。哪知有人故意背后捣鬼,非说她命中带邪,是不祥之人。皇上请了钦天监算算,钦天监也说她祸国祸民,皇上便暗自做了决定。

等晚上她到勤政殿侍寝时,却被皇上不由分说扇了一巴掌后无情地撵了出来。晚上,她捂着留着五个手指的通红的左脸在暴风雨中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对她毫不理睬,只当她同后宫女人一样逢场作戏,便宣了虞婕妤侍寝。

第二日,赵芷萱醒来时已经身处冷宫,她茫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送饭的老太监告诉她皇上说她乃是祸国妖星,留不得。虞婕妤得知此事后替她求情,皇上看在虞婕妤的面子上,一时心软才饶她一命,将她打入冷宫饱受煎熬。

每每忆起此事,她就睡不好吃不下,如今双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赵芷萱乏力地闭上双眼,忽闻门外一阵繁琐的脚步声,接着,门外的守卫说道:“参见虞婕妤。”“把门打开,我要见赵才人。”她命令道。一名侍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古老破旧的锁,虞婕妤对守卫说:“你们先走吧,我进去看看。”

两名守卫犹豫不决:“虞婕妤,皇上让我们看守冷宫,不得离开半步。”“大胆!我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人,你们敢忤逆我的意思吗?小心我让皇上砍了你的脑袋!再者说,我若是放她离开岂不是死罪一条,我会那我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两个还不快滚!”二人只好噤声,默默地退出了冷宫。

“妹妹,姐姐来了。”她刻意压低声音,保证不吵到赵芷萱。赵芷萱半闭着眼睛,喉咙哽咽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虞婉婷似乎意识到赵芷萱没法说话,让身旁跟着的侍女取壶水来喂给赵芷萱喝。待赵芷萱喝下水后,意识逐渐清醒。

随后,虞婉婷又把侍女给赶了出去。

她小声喊了一句:“姐姐……我想离开这里,带我走好吗?”

“带你走?”虞婉婷微微一怔,“离开了冷宫,没有皇上的宠爱,你还能去哪儿?在后宫,没有地位注定走向灭亡。妹妹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旁人要害你跟你掐死一只蝼蚁一样易如反掌。你出了冷宫谁会庇护你?姐姐只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况且姐姐只是个婕妤。后宫里还有皇后、皇贵妃、贵妃、淑妃、贤妃、德妃、妃、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贵嫔、荣华、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嫔、小仪、小媛、贵人、才人、美人……后宫佳丽三千,江湖险恶,危险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在后宫里,只有这个冷宫最安全了。”

赵芷萱呆呆地看着她,说道:“我……我可以离开皇宫,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芷萱你错了,擅自出宫是大罪。万一被抓回来了呢?下场就是死路一条!”虞婉婷万分认真地说。

“可是皇上不爱我啊,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宫中呢?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差我一个啊。把我囚禁在这冷宫里不闻不问,难道这就是皇上,这就是一国之君的作为吗?”她哽咽着。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亡了,从此她便成了孤儿,在外漂泊惯了,在江湖上饱经风霜受尽冷眼。居无定所,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只不过在街上听了几个宫女谈论起宫里的生活,便想有个家,想要有个依靠。她靠着姣好的容貌进了皇宫,当了才人。

自以为从此可以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哪知命运多舛,偏偏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后听信他人谗言,误以为她是祸国妖星,要不是虞婕妤在一旁相劝,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了。好在皇上从轻处罚,只是将她打入冷宫不得面世而已。

“芷萱莫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出去就糟了。那是皇上,九五之尊,任何人都不能驳了他的心意。不过,你真的想要出去吗?”虞婉婷认真地问她。“芷萱正值金钗年华,还想再游山玩水几年,不想那么早嫁人,我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姐姐,你带我离开吧。”回答的语言格外坚定。

虞婉婷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赵芷萱雪亮的眼睛。过了良久,她苦笑一声:“好,我带你出去。”她朝赵芷萱伸出手,赵芷萱仰望着她,问道:“真的吗?”“姐姐你还信不过吗?在宫外我们就结识多年,到了宫里情谊也不变。”虞婉婷朝她笑了笑。

赵芷萱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虞婉婷的手上,虞婉婷的双眼突然变得晶莹了起来,她忍住没让泪水滑落下去。“走吧,外面没有人。”她拉着赵芷萱,慢慢地走出了冷宫的门,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刀尖上,虞婉婷内心一片悲凉。对生有些依恋,对死有点向往。

除了冷宫,见四下无人,虞婉婷带着赵芷萱来到城墙边。“芷萱,你在江湖上混着这么些年,应该会一些功夫吧。来,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吧。”“姐姐……那我等会儿拉你上来,我们一起走吧。”赵芷萱说道。

没有回答。

“快点,再不走的话就要被发现了。”虞婉婷催促道。“哦。”她一手抓着墙角边沿,一脚踩着虞婉婷双手站上了她的肩膀,艰难地攀上了城墙。“姐姐,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赵芷萱像刚才的虞婉婷一样,朝她伸出了手。

虞婉婷沉默着仰望她,心中波澜起伏。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自逃离皇宫,抓住她们!”正在远处巡视的守卫发现了她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两人跑来。

赵芷萱急了:“姐姐,快!把手给我,快点!”哪知虞婉婷并没有伸手,反而朝她莞尔一笑,说道:“芷萱,你走吧,不要再管姐姐了。我若是和你一起走了,他们必会满城通缉你、追杀你,只有姐姐留下来拖住他们,你才能离开皇宫,离开大雩。放心吧,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不会杀我的。”

赵芷萱眼眶里泪水打转:“不……姐姐,我不会走的,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我不是那种畏惧生死的人。”“是啊,你只畏惧失去自由的生活,现在你可以逃离皇宫这个牢笼了,像鸟儿一样无拘无束了,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快走吧,不然今天我们两个谁也走不了了。”虞婉婷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近的巡卫,不由得担忧起来,“姐姐不怕失去自由,也无惧生死,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心也死了,我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你没必要为我的生死担忧。快走吧。”

她摇头,泪水不住的往下流:“不要……姐姐,我们一起走……”“赵芷萱,我的生死关你什么事?”虞婉婷含着泪命令道,语气带着些许威严,“如果你还认我做姐姐的话,你就快走!永远都不要回来!永远都不要再进皇宫!”

此时,巡卫已经近在咫尺。“快抓住她们!”巡卫大喊着。赵芷萱深情地看了虞婉婷一眼,咬咬牙,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离开时,赵芷萱背对着虞婉婷,说了一句:“姐姐,我会回来救你的。”接着,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虞婉婷的视线中。

虞婉婷见她离开了,把积攒了很久的泪水流了出来。她为什么那么傻,后宫里人人都为自己的利益而活,她为什么这么帮主赵芷萱而不求回报。要知道,赵芷萱并不是她的亲妹妹,她当时只是为了在宫里站得住脚才随便找了个初入宫门的人当挡箭牌,没想到现在是她变成赵芷萱的挡箭牌了。她帮助赵芷萱逃出宫了,让赵芷萱去过逍遥快乐的生活,那她呢,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要永远待在这深宫中替赵芷萱收拾烂摊子吗?

赵芷萱出逃,她也是帮凶,活罪难免死罪难逃。纵使她深得皇上恩宠,但她也是个小小的婕妤,身份并不尊贵,家里人也没有什么地位。身份卑贱,又独占皇上恩宠,在后宫之中已经引得其他嫔妃心生嫉妒了。恐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巡卫迅速将虞婉婷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指着几人命令道:“你们几个把赵才人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名巡卫向东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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