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阴间,见过阎王。阎王说我本该和瞿享一同死去,但念在我生前做了件好事,他让我借尸还魂,多享几年阳寿。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自己那副躯壳,平凡普通,易于驾驭,只不过瞿享从高空坠落,砸在它上面,把它压成了肉泥。瞿享身高一米七八,眉是眉,眼是眼,当得上帅哥两个字,我曾经有点羡慕他。现在,我却在他的躯壳中百般不适,最不适应的地方莫过于:太招眼了。
胆大的女人直接盯着我看,胆小的女人偷偷送来几眼。我以前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她们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一天到晚躲在单身公寓里,平复我那颗受宠若惊的心。
宅男的日子过久了更不自在。我想:既然阎王让我重生在一个高富帅的身上,那也没必要扭扭捏捏不敢接受。
阮阳是所有纠缠我的女人中攻势最猛烈的一个。当我还是陈峙的时候,满以为她不喜欢瞿享,瞿享无论是作弊求取好成绩,还是给她送礼物,她始终不肯接受瞿享。我以为她不贪图富贵,不爱慕虚荣,是个心底干净的女孩。可现在,我不再摆出热烈的架势追求她,她反倒跑过来追求我了。
“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阮阳。”
我来到地下停车场,发现瞿享那辆保时捷的副驾驶位半开着车窗。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关窗户,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副驾驶位和靠背之间夹着张白色的纸,一个边角露在外面,我之前竟然没有注意过。我把纸抽出来,发现这是一封信。或者说……是份情书。
“亲爱的,请别怪之前我对你的无礼,直到你离开后我才发现你对我的重要性,所以我决定倒追你。等我!”日期写着今日,看来是对我说的。
我突然想起,这信封不是李辅导员专用的吗?阮阳在李辅导员办公室做助理,辅导员常常会让她去送信,有一次我刚好看见她手里拿着这种白信封。再看看信的内容,铁定是阮阳无疑。
奇怪的滋味漫上我的心头。
不可否认,我曾经喜欢过阮阳,她漂亮,聪明,上进,优秀,当我还努力读书的时候,一直幻想着和她在一起。可是瞿享毁了我,我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幸福,配不上她,所以就把这念头深深压制了。
陈峙死了,葬礼举行时,我躺在医院病床上,全身打着石膏,动弹不得。我不知道阮阳有没有去参加,她有没有对曾经的我,有过那么一丝好感。
也许……在她心中,我比瞿享还不如呢。我猛踩油门,扭转方向盘,汽车飞驰而去。
瞿享的单身公寓坐落在富人区,是个两室两厅的大套间,家电都是自动化的,烤面包做牛排,只要将原料放进机器里,几分钟后自动出锅。刚住进来时,我以为自己来到了科幻片里的未来世界,不知道21世纪也有这样发达的科技。
瞿享的房间被装潢成骑士风格,墙壁是浓墨重彩的整体油画,以黑、红、黄为主色,上面绘着英姿飒爽的骑士和肌肉强健的大马。床前有个投影仪,打开后一面白色的幕布从墙顶徐徐降落,大得覆盖了整面墙壁。关了灯,可以看3D电影,效果比电影院还要好。
某一天,我从他床头柜里翻出个金属打火机,按下后竟然泛出了幽幽蓝光。紧接着,墙壁上骑士的头消失了,一个凹槽代替了它的位置。凹槽上仅仅放着一本蓝皮书,书名叫“捡钱的365种方法”。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跑到客厅里定了定神,又走回来,凹槽还在,书也还在。
这是本魔法书,还是无聊人士夸夸其谈的书?瞿享爸爸会不会就是靠着这本书发家致富的?
我几次把书拿出来,想打开,又觉得受了太多恩赐,贪心反而会遭天谴,便把书塞了回去。
现在,我掸掸阮阳情书上的灰尘,把它也放进凹槽里去了。
“铃……”门铃响了,瞿享家的东西都很现代化,唯独这门铃声,竟是这样复古。我走到监控视频前,发现门口站着个拖着皮箱的陌生女孩。那是一个小萝莉,穿着学院风的超短裙,身材娇小,留着齐刘海,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打开门,问:“你有什么事吗?”
“嗨!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她灿烂地笑了,倏地把白皙的小手伸到我面前。
“啊……你好。”我迟疑地握住她的手。真小呀,可以完全藏进我的大掌。
她收回手,像模像样地鞠了个躬,说:“我叫图萌,是你的房客,以后请多多指教!”说完便拖着皮箱往屋里走。
“哎哎,等一下……”我慌忙拦住她,说:“我没说要招房客啊。”
图萌瞪大眼,疑惑地说:“小区门口有人说你招房客……”
我摇了摇头,说:“那你一定是被骗了。”
“啊?怎么会这样……”图萌登时哭了起来,黑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别哭呀……”我有点不知所措,爸爸从小教导我,男子汉就不能让女生哭,否则就是个孬种。但我真的没说过要招房客呀,这能怪我吗?
图萌抽抽搭搭地说:”那个人说你要招房客,我就给了他一千块,房租也算在里面了,怎么办?”
原来是被骗了。一千块对于以前的我可不是小数目,但现在……
我掏出钱包,数出一千块,递给图萌说:”不用太伤心啦,这一千块我补给你,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你真好!”她笑逐颜开地接过钱,马上意识到不对,可怜巴巴地说:”天就要黑了,我刚从老家过来,人生地不熟,要是被人劫财劫色了怎么办?我好怕……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一晚?”
上了一天的课,放学时又跟阮阳纠结了一阵子,我本来就累了。这小女孩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也不想她再被人骗,便说:”可以倒可以,但明天记得去找房子。”
”嗯!”她露出洁白的虎牙,看起来特别可爱。
早就觉得瞿享的单身公寓有些奇怪,现在才真正明白怪在哪里。两个房间,一个是纯男性设计,还有一个偏向女性化。图萌一走进偏女性化的房间,就往天鹅绒的大床上一倒,超短裙缩至腰间,粉红色的内裤一览无余。我登时觉得这房间里充满了女人味,赶快逃离出来,生怕自己流鼻血。活了二十年,我连女生的嘴都没亲过,现在却有一个开放萝莉四仰八叉地睡在我隔壁。事世真是奇妙。
我走到客厅,看见地上有一张白纸,似乎是从图萌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我捡起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去瞿享家找陈峙哥哥。
我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