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有一个人,来自记忆的最深处,不去想就永远也不会提及,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复摩挲一遍又一遍。是否有一个人,在知道你名字的时候,一改往常,告诉你说,我与你千年前便曾相识。一个梦,能让你瞬间懂得一切。他叫卿溪。
初三,我与他相识于初三。他是快中考时才转来的学生,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关系,才能在快中考时转来。我一向不屑这些关系户,即便他的名字很好听,即便他长的很帅。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长的很阳光,只是对人冷冰冰的。总之就是怎么想怎么怪,怎么看怎么帅……上英语课老师把他调到了我的旁边,促成了我与他的第一句话:“你好,卿溪吧!我叫林樨,真是有缘我们的第二个字都念xi。”也促成我们一生的纠缠。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流畅着说完这句话的,也许是觉得出于礼貌,若不是礼貌,早把这关系户的全家问候了个遍。
“嗯,我知道的,我们千年前便相识了。”他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轻淡而疏离。
真的很想说他的微笑好看到炸,但这明显不想把话题接下去的语气差评!忍住内心的团团怒火,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我要认真听课。彻底忽视了最后一句话......
“诶,你不生气么?阿樨。”他歪着头看我,满脸的受伤和委屈。
阿樨……阿樨……阿樨……我觉得我的脸上可以煎鸡蛋了,摸了摸脸,温度果然很高!我的亲娘啊,我们好像才刚认识就……叫这么……不太好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这话很好笑啊,难道我该生气么?
……也不知道谁刚刚怒火中烧来着。
一定不是我!一定是我旁边这位同学,对就是他,一定是他怒气太大才传染到我身上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我才没有生气呢!
“阿樨,你以前常说,我这种语气最令你讨厌了,你曾说过,我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你一定会生气的。”卿溪的眼中满是落寞。
“我……我不记得……我们好像才刚认识吧?”为什么感觉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样子。
“阿樨,你忘了吗?我刚刚才说过的,我们千年前便相识了。”不免有些好笑,他刚说过不久的话,我转眼便忘了。
千年之前……
即使是地府,也逃不过要投胎的宿命。卿溪他该投胎了。
只是卿溪直到转世也没明白,为什么林樨可以等他十年而不用转世。
林樨有一个一直没有告诉卿溪的秘密,那也是她死后才发现的。她本不叫林樨,也并非人族。她乃天君的幺女,是到人间渡劫的。卿溪便是她的情劫。只是聪明如天君也万万没想到,林樨与卿溪的情感纠缠是九生九世。注定要纠缠个至死方休。
当天君知道此事的时候,他们已经纠缠了五世了,气的天君差点儿撕了大司命的薄子。不过鲛人咳血而织的布匹可是怎样也不会断的,天君即使想撕也撕不了,所以当大司命知晓此事的时候,依旧气定神闲。
这一世,便是第九世,最后一世。
九世已经让卿溪有了前几世的记忆,只是林樨身为渡劫的神,依旧没有记忆。
现在的人类,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更不用说什么千年之前了,卿溪的话林樨自然不信,但是心里总有一种相信卿溪所说的感受,这让林樨不禁有些诧异。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家,林樨一整天都没有好好的听课,脑子里一直循环着那句话:我与你千年前便熟识了。
“爸爸,你觉得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鬼神吗?”林樨的爸爸是一个考古学家,也是一个资深的风水大师。只是在好几年前的一次探险中许多好友都失踪了,林樨的爸爸便再也没有下墓考过古。
林樨的爸爸在这方面的知识着实略有小成。
“樨儿,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捉摸不定的。”林正源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孩子,你要记住,一切皆有可能。不能因为你没见过就不信,也许当你有一天看到了你就会信了。”就像……我们都不是平凡人一样。
天君那么疼爱女儿的人怎么可能会留她一人在人间遭罪,这不,瞒着众仙带着老婆一起陪孩子来了。反正……在天上也就十天的时间而已。
林正源在暗处偷偷笑了笑。
“嗯……谢谢爸爸。”
林樨现在心情很乱,原本很平静的生活被那个转学生彻底打乱了。
爸爸的意思是……世上真的有鬼神吗?就是说……卿溪,真的是千年之前就与我相识所以来到千年之后的现在只为寻我吗?
心烦意乱的林樨渐渐进入梦乡,有什么事到梦里去想好了。
外面,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望着刚熄灯的那个房间潸然泪下。
“阿樨……”
阿樨,这是最后一世了,请让我好好守护你。
阿樨,我害怕,我害怕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害怕某一天我们再相见却擦肩而过。
阿樨,请相信我的话,再相许一世吧!
阿樨……我好想你。
阿樨……我好爱你。
渐渐的,林樨不再那么排斥卿溪,也开始相信了卿溪说的话。
不知不觉中,他们长大了。
卿溪不知用什么方法,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毕业,永远都和林樨是一个班。
班里有个姑娘和林樨渐渐熟悉起来,林樨自然不会想到这个姑娘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可拥有八世记忆的卿溪一眼看穿。
卿溪时不时的提醒反倒让林樨生厌,气得直说:“我林樨交朋友不用你管。”
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僵了起来。林樨与那位姑娘愈发的熟识,便将她与卿溪的关系说了个通透。
那姑娘脸色极差,却还是掩饰着,林樨因生性单纯看不出端倪。唯有不远处的卿溪看着奇怪却不知原因。
“林樨啊,不是我说你,我只是想劝告你一句,一点儿证据都没有你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白白浪费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呢!”这姑娘看着像是衷心劝告,肚子里不知打什么坏主意!林樨看不出来就这么傻傻的相信了。
林樨自此开始与卿溪有了隔阂。
几天后,那姑娘开始不理林樨了。过了几天,那姑娘开始各种找借口与卿溪搭话。又过了几天,那姑娘和卿溪说说笑笑的。
林樨即使再笨也明白了那姑娘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卿溪,看着她与卿溪有说有笑,心里极不是滋味儿。
可又能做什么呢?赶走卿溪的人正是她自己啊。
第二天林樨就发烧了,请了假之后就一直在家里躺着。
迷迷糊糊的林樨睡着了。
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卿溪。
“阿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的目的,并非真要与你分离。”卿溪缓缓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林樨的头发,那温柔体贴的感觉像是手中捧着至宝。
“阿樨,前世的事情,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但你竟因此事与我生出嫌隙……也罢,让你知道也好。”说完卿溪蓦地站起身来,开始施法。
“阿樨……我真的很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这道声音空灵虚幻,不像在这个世界里发出的一样。
一道白光闪入林樨的眉间,一连串的梦在林樨的脑海里接踵而至。
一间竹房里,有一位正在收拾药箱的红衣女子,还有一位正躺在穿上的白衣男子。
“姑娘,是你救了我对嘛?”那位男子看起来很单纯,眼神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清澈。
“……”
“姑娘,我姓卿单名一个溪字敢问姑娘芳名?”听到男子的这句话,那个女子明显怔了一下,而林樨则满脸惊讶,卿溪?难道我这个梦梦到了千年之前?那这样的话,这个红衣女子莫非就是……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
“林樨。”
“哦哦,原来姑娘并非是哑巴啊!林樨?好名字,溪水溯洄有樨梧。诶,姑娘,我们可真有缘,都是单名一个xi字呢!”
男子全然不见女子的尴尬与惊讶,自顾自的高兴着,心思如孩子一般单纯。
一个月后,男子要离开了,悲伤中男子向女子表达了爱意,女子接受了。
于是女子和男子一同回到了男子的家,京城,皇宫。
女子并不惊讶,因为卿是国姓,女子早知道的。
几个月后,男子当上了新皇,对女子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接连不断的兄弟死去,男子成长了。
女子知道男子断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从此深居后宫。
几年内,男子后宫莺燕成群,毁了曾经的承诺,也亲手毁了一个爱他的心。
漠北战乱,皇帝亲征,离别之际男子才发现女子早已为他诞下一皇子,卿念。
男子出发不久之后就听到了女子死去的消息。可战争不允许他回去吊丧。
一年后,皇帝凯旋归来,她的坟头又添新土了。
十年之后,男子也寿终正寝了。
二人在地下相见,一如当年的模样。
林樨醒来的时候,眼泪早已沾湿枕巾。
原来,卿溪说的都是真的。
直至老年,林樨还和孙子孙女们说着她与卿溪的故事。
在卿溪去世的第九年,林樨也与世长辞了。
“阿溪,我来陪你了。”
……
林樨至死也以为她还能再见到他的,可当她再次醒来是在她的府邸中。她的记忆恢复了,不仅仅是在神界的记忆,也有在人间的九世记忆。包括卿溪。
林樨刚醒来,便急匆匆的来到冥界,眼不眨的盯着每一个走过忘川河的人。
就这样望啊望啊……谁劝也不听。
一个千年过后,林樨化作一朵红色的花,名为彼岸花,等候着从忘川河另一畔走来的那个人。
又一个千年,一朵彼岸花已化作一片彼岸花海,可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
不知多久……也许林樨早已化作尘埃,忘川河畔缓缓走来一个穿着白裳的男子,嘴唇轻动。
像是在唤“阿樨……”